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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任(一)

林安首次將王閆趕下駕駛位是在2021年,那是他跟王閆沖突最多的一年,也是在那一年他跟王閆打了一個賭。

在那年的三月份劉湛夢跟王閆提了分手。分手當天,劉湛夢來找王閆拿她的東西,兩人一起吃飯,去了在深圳第一次見面時的飯店。那家店是在南山區塘朗地鐵站的商場里,是一家面館,面雖然一般,但湯可以說濃香醇厚,非常好喝了,后來林安在其它商場里也吃過很多面,但都沒有那家店的湯好喝。

分手時劉湛夢還在那家外貿公司做銷售,因為她英語非常好,上學時很早就高分過了英語六級,畢業后利用這個優勢找到了深圳一家向歐洲出口電子產品的小公司。她口語好,之前她老板接待外國人也會帶上她一起,負責日常交流中簡單的翻譯,日常工作除了跟客戶對接,用英文錄一些產品的介紹說明,偶爾還需要直播帶貨,收入跟銷售額綁定,雖然工作壓力大但能拿到不少的提成,總體上要比王閆當時的工資高上不少。

那段時間劉湛夢一直在關注房價,她告訴王閆,她老板鼓勵大家買車買房,說做銷售得有目標才有動力,王閆說老板不給員工多發錢,光讓員工多消費是耍流氓。劉湛夢說買車是消費但買房是投資,她周圍有好幾個同事最近都貸款買房了,老板說深圳的地鐵馬上就要修到惠州了,趁著那邊的房價現在還不高,能上車的人要抓緊上車。王閆說上車容易下車難,惠州大亞灣那邊他去過,周圍沒有產業也就適合度假了,小區的入住率很低的,炒房熱過去了房價肯定要跌。劉湛夢不同意王閆的看法,理由是她老板那么成功的人都在惠州買了房,有錢人的眼光不會比王閆差。在劉湛夢對她老板的幾次描述中,王閆腦海中有了一個大概形象,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外貿行業的銷售做起,上游跟代工廠處好了關系,下游不斷積累了客戶,最后跟同行業的人結了婚。男方應該也是有一些資源的,所以最近兩年夫妻一起創業,逐漸打拼出了一番天地。創業故事勵志是挺勵志的,但老板總給員工灌輸一些團結互助、感恩父母、公司就是家的理念,讓王閆有些擔心劉湛夢會不會被老板洗腦了,畢竟她不止一次得說過老板是她的偶像。

說回分手的原因,導火索也是劉湛夢的工作。可能是中美貿易戰導致外貿生意難做吧,進入2021年后,她們公司同事之間的競爭也變得越來越激烈,她經常開始在微信上跟王閆吐槽公司,到了三月初,她跟一個小領導起了爭執,心情一直不好,月底的一天,她突然發消息,讓王閆下班后去寶安區找她,陪她一起看電影。王閆推脫,說自己晚上加完班還要接著搬家,讓她過來塘朗這邊看。

劉湛夢想看《唐人街探案3》,春節檔上的電影,已經快下院線了,網上到處都有資源,她之前說了好幾次想看,但因為王閆總是說忙,就一直拖著沒去成。這周碰巧王閆的女同事買了投影儀,他隨口問了一下體驗如何,第二天女同事便將機器帶到了公司說讓他拿回去試試,于是他計劃周末在家里躺在床上用投影儀看那部電影。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天劉湛夢跟她領導的矛盾升級了,老板介入后她又跟老板大吵了一架,心情很差,還發來了她跟老板吵架的截圖,說一點也不想在公司呆了。那時王閆還沒下班,在聊天中間被領導喊去開會了,回來的時候才看到截圖,勸她消消氣,別再跟老板發脾氣了。

劉湛夢沒有再回復,王閆就想讓林安出面,女朋友一不開心,王閆就想當縮頭烏龜。可能也正如劉湛夢后來所講的,一切都是因為王閆不夠愛吧。直到分手的那一天,當林安拉住劉湛夢的手時,王閆才告訴他,自己也不想失去這個女生,問他能不能嘗試挽回一下。林安當然一口答應,林安喜歡劉湛夢,因為她從各方面來講都是一個不錯的女朋友,平時不吵不鬧也不要禮物,經常分享一些開心的事情,每周六都會坐地鐵來塘朗,夜里喜歡貼著睡覺,白天喜歡出門逛街……林安不知道她喜不喜歡自己,但有一點毋庸置疑,她喜歡王閆,不然也不會主動給他買衣服,還幫忙打掃公寓的衛生,如果那時是林安坐在駕駛位上,他一定會拼命挽留劉湛夢,那說不定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可能孩子都有了。

林安說:“王閆,你知道這種情況,講道理是沒用的吧,她該生氣還是會生氣。這種時候要有共情能力,給她提供情緒價值,關心女朋友會不會啊?”

