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 狂暴的快樂
- 讓東羅馬再次偉大,1416
- 逍遙宇內
- 4966字
- 2024-11-24 18:15:00
“這種狂暴的快樂將會產生狂暴的結局,正像火和火藥的親吻,就在最得意的一剎那煙消云散。最甜的蜜糖可以使味覺麻木;不太熱烈的愛情才會維持久遠。太快和太慢,結果都不會圓滿。”
————威廉·莎士比亞,《羅密歐與朱麗葉》,15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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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在波河平原那如詩如畫的田園風光中,一片金黃的田野鋪展開來,農民們正為秋收辛苦勞作著。遠處,輕柔的山丘與藍天相接,偶爾有幾朵白云悠閑地飄過。
陽光透過云層,灑在田野上,為這寧靜的鄉村增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一群騎士騎著高頭大馬,沿著田間大道,自威尼斯方向悠然而來。
行進到接近中午時分,他們抵達了貢澤加家族位于萊尼亞戈的一座半要塞化的府邸。
這座府邸既融合了要塞的堅固與防御性,又不失貴族府邸的華麗與典雅。高厚的城墻、堅固的塔樓以及密布的箭孔,無不彰顯出它強大的防御能力。眾多傭兵身著半身甲,手持長柄武器,神情肅穆地巡邏著。
這里同時也是貢澤加家族創立的,聞名北意大利的‘四鷹傭兵團’的主營,一股股濃烈的軍事氣息與貴族氣質交織在一起,這座府邸戒備森嚴。
來到大門前,為首的騎士摘下斗篷,露出了一頭金發和一張英俊的臉龐,正是雅克莫·洛雷丹。
他微笑著向門衛打了招呼,門衛們見到是他,紛紛點頭示意,并迅速通報給了里面。沒過多久,大門緩緩打開,里頭走出一位滿臉笑容的中年男子,正是此間主人,讓佛朗切斯科·貢澤加。
“雅克莫大人,歡迎你的到來!”讓佛朗切斯科熱情地迎上前去,張開雙臂擁抱了雅克莫。
“感謝你的盛情,讓佛朗切斯科。”雅克莫微笑著回應道,“這次我不請自來,除了傳達家族對貢澤加家族的善意外,還想邀請你和你的家人參加我家中的一場宴會。”
讓佛朗切斯科聞言,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雅克莫大人,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也知道,我最近軍務繁忙,實在難以抽身。而且,我的妹妹最近生了重病,需要我在身邊照顧,無法離開。”
雅克莫聞言,臉上露出了關切的神色:“哦?令妹生病了?那可真是不幸。你放心,我會派人送去最好的醫生和藥物,希望能對她的病情有所幫助。”
讓佛朗切斯科連忙搖了搖頭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請了最好的醫生和牧師,他們說了,我妹妹不能見外人、不能接觸外部的東西,不然會讓她的病情惡化。現在她正在得到精心的治療,相信過一段時間就會好起來的。”
“至于宴會的事情,等過了婚禮后,我一定親自去威尼斯給長輩們致歉。”
讓佛朗切斯科表露出了濃濃的歉意,搞得雅克莫有點尷尬。他故作大方的笑道:“原來是這樣,那祝索菲亞小姐早日康復,與佛斯卡里公子新婚大吉了。”
說罷,他便隨讓佛朗切斯科一同走進了那座半要塞化的府邸。
兩人寒暄了小半天,期間讓佛朗切斯科刻意奉承帶著雅克莫游山玩水,外出打獵,而雅克莫作為商場老手也善于表面功夫。兩個人互相忙活了一天面子工程,晚上又一起共進了晚餐,而期間雅克莫確實一直沒有見到索菲亞的出現。
一夜無事,第二天早上用完早餐后,雅克莫向讓佛朗切斯科提出告辭的時候,兩人心里都暗自松了口氣,表面上卻維持著依依不舍的貴族客套。
直到遠離了萊尼亞戈的貢澤加府邸,重新回到返回威尼斯的主路上,雅克莫這才叫過他身邊男傭模樣的中年人,低聲詢問道:“阿爾弗雷多,發現了什么異常的地方嗎?”
