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硬剛
- 大明權(quán)柄
- 官笙
- 6052字
- 2024-12-12 23:56:59
趙凈忙起來了。
由于其他三科幾乎空了,各種奏本,被分攤到另外三科。
趙凈的吏科本來就忙,現(xiàn)在更是腳不沾地。
同樣的,這幾天,趙凈的老爹趙實多日沒有回府。
崇禎元年,十二月初一。
趙凈一大早出來吃早飯,還是沒見到老爹身影,問向趙金擁道:“七叔,爹忙什么呢?”
趙金擁佝僂著腰,陪著笑道:“我去過幾趟戶部,說是戶部忙著年底的匯算,主翁跟著畢尚書通宵達旦,每天都睡在值房內(nèi)。”
趙凈一怔,道:“爹已經(jīng)去戶部了?”
“是。”趙金擁道。
趙凈的動作與老爹一模一樣,撕著饅頭,若有所思。
他在吏科沒有看到老爹的舉薦奏本,可老爹為什么就去戶部了?真的有把握搶到戶部侍郎這樣的肥缺嗎?
六部之中,以禮部最為‘清貴’,向來是入閣的第一人選;吏部權(quán)力最大,掌握著天下官帽子,尤其是尚書,號稱‘天官’、‘隱相’。
而戶部,則影響力最大,手握‘錢糧’二字,是官場中人趨之若鶩的肥沃之地。
趙凈越發(fā)覺得老爹的背后之人了不起,但盤算來盤算去,愣是找不到一點線索。
想著‘鹽引’的事,趙凈看向趙金擁,頓了頓,又沒說話。
趙金擁面露疑惑,沒有追問。
趙凈吃完,擦了擦嘴,趕著進宮。
來到吏科房,四個小吏已經(jīng)在忙碌了,聞著剛剛灑水的土塵味,趙凈坐到椅子上,伸手拿過身前堆積的奏本、公文。
上來的多,下來的也不少,上下都要小心謹慎,一點差錯不能有。
趙凈看著下發(fā)下來的公文,下意識的眉頭動了下。
這是崇禎停止給蒙古部落‘撫賞’的旨意。
趙凈搖了搖頭,大勢所趨,非他所能阻,封好后,放到邊上,與不遠處的小吏道:“送去內(nèi)閣制誥房吧。”
“是。”一小吏上來,立即接過奏本出門。
趙凈拿過下一本,卻是彈劾溫體仁的。
趙凈看都沒看,扔到一旁。
下一本又是。
趙凈再看,發(fā)現(xiàn)連著四五本都是,除了六部九寺外,還有順天府。
“爭斗范圍擴大了嗎?”
趙凈自語,要是這樣的話,溫體仁將進一步被孤立,面臨的形勢將急劇惡化。
趙凈不由得心中微沉,照這種趨勢下去,即便崇禎再厭惡錢謙益,再想給他定罪,面對朝野如同潮水般的壓力,怕是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這時,趙常從外面進來,打著呵欠,一臉疲憊。
趙凈看到他,砸了砸嘴,他的日子倒是舒服。
趙常強行鎮(zhèn)定了一下,來到趙凈身前低聲道:“公子,沒有消息。”
沒有消息,就說明宮里對‘錢千秋舞弊案’還沒做出決定,意味著崇禎不愿相信三法司的洗白。
是一個好消息。
趙凈點點頭,道:“你睡一會兒吧。”
趙常嗯了一聲,找個桌子,趴下來睡覺。
趙凈拿過茶杯,神情不動,心里是越發(fā)急迫。
錢千秋一案,由三法司齊力洗白,崇禎即便不信也沒有辦法。
那么就是說,崇禎沒有足夠的理由,對錢謙益做出嚴懲。
‘怎么才能找到實證,將錢謙益一棍子打死?’
趙凈只是一個小小右給事中,左右不了三法司,更無力從其他地方找到證據(jù)。
而對于‘錢謙益一案’,說不定哪一天就會結(jié)案。
趙凈面色沉浸,心里煩躁。
余光一瞥,又看到了桌上另一堆——這是刑部送來的‘逆黨崔呈秀’的卷宗。
喬允升要他復(fù)核這一案——這里面,又藏著什么貓膩?
