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師北伐(8)
- 大謀小計五十年:諸葛亮傳(第5部大結局)
- 若虛
- 5820字
- 2015-01-15 17:41:23
“老母在堂,是大福氣呵。”諸葛亮感慨著,“戰亂之世,黎民罹禍,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得已幼而失怙,老而失依?!?
姜維起初安靜地聆聽諸葛亮的慨然,心里不經意地動了一下,他忽然問道:“你既有此憂懷黎民之嘆,為何要興兵北征,侵我大魏邊民?”
諸葛亮微笑,像看一頭莽撞的小牛:“為興漢大業。漢室四百年基業,恩澤萬民,一朝為曹氏篡奪,伯約以為呢?”
姜維被問住了,他捏著手掌,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忽地想起自己的父親,是為漢家天下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我知道伯約委屈,”諸葛亮體貼地說,“太守馬遵猜忌忠良,致爾等窮途末路,非汝之過,乃上峰不具公平心也。”
“謝謝?!苯S雖然覺得感動,卻沒法說出動人的感激言辭。
諸葛亮搖搖羽扇,緩緩地說:“大勢所趨,伯約欲有何為?”
姜維說不出,嗓子眼漏著風:“我……”
諸葛亮靜靜地凝視著他:“我不行勉強之事,伯約若想回冀城,我遣人送你回去,若是有歸順之意,我也不以你為貳臣。我看得出,你是難得的人才?!?
“我……”姜維詞窮,他心里焦急得抓出了傷痕,偏偏嘴笨得吐不出一句像樣的言辭。
諸葛亮安靜地一笑,他不催迫這個年輕人立即做出決定:“伯約好生歇息,你這些日子不肯就醫,那可不成?!彼糜鹕容p輕拂了拂姜維的肩膀,轉身往外走去。
“丞相。”姜維忽然喊道,他哆嗦著站起來,渾身顫抖著。
他注視諸葛亮,這個人,哦,這個人……是自己一直尋找的那個人么?像天空中恒定的北辰星般明亮,讓渴望偉大的人們匍匐在他的光芒下,成就同樣的偉大。
他給諸葛亮拜下了,卻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
諸葛亮朝姜維走一步,他也在等待,等待這個年輕人的心聲。
姜維又一拜,他憋紅了臉:“姜維,愿、愿降……”他忽然流下眼淚,他以為自己怯懦,想趕緊擦掉,卻慌里慌張地落出更多的淚。
諸葛亮用一雙手扶起了姜維,扶起這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恍然之中,他以為時光倒流,二十年光陰如夢一散。叩拜著的姜維變成了他,那個意氣飛揚的隆中書生,而他自己則變成了劉備,落魄江湖卻矢志不改的將軍,雙手扶握之間,便把一生澆鑄在彼此的夢想中。
諸葛亮回到中軍帳時,夜深如晦,那一輪紙月亮被云吞去了一半的輪廓,馬謖正等在帳內,看樣子他剛剛才到,額上的汗還沒來得及揩去。
“幼常?”
馬謖把一份戰報遞上去:“趙將軍傳來的急報。”
諸葛亮拆了戰報細細讀了一遍,轉手遞給馬謖:“曹魏遣張郃為將,率軍五萬馳援隴右?!?
“這么快!”馬謖驚呼,“斜谷的疑兵豈不功虧一時?”
諸葛亮搖頭:“不,斜谷疑兵仍能拖住郿縣曹軍,張郃援軍這一路我們早已料定,目下該在要隘設重兵阻擋?!?
“丞相,當遣良將鎮守?!瘪R謖提議時,心里突突一跳。
諸葛亮靜默,他緊緊握著羽扇,去主座上款款坐下,自語似的說:“該遣誰呢?”
“謖愿請纓!”馬謖大膽地說。
諸葛亮一怔,他看著馬謖,這個在他眼里始終像孩子一樣的馬謖,其實已經三十九歲了呢??伤麑︸R謖的期望太高太熱切,因這沉重的期望致他生出患得患失的憂慮,害怕馬謖不能承擔,必要常常留下馬謖在身邊,看著他,矯正他,他想塑造一個完美的馬謖,無懈可擊的馬謖。他始終不能忘懷那對馬良沒有說出口的許諾,為了馬良,他拼出力氣去保護馬謖,甚至已到了矯枉過正的地步。
“幼常去?”他遲遲地說。
馬謖既說出了口,也就不顧忌了:“請丞相準允,謖不想做案牘之士,一生空付文筆。謖愿策馬疆場,為國效命,縱然血染征袍也當不辭艱險!”