林安建議王閆好好安慰一下劉湛夢,等一會兒下班就去找她,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可我今天真的不想去寶安區找她啊,晚上得搬家,今天是租期的最后一天了,拖到明天得交罰款。”王閆不聽建議,搶走了手機,林安無可奈何,只能眼看著他編輯了一段狗屁不通的廢話給劉湛夢發了過去:發脾氣很多時候要當成一種手段,既要看人也要看場合,能否達到預期的目的,這些都要在發脾氣前想好,如果只是單純發泄心中的不滿,那么對工作沒有任何幫助,只會引起別人的對抗情緒。

理所當然,這種廢話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直到那天晚上睡覺前,劉湛夢依舊沒有回消息。林安告訴王閆應該給她打個電話,王閆說她心情不好不要去觸她的霉頭,明天再說罷。林安警告王閆,不管他到底能不能愛上劉湛夢,至少要盡到一個男朋友的義務,答應了每天要互道晚安就應該做到,于是王閆發了一條消息——晚安,好夢。

在凌晨三點,王閆起床上廁所時,看到了女朋友發來的消息。

劉湛夢——不知道怎么說

劉湛夢——我渴望你理解,希望你安慰我,你卻跟我講大道理

劉湛夢——跟我講我做的不對

劉湛夢——我說了讓你來陪我看電影

劉湛夢——你又有更重要的事情

劉湛夢——這兩天你也沒問我過得怎么樣

劉湛夢——我覺得我們可能真的不適合在一起

劉湛夢——也許朋友是最好的

那是王閆第一次面對女朋友提分手,在林安看來劉夢湛發來的消息更多的是在抱怨,就拿換公寓的事來說,王閆事先也沒有跟她商量,只是通知她自己打算搬家。劉湛夢的分手的語氣不算堅定,可能更多的是想讓他有一些危機感吧,如果當時的王閆按絕大多數男生哄女生的方法行動,大概率不會走到最后散場的地步,可惜王閆冥頑不靈,說談戀愛不能落入下風,既然對讓提出了分手,那他必須要搶占道德高地。

王閆——早晚的消息難道不就是在問你怎么樣么?

王閆——兩周前,你不是剛說過,你工作煩的時候讓林安別找你?

王閆——每次你給說工作上的煩心事兒,我不都是先安慰你?而且不止一次說過,真干不下去了你就從公司搬出來,到我這兒住。想幫助你才會換位思考,講一些我認為有助于你處理事情的觀點,而且從來沒有說你不對的意思,事實上是你經常會說我哪里做的不好。

王閆——說回昨天,集悅城的工作人員要我十一點之前把房子騰空,我手頭上還有著必須要做完的工作,然后你六點多的時候說想看電影。這中間不到五個小時,但我有說不陪你去看么?我盤算著時間,七點半把工作完成,八點半把行李先堆到走廊上,退完房爭取九點之前到地鐵口陪你看唐三,然后十一點看完送你上車,自己回來一個人半夜慢慢搬(你是知道距離和樓層的)………然后你說算了,你下班就去了。

王閆——記不記得也是兩周前,我們剛達成共識,你說你不會說反話,讓我不要想太多。我是想陪你看唐三的(答應過你),尤其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所以我才會想那么多,但你說了算了,我還覺得是你考慮到我的情況,在為我著想。這時候領導喊我,等我再回來給你發消息,你就不回了,然后就是現在看到你發的消息。

王閆——那我為什么換房子?為了省錢為了我們周末有吃有喝,為了出去玩的時候手頭寬裕些。我累死累活搬家,降低自己的生活質量,不就是想帶你出去旅游時,能吃的好一點,住的好一點么

王閆——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王閆——記得剛在一起時,你說我們都過了懵懂的年齡,你想要的是一段成熟的關系,所以即使我現在睡不著,也能忍住不給你打電話,因為你明天還要上班

王閆——你先處理好工作上的事,然后我們再聊

王閆一股腦得發了一大堆消息,努力想表現出自己很委屈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并沒有,情緒更沒有言辭里那樣激動,林安知道王閆搬家真正的原因,只覺得他虛偽至極,令人作嘔。在那晚之后,劉湛夢一直沒回消息,林安意識到這是情侶間的冷戰,覺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想要給她打個電話,但王閆卻說現在是比耐力的時候,誰忍不住聯系對方就算誰就輸了,他告訴林安,第一次吵架不能輸,不然以后很被動。

林安:“你明明就沒有想過以后,跟劉湛夢在一起近半年的時間里,每當別人問起來以后的計劃時,你都說順其自然。你那么一個愛做計劃的人,所謂順其自然不就是沒有計劃,走一步看一步,走到哪里就算到哪里。”

王閆:“我以前那么多計劃不都失敗了嘛?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所以我這次的計劃就是沒有計劃,這樣才能適應變化。”

王閆的解釋蒼白無力,林安提醒他要認清失敗的原因——因為他的計劃里有別人,可別人的計劃里從來沒有過他。

一周以后,王閆贏了冷戰,從唯一那個把他放進自己計劃里的女孩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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