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名動天下的才子
第一節(jié) 莫使匆匆云雨散——遠赴汴梁城
正所謂“蜀道難,難于上青天”。
從眉州到汴梁千里之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可想而知。可是,為了家中的兩只“雛鳳”,蘇洵還是告別親友,帶著蘇軾和蘇轍遠赴京師,尋覓可供鳳凰棲息的梧桐枝。
蘇洵三人先走陸路,輾轉到達嘉陵江畔的閬中。隨后,他們又經閬中穿越終南山曲折陡峭的古棧道,翻越秦嶺進入關中。
蘇軾與蘇轍風華正茂,對新鮮事物充滿了好奇。連月的奔波雖然讓他們疲憊不堪,但卻大大激發(fā)了蘇軾的少年豪情。一路登高覽勝,三人終于來到中原之地河南。
從眉山到汴梁,這一路上蘇軾都在巡山訪河,尋古探幽。以至于在至和三年(1056)的夏季,蘇家父子才終于來到了汴梁。當時,汴梁城恰逢蔡河決口,連日的大雨讓京師失去了車水馬龍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數(shù)不清的小舟爭流。
北宋時期,汴梁城足足有一百五十萬人,遠遠超過盛唐時期的長安。汴河兩岸萬家燈火,士、農、工、商都在這里發(fā)展,都在這里興旺。眼前的另一番盛景,即便是蘇軾也不禁感慨“惟有王城最堪隱,萬人如海一身藏”。
大雨并沒有撲滅汴梁百姓的熱情,他們仍舊穿梭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中。那高高的狀元樓、摘星樓、潘樓、樊樓賓朋滿座。就在蘇軾被眼前的繁華盛景迷亂雙眼時,不遠處馬鞭“啪”的一聲,將蘇軾的思緒重新拉了回來——
那是一架兩乘高軒,丞相富弼與樞密院大臣韓琦就在車上。不知是否因為馬車的豪華,就連車夫也顯得格外相貌堂堂。是啊,唯有入仕,才能掌握權力,才能為天下黎民百姓作出貢獻吧。年僅十九歲的蘇軾立刻便振作了精神,投入緊張的備考之中。
蘇家父子來的這一年,連日大雨沖擊了汴梁城。為了穩(wěn)定治安,宋仁宗便任命大名鼎鼎的“鐵面無私包青天”包拯出任開封府尹,安定黎民。包拯上任時,還帶去了兩個與蘇軾未來命運息息相關的副手,一個是王安石,另一個是司馬光。
相傳,包拯曾請王安石和司馬光飲酒賞花。王安石和司馬光都不是能喝酒的人,可是,司馬光礙于包拯的情面,勉強把酒喝下了,而王安石卻從始至終滴酒未沾。或許,正是二人的性格鑄就了大宋的軌跡,命運在此時便已初見端倪。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眼前,汴梁城正被水災侵擾,而水災直接影響到的便是蘇軾等一眾考生。當時,原本定在八月進行的考試因水災推遲了一個月。為了沖一沖晦氣,宋仁宗決定將年號從“至和”改為“嘉祐”。就這樣,至和三年便成了嘉祐元年(1056)。
終于,影響蘇家兄弟命運的發(fā)解試,就在嘉祐元年的九月開始了。
雖然蘇洵帶著兩個兒子遠赴京師趕考,但他本人卻并沒有參加考試。彼時,蘇家父子寄居在汴梁的興國寺內。就在蘇洵忙著與當世高官名流歐陽修、韓琦等人結交時,蘇軾與蘇轍正終日以書為伴,暫時無心領略汴梁的繁華。正所謂“有心人,天不負”,在九月的發(fā)解試中,蘇家兄弟雙雙過關,蘇軾更是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績!
此時的汴梁城中積水已退,恢復了生機。恰逢蘇家兄弟高中,蘇軾終于能在春風得意時去欣賞汴梁風光了。當時,蘇軾在汴梁遇見了一位相師,名叫程杰。程杰與蘇軾素昧平生,卻單單為他駐足。
據(jù)說,程杰端詳蘇軾許久,最終吐露出一句話。這句話當時并沒有引起蘇軾的注意,但在他跌宕起伏的后半生中,蘇軾卻無數(shù)次回味這句話,并深感程杰的道行高深。這句話便是——“一雙學士眼,半個配軍頭”。
當然,此時的蘇軾意氣風發(fā),絲毫不以程杰的話為意。在京師的日子里,蘇洵忙著應付京師的文人墨客,蘇軾則清閑許多。他或者同蘇轍一起復習備考,或者在汴梁城內隨意逛逛,又或者在茶樓上聽說書人談古論今。
在茶館偷閑的日子里,蘇軾見到了不少當世名士。其中便有與他命運另有一番糾葛的曾鞏與曾布。
曾鞏與曾布同為兄弟,和蘇軾、蘇轍相比,曾氏兄弟似乎更得世人的青睞。因為除了他們才華橫溢外,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是大文豪歐陽修的高足,也是蘇家兄弟省試的競爭者。當然,蘇家兄弟的競爭對手并不僅僅只有曾氏兄弟,還有一對程氏兄弟同樣文采斐然,他們是程顥和程頤,皆受教于一代大儒周敦頤座下。
曾鞏、曾布、程顥便也罷了,偏偏這場省試中,還有一位讓蘇軾忌憚又羨慕的才子也來參加。這位才子名叫張載,他不僅文采風流、俠肝義膽,而且受過范仲淹的指導。要知道,蘇軾最崇拜的人就是范仲淹。如今,范仲淹已然仙逝,這位張載怎能不讓蘇軾心潮澎湃呢?
還有章惇、章衡、王韶、鄧綰、張璪、林希、朱光庭、呂大鈞……這些才子都讓蘇軾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競爭的壓力,也讓蘇軾明白了汴梁不愧為臥虎藏龍之所。
此時的蘇軾,再沒有了順利通過發(fā)解試時的志得意滿,他開始意識到,自己正處于一個諸杰并起、群星璀璨的時代。不過,他沒有意識到的是,命運雖將這些年輕才俊安排在同一場考試中,可不久的將來,他們卻會分別投在王安石或司馬光的旗下。在那個大變革時代中,蘇軾本人也將不可避免地受到牽連。當然,這一切的發(fā)生,都要在那場省試之后。
在一個寒冷的清晨,眾學子們終于等到了那場省試的消息。一場足以影響整個文壇的旋風,也在這一天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