諸葛亮心底嘆息,他希望馬謖成就的樣子和馬謖自己希望的未來原來是不一樣的,也許他是太苛責了,維護心太深反而成了傷害。
“幼常之心,亮能體會,只是……”諸葛亮停頓著,卻沒有給馬謖一個爽快的答復,“容我想想吧。”
馬謖還想爭辯幾句,可諸葛亮作出了不容辯駁的冷峻模樣,他不得已吞下那些壯懷激烈的話。
莫名地,諸葛亮想起了昭烈皇帝臨崩前的囑托,他飛速地把那告誡壓下去,抬起頭,看見的是馬謖渴望的目光。
不,先帝,也許,也許……你錯了……
諸葛亮固執擇劣將 馬幼常輕忽失街亭
“升帳!”
中軍帳內洪亮的吶喊伴著鼙鼓的震蕩遠遠地傳開,在清晨的柔風中如水霧彌散,卻沒有那晨霧里的陰柔嫵媚,相反懷著一股子陽剛之氣。
一眾將領依次步入中軍帳,簾幕挑得老高,暖融融的陽光如刀劍般直插而進,把整座營帳內的人物都照得清晰如刻鏤。
諸葛亮在主位上正襟危坐,他朝下一揮羽扇,眾將按照職位高低依次坐好,都齊齊地把目光轉向諸葛亮。
“諸將,南安、安定、天水三郡已定,隴右五郡,尚有隴西和廣魏尚未攻下,我軍正日夜攻伐天水上邽與隴西襄武,以期克定,俾得五郡連和,以斷曹魏北邊一臂。而今形勢,曹睿親臨長安督戰,遣張郃率五萬兵馬奔赴隴右,欲解隴西、上邽之圍。當務之急,便是阻遏張郃大軍,確保攻下隴西、上邽,以成連橫之勢!”
他站起來,羽扇在身后的大幅地圖上一劃,扇柄在隴西和上邽兩處輕輕一磕。
“諸將以為當在何處阻擋張郃大軍?”諸葛亮回身問,他的目光習慣性地望向馬謖。
馬謖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問詢,他急忙說:“謖以為當在街亭!”
“嗯,說說理由!”
“街亭是通往隴右的咽喉,守住此處,便阻斷了張郃大軍,形若舉一石而斷水流。但等攻下隴西和上邽,我軍幾處兵力會合,反而可打他個措手不及!”馬謖分析得頭頭是道,越說聲音越大。
諸葛亮滿意地點點頭:“幼常所言甚是,正當設軍在街亭阻擋!”
他從案幾上拈起一面紅色的小旗幟,輕輕插在地圖上標示的“街亭”兩個字中央,手指一敲,說道:“街亭存亡擔系此次北伐成敗,張郃乃魏之名將,不可小覷,守一關隘可易,也可難,關鍵在守關之法!”
他平視著眾人:“我軍已分出了三路兵力,一路護衛中軍,一路攻打隴西,一路攻打上邽,因此能分給街亭的兵力實在是不多……”
他停了停:“這少許兵力要擋住張郃五萬精兵誠然為難,然而物有弊也必有利,街亭此地雖不十分險要,但其地勢卻難得為巧!兩山夾道,當中起一層臺,街亭關隘便設在這層臺之上,要過街亭,必須登此關隘,除此無他路可通!若能當道扎寨,以弓弩兵設伏,堅守十日而不出,張郃大軍必難通過,等我軍攻下隴西、上邽,張郃便不足為慮!”
諸葛亮說完,朝眾將一轉:“諸將,今日正是要選一個能守街亭的良將!”
“延愿守街亭!”魏延第一個跳出來,生怕有人搶了這頭功。
“我也愿往!”關興和張苞同時說,兩個人關系甚好,模樣又很像父輩,恍惚還以為看見關羽和張飛重生。
吳壹性子慢些兒,本來他的地位在諸將中最高,奈何沒有小輩們口舌快,落在后邊道:“如丞相信得過,壹愿往!”
滿帳內高亢著誓死守關的志氣。誰都知道若能擋住張郃援兵,便是響當當的頭功,武將立功的心一起,生死登時置之度外。
諸葛亮微笑:“眾將今日士氣高漲,甚好,還有誰愿意去?”他緩步走到這些將領跟前,一個個地看去,每看一人,那人都驚喜一番,剛以為好事當頭,諸葛亮卻挪步移開,似乎始終都沒有拿定誰當擔任守關主將的決斷。
“謖愿往!”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像沙塵上吹起了一層風,將激昂的情緒蕩開一個洞。
將軍們的目光齊刷刷循聲而去,竟然是馬謖!
書生論兵的馬謖想去守街亭?這,太荒唐了。
諸葛亮緩緩地看向馬謖,目光溫存并充滿激勵:“幼常愿守街亭否?”
“是!”馬謖斬釘截鐵地說,他臉上的堅定猶如陽光普照,和昨夜他向諸葛亮表決心時一模一樣。
諸葛亮片刻無聲,他緩緩地回到主座,從案幾上抽出一支令箭,高高地舉起:“我便將這守衛街亭的重任交給,”他把令箭穩穩地放在馬謖的手心,聲調也變得沉重,“馬謖!”