趙凈沉吟片刻,還是拿起來翻開。
這一看就是到下值,等趙凈停下來,抬頭看向門外的時候,眉頭緊鎖。
這崔呈秀是所謂的‘五虎之一’,做下的事情確實十分惡劣,大明律上的死罪,除了謀逆那幾條,他幾乎都占了。
“可,喬允升為什么要我復(fù)核這一案?”
如果沒有問題,喬允升給他做什么?
趙凈看著還剩下的一大半,心里更加警惕。
……
又過了幾天,趙凈更加忙碌,時不時被內(nèi)閣要求通宵,甚至是被拉去內(nèi)閣打下手。
“爹還沒回來嗎?”
趙凈吃著早飯,問向邊上的趙金擁道。
趙金擁道:“昨夜回來過,拿了一些衣物又走了。”
趙凈怔神,道:“爹有交代什么話嗎?”
趙金擁想了想,道:“也沒什么,就是要公子專心用事,不要多想。”
這確實沒什么。
趙凈嗯了一聲,吃掉手里的饅頭,擦了擦嘴,剛要走,趙常端著碗從外面進來,看著趙金擁不說話。
趙金擁愣了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道:“公子,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趙常等他走了,在趙凈的注視下,低聲道:“公子,高公公來了,在不遠處街上的山友茶樓。”
趙凈聽到‘高公公’三個字,猛的心中一動,雙眼閃過一道精芒。不過瞬間,他就點頭,道:“說什么事情了嗎?”
趙常道:“沒有,就是要公子去見他,這一大早,看樣子很急。”
趙凈五口并兩口的又吃掉一個饅頭,一抹嘴,道:“我去見他,你吃完早點進宮。”
趙常應(yīng)著,伸手拉了下趙凈折起來的衣服,目送他急匆匆出門。
趙凈找了一會兒,才找到山友茶樓,在包廂里見到了高宇順。
高宇順沉著臉,等門外內(nèi)侍關(guān)上門,這才問道:“我問你,三法司審斷錢千秋案時你在場,可否有貓膩?”
趙凈坐在他對面,稍稍沉吟,道:“我只能說,在刑部天牢里,錢千秋被打的奄奄一息,依然咬緊牙關(guān),聲稱錢謙益并未涉案。”
高宇順被晃了一下,琢磨著趙凈的話,道:“你是說,那錢千秋都快被打死了,依舊咬死錢謙益并未涉案?”
趙凈點頭。
高宇順冷笑一聲,道:“自古以來,只有嚴刑逼供,還從未聽說,嚴刑斷供的!”
也不是沒有。
趙凈看著高宇順,道:“高公公,這么一大早找我,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高宇順少見的面露惱怒,道:“溫體仁連夜上書叫屈,指責錢黨沆瀣一氣,顛倒黑白,請求辭官。”
趙凈神情動了動,暗自道:以退為進,這溫體仁還真是好手段。
溫體仁在崇禎心里已坐實了‘孤臣’的印象,加上錢謙益有‘舞弊’的前科,朝野那么多人抱團幫錢謙益,沒有一個人為溫體仁說話。
崇禎心里會怎么想?
“陛下很是憤怒?”趙凈試探著低聲道。
高宇順點頭,道:“皇爺惱恨。吏部明顯偏幫,內(nèi)閣屬意錢謙益而疏遠溫體仁,三法司絲毫不體諒天心,極力為錢謙益脫罪……一樁樁一件件,沒有半點令皇爺舒心。”
趙凈神色不動,心里能體會崇禎的處境,正如溫體仁上次在廷議上所言,崇禎‘孤坐于上’。
在對付閹黨的時候,崇禎與東林黨同仇敵愾,齊心協(xié)力的扳倒了魏忠賢。
但魏忠賢一死,崇禎與東林黨立即出現(xiàn)了利益分歧。
崇禎想要的是眾正盈朝,滌蕩乾坤,君臣一心,中興大明。
但他不知道的是,復(fù)歸的朝臣,想的不是這些,而是爭先恐后的填補閹黨被強力去除后,留下的巨大權(quán)力真空。
面對這么龐大的權(quán)力蛋糕,朝野掀起了激烈的爭奪,以至于對崇禎渴求做的事,根本不上心。
哪怕是‘清算逆案’,這種報仇雪恨的快意事,朝廷也無心顧及,一拖再拖,任由崇禎嘶聲力竭的催喊,一年多來,幾無進展。
朝廷內(nèi)外,對少年皇帝普遍有著輕視之心,劉鴻訓將‘沖主’掛在嘴邊就可見一斑。
高宇順見趙凈不說話,便問道:“有沒有什么辦法?”
