一晃到了夜間，路明非這會兒又來到守夜人住的鐘樓里。

和他一起的還有芬格爾。

推開門，雪茄的淡藍煙霧與陳年威士忌的醇厚香氣交織。

守夜人和昂熱全都陷在沙發里，觀看電腦屏幕，并偶爾點評幾句。

“芬格爾，你真是個天才！”

甫一進門，守夜人就揚起眉毛，滿臉喜意地送上夸獎

芬格爾的表現堪稱落落大方，他像是早已習慣了這種級別的贊譽，只是微微頷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原本怠惰的懶狗，此刻竟流露出幾分不輸愷撒等人的銳利風采。

這個房間里的四個人，若是論及血統，堪稱卡塞爾的最強陣容：路明非S級，校長昂熱S級，守夜人弗拉梅爾至少也是S級，芬格爾A級。

這四個人湊在一塊，哪怕此刻大地與山之王親臨，他們也絕對敢正面碰一碰。

路明非能知曉守夜人的血統級別，一方面是因為那籠罩全校“戒律”。

即便借助了煉金矩陣的增幅，其本身對血統的要求也高得駭人。

另一方面，他曾跟隨守夜人學習煉金術知識。歷代弗拉梅爾依靠血統傳承知識，這種血統被評為S級，是S級的榮耀。

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了。

此刻在這間屋子里，四人儼然代表著不同的力量維度。

昂熱與路明非無疑是武斗派的極致。

昂熱以其百年積淀的優雅和領袖風范，常常讓人忘記他是這個世界上最難防御的刺客大師。

路明非則是相反，他以正面強攻為主。不過，他的年輕也總是讓人第一時間難以與他的手刃龍王的成就對上號。

守夜人和芬格爾則代表著“知識”的力量。

守夜人是當代煉金術的巔峰，他的地位超然，甚至并非秘黨的下屬，而是以合作伙伴的身份坐鎮于此。代代傳承的古老知識，讓人根本無法窺測出他的底蘊。

芬格爾，一位實打實的數字時代奇才，游走于網絡洪流之巔的弄潮兒，他代表著未來。

守夜人所高聲贊嘆的，正是芬格爾剛剛交付的一項基于最新網絡技術的絕妙構想——用WIFI信號監控室內人物軌跡。

說起來原理很簡單，就跟雷達波、超聲波一樣。

雷達波、超聲波可以用來探知物體運動軌跡以及成像，為什么WiFi的無線電波就不可以。

在諾瑪海量計算資源的協助下，這項原本還不完全成熟構想，被芬格爾優化并得以運用于實踐。

此刻屏幕上顯示的，正是楚子航病房內的實時監控畫面。

雖然說屏幕上的人物只是簡單的用綠色線條勾勒，但是也能看出其動作的小心翼翼和鬼鬼祟祟。

“帕西進行到哪一步了？”路明非問道，顯然他很清楚屏幕的中“賊”就是帕西·加圖索。

今天凌晨或者說昨天凌晨，路明非用霸王色震暈了帕西。

之后，昂熱安排下的巡邏的校工偶然發現了帕西，并在護送他前往醫院的過程中，偷偷抽取了帕西十毫升的血液。

當昂熱拿到那份血樣時，幾乎以為是校工誤拿了楚子航的樣本——帕西的血統純度之高，遠超預料。

以昂熱的經驗判斷，帕西的龍血侵蝕程度甚至可能比楚子航更嚴重，壽命或許更短。

至于帕西是天生如此，還是用了什么類似“暴血”的技術，昂熱根本不在乎。

在和路明非溝通之后，一大一小兩只狐貍決定讓帕西獲取到楚子航的血液。

當然，最原版的肯定不行，那終究還是太駭人了。

昂熱和路明非都認為，不能把終身教授們都當傻瓜。

楚子航的異常不是銷毀證據、篡改記錄就能完全抹去的，做的太干凈，反而顯得很刻意。

有一個道理被反復驗證過：當事實對你有利，就強調事實；當規則對你有利，就強調規則；當事實和規則都對你不利時就掀桌子把事情攪渾。

帕西的血樣，足以支撐昂熱把這場聽證會變成互相攻訐的鬧劇。

如果你贏不了對手，那就進入比爛環節。只要讓其他人覺得你的對手更爛，一樣可以獲得勝利。

之后便有了路明非安排夏彌給楚子航送飯的環節。

昂熱特意關閉了一個入口，就是為了讓夏彌能路過帕西的病房。

所有人都會對夏彌絕美的臉蛋過目不忘，而且她還是過山車事件的親歷者，帕西肯定看過夏彌的資料。

試問，夏彌一天三次送飯過來，帕西怎么可能不好奇？但凡了解一點楚子航的社交關系的話。

之后發現楚子航的血液問題，不就順理成章了嗎？

這個計劃只有房間里的四個人是知情的，他們正在欣賞帕西的潛入行動。

楚子航看起來是昏迷了。他可不知道這個計劃，不然帕西對他的換血設備搗鼓，怎么可能不制止。

“唉~”守夜人最先發出一聲嘆息，晃動著杯中的酒液，“相同的境遇，相煎何太急呢？”他引用了一句中國古詩。

“可能......他真的很想活。”路明非試圖從帕西的切身利益分析出他的動機，“龍骨十字有無限可能，加圖索家真正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興許這是他的救命稻草。”

“不會。”昂冷冷地否定了這個猜測，“弗羅斯特只想用龍骨十字創造一個屬于加圖索的新皇帝，這是他們家族幾百年的夙愿。”

“和漢高那群人一樣？成為新龍族？”路明非想到了北美的混血種代表。

“差不多，但心態上有微妙的不同。”昂熱分享著他的洞察，“你可以認為，加圖索家族一直以皇帝自居，他們認為這是理所當然，只是欠缺讓所有人臣服的‘權’與‘力’。而漢高……”

他頓了頓，語氣略帶嘲諷，“老實說，有點愚蠢。他們是復辟。他們利用新秩序崛起，卻妄想開倒車。假使真能走到成功的前夜，迎接他們的只會是無比殘酷的內部廝殺，甚至無需外力摧毀。”

最后，昂熱冷不丁的問：“明非......你會成為新的皇帝嗎？”

“主觀上不會，但是客觀上——”

“一定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