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淡淡的認了下去，搞的趙由航倒有些不適，文相這是轉性子了？

但不論如何，自己是姑且可以處理安南一事了，文天祥為此還找來了海圖供趙由航參考。

趙由航放眼望去，中南半島上，元軍已將觸角伸向緬甸，而安南位于越南北部，是首當其沖的下一目標。

此外占城割據著越南南部，而吳哥王朝、史可泰占據著半島剩余的南端，土地面積最廣。

菲律賓島上都是些呂宋、蘇祿、三嶼等小國。

其余方向海圖畫的極為失真，但大概能看出馬六甲海峽此刻被一個叫三佛齊的國家占據。

最南邊兩小團黑乎乎的陰影，標注著滿者伯夷王國和新珂沙里王國。

趙由航知道此即為瓜哇島，若再向南延伸便到了澳洲。

自己能不能派只船隊過去，先把旗子插上呢……趙由航陷入了深思。

不過如今宋朝危如累卵，哪怕象征性的發現了片不毛之地，也無明顯用處，趙由航最終還是收回思緒。

正當此時，既為負責安置，亦為監視陳德曄的士卒前來匯報道：

“稟越王、倉司大人，那安南使者被安排至屋內后常四處走動，面容亦偶爾露出焦慮之色。”

文天祥點點頭讓其退下，隨后推測道：“應當是元朝將發兵安南，這位宗室在憂慮國事。”

趙由航低頭不語，他不如文天祥了解南洋，但他比文天祥更了解軍事。

方才文天祥說元朝剛征伐過安南失敗，如今又要再度舉兵時，趙由航就感嘆元朝未免太心急了些。

當時他是第一次聽到此消息，且是文天祥轉述，便下意識的選擇了相信。

但如今細想下，從大局角度考慮東南亞之于元朝，不過疥疾之癬，他宋朝才是那個心腹大患。

此時元朝上下正忙著啃宋地，西北還要防海都作亂，哪里還騰的出大軍前往安南呢。

故趙由航在觀看了海圖，整體推斷了局勢后，更加懷疑那陳德曄的所說的元朝將南下一事。

如果不出自己所料的話，他應當是在用此事掩蓋著什么。

只不過直接逼問何事怕是會起到反效果，且對方既然主動前來又掩不住焦慮，不如坐等他來找，自己這邊好談條件。

事實果然如趙由航所料，在十數日的洽談游覽后，陳德曄果然找上門來，并說出了此番真正來意：

“稟越王，我有一事相商。”

“昔日上國廣西一路被偽元所害時，有一將軍名為趙忠，帶著千人來到我國。”

“昔日偽元入侵時，他與我朝元帥共抗蒙軍，深受我主喜愛，我主便想，上國能否賜個詔書下來，讓他暫居安南以抗蒙軍。”

趙由航聞言心中已起波瀾，但手上對新軍的軍紀批示仍未停下。

見趙由航筆下不停，陳德曄暗嘆一聲好養氣功夫，繼續道：“不知越王意下如何呢？”

“如此大事，自然要向官家稟報，正式文書可帶了否？”趙由航正襟問道。

陳德曄掏出正式請求的絹布，上面記載了事情的詳細經過。

趙由航接過看了起來，上面還說趙忠在安南有了家室，其余士卒也多與本地婚配，已有扎根下來，與安南共抗偽元的心思。

不過這些一面之詞不能全信，當年關羽在曹操帳下還被賜了不少美人呢，但關羽心里想的還是他家大哥。

“事已至此，不如將趙忠將軍帶過來，孤親自問問他的想法，如何？”趙由航提議道。

陳德曄嘆了口氣：“我主也何曾不想呢，只是元軍即將再度南下，趙將軍實在抽不開身吶。”

原來在這等著呢，趙由航冷笑一聲道：

“如若此，這文書還是先生自行至泉州去送吧，畢竟本王不知虛實，擔不起轉交的責。”

陳德曄面色有些沉重，但還是欲要接過文書，卻未想到趙由航并不撒手。

“只是先生需想好，本王沒成事的膽子，卻有壞事的能力。”

“若先生執意繞開我，本王被拂了面子，一氣之下上書一封，在官家那遞點壞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趙由航出聲威脅，見陳德曄面色微變繼續道：“當然，先生也可以偽造一封詔書，直接交給趙將軍。”

“只是官家在給特定人等或特定一路發詔書時，會留下特別記號以防偽造。”

“比如本王便是一點，其余人可能是一橫、一豎、一角星星……”

“總之若是想偽造詔書，那就只好期望先生能打聽到，或是賭對了。”趙由航胡編亂造道。

但陳德曄卻不敢完全不信，因為這是有歷史先河的。

當初北齊太祖高歡便與大將候景約定，往來書信必帶一點。

后高歡病重，其子高澄擔心候景謀反，便偽造書信招他進京，結果不知約定，未標一點。

候景看信后得知信是偽造的，乃是世子容不下他，便籌備謀反。

而陳德曄熟讀中原史書，正巧知曉此典故。

在趙由航如此逼迫下，這陳德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思慮半天，冷汗都沁出一層。

趙由航見狀寬慰道：“只是見上一面罷了，畢竟安南也要尊重趙將軍的意愿不是？”

“這樣好了，無論趙將軍本人意愿如何，我都會上書官家，讓他在安南駐扎三年，三年后何往，再由其自主決定。”

“如何？”

趙由航作出妥協道，不如此沒辦法。

他得先見到趙忠，讓趙忠知曉宋庭還好著，才會有下文。就當借將三年吧，反正也是抗元。

陳德曄這才松開抓住國書的手，思慮片刻道：“若如此，請越王上奏，我有詔書方可返。”

“如此決定，無需請示安南國主及上皇？”趙由航看了他一眼問道。

陳德曄搖搖頭：“越王提議正是我家上皇底線，我自可做主。”

“先生坦誠，倒是顯得我此番小人行徑了。”趙由航有些無奈的笑道：“來人，取筆墨，本王要修書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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