大帳內一派沉寂。
諸葛亮讓馬謖守街亭,讓一個平日只在帷幄內高談闊論的參軍去守街亭,太不可思議了,太匪夷所思了,太荒誕不經了!
馬謖也怔住了,他雖然大膽自薦,到底不甚自信,卻想不到諸葛亮竟然真的會把守街亭的重任交給他,這是令他措手不及的訊息,雖然是他期盼的,卻也是令他震驚的。
“丞相三思!”魏延大聲地喊出來,他縱算和馬謖私交不差,卻不認同諸葛亮的選擇。
“街亭事關全局,張郃又是魏國名將,派一驍勇善戰的猛將前去為好。馬參軍通曉兵法,儀以為還是留守軍中參贊軍務!”楊儀破天荒地和魏延站在一起,話雖委婉,否定的意思昭然若揭。
諸葛亮沒有理他們,他把令箭用力按在馬謖的手心:“幼常,你能不能守好街亭?”他凜然的目光里是鼓勵、期待、激勵,是丞相的威嚴,也是父兄般的信任。
馬謖胸口激蕩如萬馬奔騰,他倔強地抬起頭顱,大力地迸出一個字:“能!”
令箭從一只手過到另一只手,馬謖牢牢地握住令箭,緊緊地抵在胸口,驕傲地面對大帳內的懷疑和鄙夷。
帳內響起嚶嚶嗡嗡的議論聲,像一群從四面八方飛來的鳥,停在枝頭上嘰嘰喳喳地聒吵。
諸葛亮威嚴的目光一一掃射,一時鴉雀無聲,再沒個人敢說話了。
“幼常,我軍兵力分散各處作戰,因此守街亭之兵不可多,我派給你一萬精兵,夠不夠?”
“夠!”馬謖回答得很自信。
諸葛亮又向余將道:“還需副將輔佐幼常。”他揮起羽扇向后一指:“子鈞!”
王平正在琢磨諸葛亮派馬謖去守街亭的深意,冷不丁聽諸葛亮叫他,差點嚇了一跳,忙立身道:“在!”
“你隨幼常去守街亭,憑你的經驗,應能擔當此任!”
“是!”
“諸將,街亭干系重大,不可有失,一定要當道扎寨!謹記,謹記!”諸葛亮鄭重地叮囑。他看向馬謖,那個驕傲的青年潮紅著臉,過度的興奮讓他的身體在發抖,連諸葛亮的吩咐都心不在焉地隨意應承。
一絲隱隱的擔憂魅影般生長,可是諸葛亮是做了決定就不會更改的人,是的,這是他最大的一次獨斷專行,甚或是一種賭博。
幼常,希望你建功立業,希望你光耀馬家門楣,希望你不會辱沒離世人和在世者的殷殷期望,幼常啊幼常,守住街亭,守住希望,守住一個國家的夢想。
諸葛亮緊緊地捏住扇柄,他決定了,水一旦潑出,從沒有收回過。
“散帳!”他說。
所有的將軍都退了出去,所有的命運賭注都開始了。
馬謖直到走出營帳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恍恍惚惚,如墜在濃霧里,背上冷不丁被人重擊一拳,回臉去看,卻原來是魏延。
“馬幼常,你到底給丞相說了多少好話,他為什么讓你守街亭,你能守住么?”魏延不容情地說。
馬謖不高興了:“我能不能守住街亭,可不是你魏文長能說的!”
魏延偏偏沒惱,語氣鄭重地說:“聽我一句忠告,要守便做一墨守成規的拙將,不要別出心裁,若是守不得,趁早撩開,不然貽誤北伐大業!”
馬謖哪兒以為這是忠告,分明是瞧不起人的譏誚,他哼了一聲,拔腿便離開,魏延卻還在身后呼喊:“馬謖,忠言逆耳,我可是為你好!”
馬謖索性把耳朵掩起來,魏延所謂的忠告被他拋得很遠很遠,他讓那顆昂揚的心充滿了志得意滿的驕傲。他一定會守住街亭,讓勝利像煙花般盛開在北國的蒼黃天空,用彪炳史冊的光輝功績告慰四哥的在天之靈。
四哥,你瞧好了,我身上也流著馬家的熱血,我也同樣可以為國家生死兩忘,我會讓歷史記住馬氏兄弟的偉業,蒼冷的青史上將銘刻那樣壯烈的慷慨。
街亭的地形的確很巧,一條大道直通東西,兩旁山坡也并不陡峭高聳。但奇就奇在大道上隆起了一個斷層帶,剛好把兩山相連,天然形成了“┣┫”形的橫切面,阻斷了那兩山間的通衢之路。
這樣的軍事地形若當道扎寨,正可切斷了街亭的咽喉,讓敵兵不得逾前通過,可惜馬謖一到街亭,就將諸葛亮當道扎寨的叮囑拋到了九霄云外。
他指著街亭關隘道:“這街亭哪里能夠當道扎營?南面的城墻還坍塌了一小塊,怎么守?”
