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雖如此，但仍阻止不住黎德對這武器的渴望。

海戰上若是能用這炮……那便是對戰爭規則的改寫。

以往的海戰多是接舷肉搏戰，官家先前倒是搞出了些火炮，對付小船還可以，但遇上海船，雙方還是在甲板上見勝負。

頂多就是奪船時帶一些火炮過去，當便攜大弩用。

至于其他攻擊手段，如撞角，及那高高系起，接近后放下砸的拍桿，都算不上突破性的武器。

只有這機炮，若上雙層甲板并架出百門，靠近后連綿不絕的齊射出去，對方的水密艙都得被打漏，還未接戰先斜了。

黎德癡癡的想著，隨后注意到了各軍站位，連忙提醒道：

“大王，我觀臣下屬軍陣離炮組有些近，臣擔心他們會看出什么門道來，還請大王下令，將其調撥至遠處。”

趙由航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隨后派人將黎德所部遠遠拉開。

戰爭依然繼續，金鷹城的貴族終于體會到沿海貴族面對這鐵炮的無力感了。

呂宋國曾有過一次大規模反叛，故國王嚴格規定了除王都外的城墻厚度與高度。

反正這呂松島上他們也沒什么敵手了，如此做無可厚非，誰能想到宋朝人南下了。

在修建西岸城堡時，呂宋王國才第一次破例，允許以比王城略小的規格修建。

上個月宋人襲擾海岸時，王都倒是再次下令，允許各城加寬城池了，但這不是傳令也是剛到，還未來的及開工。

故這金鷹城墻也不過是精細一些，攻城時根本不用架回回炮。

大弩配鐵標槍都能將女墻射塌，更別說鐵炮一輪輪的下去，這個把時辰過去就有小規模崩塌的跡象出現了。

“轟隆……”

終于，第一道裂至墻底的縫隙伴隨著驚呼聲出現在戰場上，城內迅速竄出一群人堵住缺口，并嘗試修補。

鑒于了解了呂宋城墻的易碎與那緩慢的修補速度，宋軍并沒有撲上去，而是坐等更多的潰點出現。

不過也不能便宜了這些竄出頂缺口之人，弩箭慢慢調轉方向，離的最近的三組機炮也慢慢上前。

弩箭射頭頗準，箭羽直接從軍陣間穿了出去，機炮還需離近些，以防發生誤傷。

正當宋軍以為自己又能大殺四方，以炮彈串人的時候，缺口中推出了一批推車。

“嗖—”

弩箭狠狠射出，在串起一個刀盾兵后釘在車架上，巨大的沖擊力讓車架瞬間露出了個洞，其余結構也被扯裂。

但弩箭的沖力也就止步于此了，車架另一側的箭只冒了個半個身子出來，劃破了一個倒霉蛋的胳膊。

見有人死去，這些推車手微微的騷動了瞬間，隨后便有人將車仍在原地跑了回去。

但大部分人還是哆哆嗦嗦的將車擺好，圍了缺口一圈，隨后便要卸下車輪。

炮組終于在此刻就位，炮口平射彈丸噴了出去，將在擺車架的數人轟死在原地。

被嚇了一跳的眾士卒又跑了一批，但此時城中的第二批推車也沖了出來。

“這是何人所教戰法……”

帥旗下，姜才皺著眉思索起來。

這確實是修補城墻的正確做法，多次出現在元宋戰場上，但在上次襲擾海岸時呂宋人還從未如此做過。

“其背后必有中原人指點。”

姜才心中想到，對元朝有輕微應激反應的他，瞬間想到了是有偽元軍隊在相助。

但隨即他又否定了這一想法，福建那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形足夠讓元朝人喝一壺了，根本不可能再抽出人來。

而且眼前戰場局勢也并非不可挽回，城內推車數量畢竟有限，等再多崩解幾處城墻就可以趁機殺入。

畢竟此番轉運使下令擴建火器坊后，先建起的便是彈藥院。

剛好許多沒有被授田的南宋民眾被招入其中，日夜生產，加上這四年間的存量，倒也能支撐起這攻防戰。

時間一點點過去，隨著裂口增多，推車終于匱乏起來。

而此時新軍的步弓銃組也重新組合，化為了十一人陣。

輔兵還將車中的一樣新式裝備遞了上去，是一只長長的特質竹竿。

其是越王返航后召集工匠緊急制作的，只有八十余根，交給了最精銳的四支百人隊使用。

這竹竿采用的長竹，去葉后以火微烤定型，并涂抹膠漆，枝端還附有鐵箭簇，用以撓傷想要靠近的敵人。

桿上有一槍頭，并附有紅纓。

這樣刺中敵人后，血水便能被半路的紅纓捕獲，使其順著滴下，從而避免污染雙手。

越王稱其為狼筅，是專門用以配合這名為鴛鴦陣的十一人陣法的

陣型既準備完畢，姜才看準時機一聲令下，紅旗招展間各軍壓了上去。

趙由航在遠處默默的看著他們入城，心中略微感嘆道：

“可惜訓練時間不足，這鴛鴦陣還是有些生疏，至于變換出三才兩儀陣那更是妄談……”

“希望不會打著打著，自己先亂起了吧。”

趙由航的擔心是有道理的，這金鷹城內貴族林立、互相不服，皆各自為戰。

這本是好事，但敵軍分散導致鴛鴦陣打著打著也分散開來，好在各百夫長來回督促，才不至于露出破綻。

姜才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隨后鼓聲微緩，督促各部需緩慢推進，隨后率帥旗也扎入城中，奔往前線廝殺。

趙由航見狀心中微動，亦想沖殺進去，被一旁尹玉攔住道：

“大王，巷戰不比野戰，敵軍埋伏偷襲皆有可能，安全為見還望大王慎重。”

“其次各軍居于巷中，即使王旗趕來也無法看見，大王入陣并無多大效果，不如穩坐于此、居中指揮。”

趙由航只好作罷，不過好在此時城內的鴛鴦陣起到了作用。

鑒于宋軍的火銃弩兵等為強項，呂宋眾軍選擇徑直撲上去肉搏，但那大面積的狼筅又讓其無從下手。

若是揮刀砍去，武器一時間掙脫不掉，宋軍的長兵器便會湊上來，戳自己一下。

哪怕人比較機靈，后方的銃手也會一槍將人帶走，這等距離下其幾乎是百發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