主動開口了?
趙凈瞬間明白,崇禎怕是憤怒到了極點,高宇順這個做奴婢的感同身受,想要為主分憂了。
趙凈故作思索,猶豫的道:“辦法,不是沒有。陛下知道你來找我嗎?”
高宇順神情微振,道:“我出來采買,皇爺不知。你快說,要是能為皇爺分憂,皇爺定然重賞于你!”
那就是知道了。
趙凈臉色一沉,道:“高公公,這件事,絕不能提及我半個字!”
高宇順目露不解,道:“何意?你到底有什么辦法,快說!”
趙凈不拐彎抹角,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站起來,靠近高宇順,差一點就腦門貼在一起,低聲道:“高公公,現(xiàn)在朝廷內(nèi)外都是大漏勺,你有辦法確保事情不走漏分毫嗎?”
高宇順越發(fā)好奇趙凈要做什么了,神色一定,道:“你放心,大膽的說。”
趙凈想了想,繞過桌子,來到了高宇順身旁,在他耳邊低聲說了起來。
高宇順臉色變了又變,等趙凈說完,道:“你……讓我欺瞞皇爺?”
趙凈搖頭,道:“高公公,這不是欺瞞。辦法就是這個辦法,事情由高公公親自去做,摻不得半點假。只不過,想必高公公也清楚,不能讓陛下知道事情全貌,否則就會懷疑你我用意了。”
高宇順看著趙凈,目光閃動,心里計較著這個辦法。
趙凈是有私心的,高宇順心里清楚的很。
但高宇順并不在意,扳倒錢謙益,符合‘他們’所有人的想法。
只是,這個方法太過冒險,一不小心,就能將他搭進去。
“我再仔細想想。”高宇順面露遲疑。
趙凈沒有再勸,坐回到他的位置上。
這個辦法確實冒險,事不密則身亡,這里面有太多的血淚教訓。
偏偏在這個時候的大明朝,沒有什么秘密可言。
高宇順想了一會兒,又道:“對了,逆案的事,你上上心,皇爺忍無可忍了。”
趙凈道:“我在復(fù)核崔呈秀案,會盡快上呈陛下。”
“好,”
高宇順明顯的心事重重,道:“有什么事情,可隨時派人去司禮監(jiān)告知于我,如果不放心司禮監(jiān),就去尚衣監(jiān),那里都是我的干兒子。”
趙凈立即道:“我明白。”
高宇順沒有再多說,起身快步離去。
趙凈看著他的背影,暗自搖頭。
崇禎對‘逆案’的重視程度,其實是高于其他事情的,本以為韓爌會力挺他,迅速審定逆案,公告天下。
不曾想,韓爌以‘撫定朝野,安定民心’為由,勸說崇禎大事化小。
這半點都不符合崇禎的想法,要是‘逆案’只是一件小事,他的英明神武在哪里?
朝廷的大人物不會不知道這一點,但清算逆案,不符合他們的利益——崇禎或許還沒完全想透這一點。
趙凈出了茶樓,進宮,入了六科廊。
坐到他的椅子上,看著堆滿的奏本、公文,趙凈有些頭疼。
哪怕他年輕,這段時間的連續(xù)高強度工作,還是讓他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崇禎還真是了不起。’
想到那位勤政的少年皇帝,趙凈不得不承認,在某些品質(zhì)上,他遠遠不如。
“公子,”
趙常從外面進來,又抱著一大盤子奏本,道:“公子,這是剛送上來的,我已經(jīng)分揀好,上面幾道,是最重要的。”
趙凈嗯了一聲,伸手拿過最上面一道,是吏部的舉薦奏本。
掃了一眼,是關(guān)于禮、兵、工三部尚書的,吏部舉薦了何如寵為禮部尚書,王洽為兵部尚書,張鳳翔為工部尚書。
趙凈面露古怪,這就舉薦禮部尚書了?溫體仁還沒走呢!