街亭關隘確是年久失修,磚墻上密布青苔藤蔓,南面女墻塌陷一個缺口,灰色的土磚撒了一地的碎片。
“可派人搶修,不出半日便能修繕完好!”王平趕緊提議道。
馬謖搖搖頭:“何必費這工夫,戰事緊急,不可耽擱,依得我看,不如,”馬鞭向高空一甩,“在此山上扎營,居高臨下,處險要而拒強敵!”
王平驚得眼珠子都要出來了:“參軍,丞相千叮嚀萬囑咐要在當道扎寨,你不可隨意更改丞相軍令!”
馬謖煩躁地向空中抽打馬鞭:“王將軍難道不知道什么叫兵法權宜之策嗎?若一味遵令,不知變通之術,何為統兵良才乎?”
王平是個大老粗,豆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誰和他議論兵法史書,必定茫然不知所云。他吞吐了一下,還是不甘心地勸道:“參軍,還是依照丞相所令,當道扎寨,我軍全營屯守山上,倘若魏軍圍而不攻,如何迎敵!”
馬謖匆匆考慮了一下,說道:“那便如此,兵分兩路,我率主力上南山駐營,分一隊守城示敵,兩部成掎角之勢。若敵攻城則南山之兵下而助之,若敵攻山則守城之兵出城助之,萬無一失!”他說得志得意滿,自顧自笑了起來。
兵分兩路,原有兩相抗敵彼此呼應之慮,但和裝備精銳、兵力眾多的魏國騎兵比較,蜀軍兵力單弱不敵。本該集中一處以優勢兵力抗敵于關隘之外,如此布置,導致兵力分散,很可能左右支絀,頭不顧尾,這簡直是兒戲之論,王平的冷汗流下來了。
“馬參軍,”王平耐心地勸道,“我軍兵分兩路,勢單而難成,不如同入城中,共守關隘。只要我們堅守不出,待得隴西、上邽戰事平定,大勢掌握,不愁魏軍不退?!?
“我意已決,無需再勸!”馬謖決斷地說,他揚起頭向那蒼茫山林望去,仿佛他就是神,是主宰天地的上帝。
“馬幼常!你不要意氣用事!”王平顧不得尊卑,踹著馬鐙厲聲大喊。
“王子均,我才是守街亭的主將!”馬謖還以顏色。
王平知道了,這個頑固的年輕人是鐵了心違背諸葛亮的將令了,在馬謖眼里,他王平只是一個大字不識的武夫,能跟他并肩守街亭已經是榮耀,只需唯他馬首是瞻,別的卻不要妄想!
“好,你要分兵就分兵,那我請在山下阻截!”王平無奈,只好讓了一步。
馬謖傲然地說:“守街亭的兵力不多,我意分一千兵與你,遣副將高翔與你同守關隘!”
“一千兵!”王平氣得要炸了,“人太少了!”
馬謖乜著眼睛:“王將軍嫌少么?本次守街亭,我軍兵力本來單薄,南山之兵又為此次守街亭主力,何能再分與你處?請將軍思慮三軍之難,勿要貽誤北伐大局!”
王平被馬謖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望著這個剛愎自用的主將,長長一聲嘆息。不是嘆息他命運不濟遭遇如此主帥,而是嘆息北伐或許終將衄挫。
“丞相,對不起……”王平心里悲苦地說,雖是心中火焰撩得老高,又無可奈何,他哼哼兩聲,領了一千人驅馬離去。
馬謖一揚馬鞭:“上山扎營!”他當先一騎,像奔向自由家園的兔子,蹦跳著沖上蔥蘢綠色掩映的山岡。
曹魏的鐵騎如黑色巨浪涌進街亭的兩山夾道中,他們起初預料的激烈阻擋并沒有發生。山谷中寂靜一片,遠遠地望去,街亭關隘的城墻上豎起了一面孱弱的旌旗,迎著風孤單地顫抖著。
蜀軍果然先一步搶占了街亭要隘,若是越不過街亭,援兵抵達不了戰場腹心,不僅隴右易幟即在眼前,長安也危在旦夕。張郃登時沮喪極了,可是很快,那種沮喪的情緒便被夾谷的春風吹去了百里之外。
魏國斥候士兵把一個令人又驚又喜的戰報呈了上來--蜀軍主力全移街亭南山之上,守衛街亭城的蜀軍其實只有一千余人。
“是誰守街亭?”張郃問斥候。
“參軍馬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