這個長相非常普通的中年男傭,有一張很容易被人遺忘的大眾臉,他名叫阿爾佛雷多,真實身份是洛雷丹家族的情報頭子。
作為商業世家,又居住在威尼斯這‘千面之城’里,陰謀、詭計、秘密伴隨著每一個家族;任何想長期存活的家族都不遺余力的組建自己的諜報團隊,在想辦法獲取競爭對手或者合作伙伴的秘密情報的同時,也保護自己的秘密不被他人知曉。
“阿爾佛雷多咧嘴一笑:“貢澤加一定隱瞞著什么,那些傭人們也都事先得到了通知,不說出任何敏感信息。不過訓練他們的人手法太嫩,我和幾個伙計稍微迂回了幾下,就基本摸準了情報。”
“他們異口同聲都說索菲亞小姐得了重病,十個人的回答幾乎一模一樣,肯定是提前訓練好的;兩個多月前,有來自佛斯卡里的貴客到訪貢澤加,家主讓佛朗切斯科的迎接儀式非常隆重,光宴席上宰殺的豬羊就不下十幾頭。”
“而差不多是同一時間,屋子里發生過激烈的爭吵,而也就是在此后索菲亞小姐突然患上了重病;對了,索菲亞小姐原來的貼身女傭,據說因為違反了家規已經被處死了。”
“綜合相關信息,真相已經很清楚了——索菲亞小姐一定是堅決反對了這門婚事,因此遭到軟禁;而估計讓佛朗切斯科搜索到了索菲亞小姐與安德羅尼卡殿下的往來信件,因此大怒之下遷怒于貼身女傭身上處死了她。”
“而讓佛朗切斯科一定知道安德羅尼卡殿下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也知道咱們家族與他的商業利益往來,對我們都有了戒備。我估計想用尋常伎倆將索菲亞小姐引出貢澤加城堡,應該是很難做到的。”
雅克莫苦笑了出來,沒想到這個任務看似簡單卻如此復雜。他回頭望向身后遠處堅固的城堡,立馬斷絕了用武力強攻的想法——這樣的城堡,就是帶領五千士兵沒有一年半載也不可能攻破。
“先回去吧,回去再商量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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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雅克莫打道回府的時候,居住在威尼斯城內,洛雷丹家族一處別院里的安德羅尼卡,此刻正在院子里與隨他同行的騎士們練劍。
‘砰’
長劍撞擊后再次分開,安德羅尼卡身著護甲將長劍收回劍刃對著左下方,對面的一個身材魁梧的法國騎士,雙手持劍高高舉起,擺出經典的起劍式。
片刻后,兩人再次交手。速度上安德羅尼卡占優,他向上劃起的劍頭率先擊中了對方的頭盔。但是對方力量極大,向下劈砍的劍勢速度絲毫不減,擦過安德羅尼卡左臂護甲。
一陣金屬脆響過后,兩人分別退后檢查著身上護甲狀況。長劍未開刃,也無法對重甲目標造成實質性傷害,但鋼鐵撞擊到盔甲上的沖擊依然讓人吃痛。
“先到此為止吧。”練了一清晨的劍,安德羅尼卡摘下頭盔,頭發已被汗水浸濕。
對面的騎士聞言也順勢放下長劍,掰開頭盔的面罩,露出長滿紅色絡腮胡的臉。
他操著一口濃郁法國口音的拉丁語,笑道:“君主殿下的技法很好,只是力量還是弱了些。比拼劍法我不是你的對手,可是上陣身披重甲手持釘錘廝殺,你的力量是硬傷。”
安德羅尼卡一邊拿清水擦拭自己的臉,聽后認同的點了點頭。