不對,這是試探!
趙凈忽的雙眼微瞇,何如寵是在吏部會推名單之上的,為什么又要舉薦他為禮部尚書?
這不是明擺著試探崇禎的態(tài)度嗎!?
趙凈心里轉(zhuǎn)悠著,忽然拿起筆,在這道奏本上,寫道:禮部堂官在座,何以再命?請吏部詳細分說。
而后封齊,遞給趙常,道:“駁回吏部。”
“好。”
趙常接過來,瞥了眼身后,上前低聲道:“公子,還是沒有主翁的相關(guān)奏本。”
趙凈皺了皺眉,疑惑不解的自語道:“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老爹趙實言之鑿鑿說會調(diào)任戶部,朝野風傳多日,而且趙實更已經(jīng)在戶部有了值房,卻一直沒有半點真實消息。
趙凈想不通,擺了擺手,道:“等老爹回府,我仔細問問。”
趙常應(yīng)了一聲,后退出去。
趙凈看著堆積如山的奏本,深吸一口氣,拿過一道,一邊看一邊低語道:“這六科啥時候?qū)⑷搜a齊啊……”
……
高宇順要去采買,是以比趙凈晚回宮,他轉(zhuǎn)悠了一圈,晌午之后,才來到乾清宮的暖房。
曹化淳,王承恩分列兩旁,都是躬身低頭,不言不語。
崇禎伏案批閱奏本,眉宇間始終擰結(jié),黑眼圈厚重。
高宇順悄步進來,站到曹化淳邊上。
崇禎批完一本,道:“宮外有什么消息?”
高宇順低著頭,道:“回皇爺,坊間議論頗多,都認為……溫尚書是覬覦內(nèi)閣之位,構(gòu)陷錢侍郎。”
崇禎臉色難看,批閱奏本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
曹化淳,王承恩見狀,悄悄低頭不語。
他們同樣知道這些事,溫體仁不止在朝廷沒有什么聲望,在民間同樣不多。相比于錢謙益的‘文宗’,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還有嗎?”崇禎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
高宇順頓了頓,道:“刑部,在加緊推進逆案審斷,將一些案卷送到了六科。”
崇禎非但不喜,反而冷哼一聲,道:“現(xiàn)在知道推進了!?”
很顯然,在崇禎看來,刑部現(xiàn)在做的事,無非都是在幫錢謙益脫罪!
高宇順不敢再說,心里想的全是趙凈告訴他的那個辦法。
但那個辦法,要將他與趙凈摘出來,這就不止要瞞過他的皇爺,還得瞞住曹化淳與王承恩。
這一點,對他來說非常的難。
曹化淳作為司禮監(jiān)大太監(jiān),高宇順沒有把握能瞞住他,更何況,王承恩這個人不聲不響,消息同樣靈通,在宮里不顯山不露水,高宇順卻知道,這個人同樣不能小覷。
咚咚咚
這時,門外響起小碎步的腳步聲。
高宇順回頭看了一眼,悄悄走出側(cè)門。
內(nèi)監(jiān)在高宇順耳邊低語了幾句,高宇順揮手,悄步又轉(zhuǎn)身進來。
崇禎頭也不轉(zhuǎn),道:“什么事?”
高宇順道:“回皇爺,說是三法司那邊,將錢千秋的結(jié)案陳詞上到內(nèi)閣了,判定錢千秋舞弊,發(fā)配遼東。”
崇禎眼皮一抽,慢慢抬起頭,倦怠的臉上十分難看。
錢千秋一案審結(jié),那就意味著徹底摘出了錢謙益,那他將錢謙益下獄,豈不是成了在廷議上,眾目睽睽之下冤枉朝廷大員的昏君?
