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朝廷
陳洪范一出來,就看幾個大漢。
周其仁等候多時。
他一腳上前,將陳洪范踢倒。幾個隨從將他按住。一刀梟首。鮮血飛濺在白墻之上。
只是消息也封鎖不住了。
守衛的貴州兵聚集起來。圍了過來。
朱以海不慌不忙,斬下潞王人頭。來到院子里,環視密密麻麻的士卒,坦然說道:“奉皇太后密旨,潞王不肖,棄祖宗社稷降清。罷監國位,令魯王朱以海誅之。今,潞逆已經伏誅。爾等還不棄械?”
貴州兵左右看看,不動。
朱以海淡然說道:“馬士英,已經不在杭州了。怎么你們真要打一場。”
“什么相公不在了?”
這些貴州兵才嘩然。
這些貴州兵與其說朝廷之兵,不如說是馬士英的私兵。
馬士英是貴州人,他在鳳陽總督任上,招徠鄉人。這一支貴州兵就是那個時候跟著他的。
只是而今杭州危局,馬士英覺得帶著這幾百人逃走,目標太大了,所以將他們放棄了。
唯有他們這些人不知道。
對于他們來說,朝廷投降不投降不重要,馬士英不管他們很重要。
明也好,清也罷,吃得都是馬家的糧。
而今馬士英跑了,就相當于公司倒閉,老板跑路了,他們的餉銀,怎么辦?
誰還管,朱家自己人殺自己人的破事。
貴州兵對他們頓時沒有對抗的意思了。
“還不散開。孤這就找太后復命。”
朱以海提著潞王滴血的人頭,從全副武裝的貴州兵的兵刃之下,面不改色的走了過去,徑直去見鄒太后。
這些貴州兵反而怯了。紛紛散開。
鄒太后乃是老福王的正妃,弘光帝的皇太后,南渡以來,皇室身份地位最高的人。潞王的監國地位,也是有皇太后的背書。
鄒太后,見潞王滴血的人頭,滿臉驚慌,忍不住退后幾步,跌坐在椅子上。椅子在地面上滑動,發出刺耳的聲音。
朱以海將潞王的人頭放在桌子上,說道:“太后,身為朱家婦,要為朱家著想,天下皆可降,唯有我家不可降。”
“降其他人可以,降韃子則不可。”
“韃子小族臨大國,日日擔心漢人造反。老奴在遼東,殺無谷人,數以百萬計,而今以區區數十萬之人,臨億兆之民,其心可知。如何肯留前朝皇族?”
“降則必死。而戰則未必會輸。”
“長江雖破,江南數省乃為朝廷所有,整頓朝綱,與韃子再戰,未必不能南北朝,再不濟,遠出海外,也可富貴終老。太后何以行此不義之舉。”
鄒太后到底是亂世中混過的女子,見朱以海侃侃而談,沒有動刀子的意思,也慢慢鎮定下來了。
鄒太后怕的是朱以海發狠,連他一起殺。而不是怕潞王之死,她與潞王又沒有什么血緣關系。
說道:“本宮是婦道人家,什么也不懂,降清一事,是潞王要做的,與本宮無關。不過,”鄒太后微微一頓,說道:“遠出海外,可富貴一生,這是真的?”
什么是人心惶惶。
自皇太后,到監國,首輔,乃至下面的普通士卒,沒有一個人覺得能夠打敗韃子。
所想的都是茍且偷生。
潞王要投降,馬士英棄兵走。眼前的鄒太后,未必不知道潞王的心思,但是也默許了。
言下跟他們說什么,抗韃必勝,他們根本不會相信。
只能順著他們的心思說起,朱以海說道:“成祖時,下西洋不就是為了找建文,也不是徒勞無功,韃子弓馬嫻熟,短于海戰。難道能將手伸得那么長?”
“請太后放心,事有不成,臣也定送太后出海,以保天年。”
“阿彌陀佛。老身也就安心了。”太后說道。已然是默許了朱以海所做所為。
朱以海說道:“那就請太后補上一封密旨,并招杭州各大臣商議大事。”
鄒太后看著潞王死不瞑目的頭顱。還滴著血,心中一寒,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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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兵府的大堂上。
潞王的鮮血已經干涸了。
鄒太后坐在后面。朱以海按劍侍立。周其仁已經派人暫時接管了貴州兵。
百官也都在位了。
其中有大學士劉宗周。
兵部尚書熊汝霖。
以及大小臣工,幾十人。
更有唐王,等宗室。
因鄒太后在此,很多大臣都奔赴杭州,還有很多人都在路上。
太后,文官,武將,勛貴,宗室,加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個完整的朝廷。雖然因為南京淪陷,損失慘重。但是依舊是天下人心中的朝廷所在。
殺潞王不是目的。
組成新的抗清核心才是問題。
朱以海按劍而立,大聲說道:“潞王,背叛祖宗,欲舉杭降清。孤奉太后之命,清理門戶。本應退居以待賢德,但天下洶洶,韃子兵鋒將至,能者當仁不讓。孤奉太后之命,權且監國,諸位,誰贊同------”
朱以海看著劉宗周,聲音充滿肅殺。
“-----誰反對。”
南京時,馬士英,阮大鋮,朱大典一派,就對東林黨趕盡殺絕。而今逃到了杭州,是東林黨的地盤上。馬士英的權威已經搖搖欲墜了。
而在此代表東林黨的,就是東林黨大佬劉宗周。
他是天下公然清官大儒,黃宗羲的老師。
東林黨元老人物。
劉宗周的態度,就能代表東林黨的態度。也就是這個小朝廷的態度了
但是朱以海擔心,劉宗周不答應。
蓋因,這種理學名家,最頑固不化了。朱以海做的事情,不管如何遮掩,都是弒君。
“蘭芝當道,不得不鋤。”朱以海敬佩劉宗周的為人。但是今日關乎國家興衰之事。如果劉宗周唱反調。朱以海,也只能讓他血濺當場了。
劉宗周年逾花甲,白發蒼蒼。
雙眼卻炯炯有神,對朱以海的視線,毫不回避。眼神中都是堅定。
朱以海按在劍柄上的手指輕輕滑動。已經準備出手了。即便他知道,再出手,也是兩敗俱傷。
“臣,東閣大學士,左都御史,翰林學士,劉宗周,拜見監國殿下。”劉宗周沉默了好久,才緩緩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