穿越的兩年來,自己一直在努力鍛煉身體,無奈先天身體的底子太弱。雖然技術可以學習,但是力量很吃天賦,這些每天只需研究如何上陣廝殺的騎士們,各個都是先天的大力猛男,放到后世去都是個頂個的力量舉高手。
比如眼前這個每天食量驚人的,名叫‘畢夫’的法國騎士,安德羅尼卡毫不懷疑經過針對性鍛煉后,他的力量舉三大項成績突破700公斤都是輕松尋常。
“說來,為什么要叫你‘畢夫’?”在休息的時候,安德洛尼卡和這個法國巨人騎士閑聊著。
還沒等畢夫回答,他的一個同伴便說道:“好多年前,有個村落的領主發了筆財,宰殺了一頭牛來宴請周邊騎士們,而這個巨人在那一天一個人吃掉了四分之一頭牛,于是我們就都喊他‘牛肉’(法語牛肉發音為Boeuf)了。”
“那你的本名呢?”安德洛尼卡對著綽號“牛肉的”巨人好奇問道。
“回大人,是蘭斯洛特·德維爾,我的父親喜歡亞瑟王傳奇,尤其鐘愛湖上騎士。”畢夫一本正經的回答。
這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巨人居然本名叫蘭斯洛特,安德洛尼卡差點笑了出來:“那我還是叫你‘畢夫’吧。”
“沒問題的,其他人也都不習慣喊我蘭斯洛特。”畢夫笑呵呵的回應。
這次安德羅尼卡帶來威尼斯的二十人里,有從他塞薩洛尼基親衛隊挑選的,包括尼基弗魯斯在內的十二個羅馬人親衛,以及八名勃艮第公爵贈予的法國騎士。
安德羅尼卡自穿越后,便從塞薩洛尼基的軍隊和有產階級中精心挑選了一支約五十人的親衛隊,各個都是勇敢、機靈的小伙子,并給予他們極高的待遇。
而他們也一直追隨在其左右,親眼看著安德羅尼卡為改善帝國的糟糕環境而不斷努力,處理政務、安置難民、編練軍隊,然后再以身冒險親自登上戰場。
在亞該亞戰役后,安德洛尼卡便將表現出色,作戰勇猛,甚至救了自己一命的尼基弗魯斯提拔為親衛隊。
而在經歷亞該亞戰役和摩里亞反擊戰后、以及安德羅尼卡信守承諾對他們慷慨的賞賜,親衛隊的成員們也早已將身心交付給了這位專制君主。
相信他能夠帶領他們走向帝國復興,實現個人的榮譽。因此,在獲知要陪同安德羅尼卡前往威尼斯時,各個都踴躍報名。
而勃艮第公爵無畏者約翰所贈予三十名法國騎士們,安德羅尼卡對他們的收心工作則遠沒有那么輕松了。語言不通,文化差異,讓安德羅尼卡雖然努力嘗試卻一直很難與這些驕傲的法國騎士們交心。
他們作為法國內戰中被勃艮第公爵無畏者約翰所俘虜的奧爾良派成員,都曾在俘虜期間以耶穌名義發誓不再向勃艮第公爵及其繼承人舉起長劍,因此知道他們一旦回到法國、將面臨忠義兩難全的境地。
能夠前往東方以上帝的名義與異教徒作戰,獲得靈魂的救贖的同時,也能遠離內戰的同室操戈。
而安德羅尼卡也承諾他們,待法國的內戰結束后,將送他們返回法國。因此雖然他們不是特別請愿遠離鄉土,卻也都接受了自己短中期的命運。
這些從小修煉武藝,從騎士侍從做起,一步一個腳印、從戰場上廝殺出來的騎士,絕對是當世最精銳的武人。安德羅尼卡在此前的戰役中,就領教過西方騎士的威力。
而這些法國騎士的戰斗力,更是遠勝此前曾遇到的亞該亞公國騎士們。他們三十人排成的重騎兵沖擊陣列,氣勢和沖擊力足以超越百名騎兵。而單打獨斗下,更是無人是這些穿上重裝板甲的騎士的對手。
然而,雖然這些騎士們對東羅馬帝國無認同感,也并不適應在塞薩洛尼基的生活,但是他們卻對安德羅尼卡前往威尼斯奪回心上人一事極為興奮。
無有其他,而是安德羅尼卡這個行為太符合法國騎士們的價值觀了!