曹化淳神情動了動,最后還是心里輕嘆。
朝廷里那些大臣,就不能體諒一點皇爺嗎?這么做,將皇爺置于何地!?
“還有嗎?”好半晌,崇禎的聲音再次響起。
高宇順抬頭看著崇禎,小心翼翼的道:“還有,就是,內(nèi)閣那邊傳來的,說是,打算將溫尚書調(diào)任南京戶部尚書。”
崇禎雙眸猛的一睜,瞪著高宇順,血絲充斥的雙眼,猙獰駭人。
高宇順迎著崇禎的目光,心里陣陣發(fā)冷,默默低頭。
“好好好……”
崇禎一字一言一咬牙,滿腔怒氣,無處發(fā)泄。
朝廷那幫人,鐵了心與他對著干!
高宇順聽著崇禎含怒難發(fā)的聲音,心里生出了一種憋辱感,雙眼堅定,暗自咬牙,道:為了皇爺,怎么都要拼一次!
崇禎并沒有發(fā)作,強行忍耐著怒氣。
他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一定要懲治錢謙益,一定要打擊朋黨,一定要給朝廷上下看看,他不是軟弱無能的皇帝!
咚咚咚
又是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個內(nèi)監(jiān)站到了門口。
崇禎瞪眼看去,喝道:“進來說!”
這內(nèi)監(jiān)嚇了一跳,連忙進來,道:“回皇爺?shù)脑挘莾?nèi)閣的消息,說是吏科右給事中趙凈,駁回了吏部的一道舉薦奏本,內(nèi)閣的錢閣老將趙凈叫去訓斥,那趙凈拒不認錯,與錢閣老吵了起來,引得內(nèi)閣,六科廊不少人圍觀。”
“趙凈?”
崇禎皺眉,瞥了眼高宇順,他知道高宇順前不久出宮是去見趙凈的,忍著怒意道:“他們吵什么?”
內(nèi)監(jiān)道:“據(jù)說,是因為吏部舉薦吏部侍郎何如寵為禮部尚書,工部侍郎王洽為兵部尚書,戶部侍郎張鳳翔為工部尚書的奏本,那趙凈以禮部尚書溫體仁在任為由,駁回了吏部的奏本,錢閣老以趙凈亂權(quán)為由,訓斥于他。”
崇禎聽著,神情逐漸陰沉。
那邊要調(diào)溫體仁去南京,這邊就為禮部尚書找好下一任了?
這幫人這眼里,還有沒有他這個皇帝!?
不過旋即,崇禎猛的臉色微變,他想到了一件事——何如寵,在會推閣臣的名單之上!
崇禎內(nèi)心驚怒交加,憤怒的全身抖動。
繞來繞去,他們都是一黨!
他們在打壓溫體仁,在排除異己,在強奪溫體仁禮部尚書的位置!
怒不可遏的崇禎,臉色突然間的平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看向門外,順著御道,而后是宮外的御街。
在御道旁,有內(nèi)閣;在御街旁,有朝廷各部。
書房內(nèi),落針可聞。
曹化淳,王承恩,高宇順都抬頭看著崇禎,心驚膽戰(zhàn),大氣不敢喘。
人怒到極致,會沒有表情的。
“下旨,”
崇禎聲音平淡,不帶一點感情,道:“慰留溫體仁。”
“是。”曹化淳低著頭,聲音也小了幾分。
崇禎一擺手,大步出門,道:“擺駕后宮。”
高宇順與王承恩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里看出了深深的擔憂。
他們的陛下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去后宮了,尤其是白天。
而另一邊,趙凈還在與錢龍錫據(jù)理力爭。
站在錢龍錫身前,趙凈面不改色的道:“不論如何,下官有權(quán)駁回吏部的舉薦奏本,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錢閣老若是覺得有問題,大可免去下官,但下官絕不認錯!”
錢龍錫鐵青著臉,道:“吏部推舉官員,那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涉及六部堂官,當由廷議而決,豈是你小小給事中可以駁回的?你如此浮躁,豈可任吏科給事中!?在這里寫,本閣老現(xiàn)在就給你批!”
趙凈一抬手,道:“下官還是那句話,官可以不做,但職責所在,絕無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