這些法國騎士大多出身于下級或中等貴族家庭,身為次子或三子,他們雖在貴族文化的熏陶下成長,接受了正統的貴族教育,卻遺憾地無法繼承家族的爵位與豐厚財產。
因此,他們憑借過人的武藝,成為了王公貴族的座上賓。
由于他們經常伴隨貴族左右,且出身于貴族血統,往往能贏得公主們的青睞,成為貴婦們尋求婚外戀情的首選對象。
然而,當時的法律對貴婦與騎士之間的私情有著嚴格的限制。數十年前,就曾有兩名法國公主與兩位兄弟騎士的私情被國王發現,憤怒至極的國王對騎士實施了極其殘忍的懲罰——先閹割后車裂。
盡管法律嚴明、后果嚴重,但騎士們仍然不顧世俗的禁忌,幻想著與公主和貴婦們上演一幕幕愛情故事。
而安德羅尼卡為了奪回心愛的索菲亞,不惜與威尼斯最顯赫的家族——佛斯卡里家族為敵,這一英勇無畏的舉動,完全符合騎士們心中的英雄形象。
安德羅尼卡的這一行為,無意中為他贏得了無數的擁躉,他們像打了雞血一般,熱血沸騰地想要參與到這場充滿浪漫與英勇色彩的騎士行動中去。
而作為騎士中武力值最高的畢夫,自然也成為這次前來威尼斯的騎士團隊的小首領。
安德羅尼卡脫下板甲,剛換好了素色麻布便裝,便看到大院門外傳來馬蹄聲,緊接著一個熟悉的聲響從院門外傳來:“是我,雅克莫。”
從聲音里,安德羅尼卡并未聽出喜悅之色,看來原本設想的計劃并不順利。安德羅尼卡一邊拿濕毛巾擦拭著身子,已然對結果有了自己的預判。
經過三天的路程,剛從萊尼亞戈,途徑帕多瓦趕回威尼斯的雅克莫,馬不停蹄來到了安德羅尼卡所在別院。
簡單打了聲招呼后,雅克莫便拉著安德羅尼卡來到一處隱秘的房間,將他在與讓佛朗切斯科的見面經過、貢澤加府邸內的所見所聞、以及阿爾佛雷多的判斷,統統說給了安德羅尼卡。
安德羅尼卡本想多說一些感激的話,可是話到嘴邊,看著雅克莫一臉真誠在幫他尋找其他的解決方案,最終只是化作一句:“辛苦了,我的好朋友。”
只是,面對已然起了戒心的讓佛朗切斯科,如何能夠成功將索菲亞調離防備森嚴的貢澤加府邸?
在此前前往威尼斯的路上時候,安德羅尼卡便一直在腦海里不斷權衡著各種利弊,思索著如何能夠順利奪回索菲亞。
從政治到經濟,他深知自己無法向讓佛朗切斯科許下任何足以改變其心意的承諾。他的腦海中涌現了無數方案,但大多都被自己一一否決。
面對這樣的不利困境,他意識到,自己唯一可以利用的優勢便是——敵人處于明處,而自己則隱藏在暗處,并且自己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哪怕徹底翻臉,也要采取最直接、最果敢的方式來奪回索菲亞。
然而,盡管思路明確,如何巧妙地調動敵人卻成了擺在他面前的巨大難題。
當安德羅尼卡意識到將索菲亞調動到有利的環境已不可能時,他明白必須調整策略。貢澤加府邸重兵防守,若貿然行動,無異于自投羅網。
他深知,唯一的行動機會只可能是在索菲亞離開戒備森嚴的貢澤加府邸之時。
但如何調動敵人呢?難道真的要等到那盛大的迎親儀式之時嗎?這個問題讓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