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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出師北伐(7)

諸葛亮目光轉而柔和:“去吧,尋軍醫療傷,治好了傷才能立大功!”

張鉞答應了一聲,正要轉背離開,諸葛亮又叫住他:“那人,叫什么來著?”

“姜維。”

諸葛亮默念著,又叮嚀道:“安置好他。”

他目送張鉞離開,楊儀這才把冀城收繳來的天水戶簿呈上去,厚厚的一扎,共有五卷。

諸葛亮翻了翻:“理一理。”

楊儀點頭,又道:“各降服縣要不要派兵鎮守?”

諸葛亮思索著:“分不出這么多兵力,現在三郡皆降,暫不需分重兵屯守,中軍……我想還是退守西縣,迎戰之軍當攻克未下諸城,以及抵擋曹魏援兵……”

諸葛亮回過頭去,久久地注視著后壁上的碩大輿圖。他站起來,用扇柄在冀縣上輕輕敲了敲,羽扇從最北端的安定郡拂向西南的南安郡,又回到中央的天水郡,一條由東北斜下西南的線無形地連了起來,他盯著那條無形的線,莫名地嘆了口氣。

天色已然昏黃了,漸漸地,日暮崦嵫,嵯峨高山被紫紅色的晚霞籠罩,青翠中點綴了艷麗的紅,仿佛是綠葉環抱著繁盛的杜鵑花,而那花卻絢爛得渲染了半邊天空。

諸葛喬在馬上望了望越來越黯淡的天色,山道上的光線像被墨涂了的宣紙,慢慢地再沒有剛才清晰。他的身后是連綿跋涉的輜重馬隊,士兵推著堆疊得高高的糧車,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陡峭的絕壁之間,留下不規則的腳印,像任意畫下的讖符。

“千里崎嶇陽平關,一戰生死知何年!”

從淡逝的光線塵埃里傳來遠方的歌謠,輕飄飄地在耳際盤桓,也許是戍守烽燧的士兵在抒發感嘆,也許是山野樵夫迎風的一曲山歌。

恍惚不明地,諸葛喬覺得心中涌起一脈戚戚的哀傷,他想把這些矯情的感覺撲下去,可卻仿佛氣泡,一個接著一個彈出來。

“公子,天晚了,山道難行,莫若歇息一夜,明早再趕去陽平關?”他身后的副將說,那人和他年紀相仿,卻面容肅然,沒有他的清秀靦腆。

諸葛喬朝前眺望著:“過了這道山口,去前邊歇腳。”他打量了副將一眼,“小伍,你累了么?”

小伍搖搖頭:“不累不累!”

諸葛喬安靜地一笑,因見有士兵推糧車不慎,糧谷袋子滾翻落下,他便跳下馬來,幫著士兵扛糧袋重新捆扎裝車,士兵們見丞相長公子親操粗活,既無人阻擋,也無人驚訝。他們早已習慣了與諸葛喬打成一片,沒人拿他當丞相公子看待,他從不顯擺自己引以為傲的身份,只當自己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也幫著諸葛喬為士兵裝糧的小伍一邊忙著,一邊獨個琢磨。他想丞相怎么舍得讓兒子去押運糧谷,這差事多辛苦啊,巴蜀之路險峻崎嶇,一不留神便會殞命深淵,別說是朝廷要吏,便是貧窶之家父母也會憂心。可諸葛亮竟就匪夷所思地忍心了,而且一趟一趟地敕令諸葛喬往來運谷,承受著山林間不能遮蔽的風霜雨露,丞相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的兒子呢?

諸葛喬重新跳上馬,小伍也在他身后,動了動嘴皮:“公子……”

諸葛喬搖頭:“別總稱呼我公子,叫我喬或是伯松。”

小伍喃喃著:“喬……”他搔搔頭,“不習慣,總以為失禮。”

諸葛喬沒所謂地一笑:“果妹妹也這么稱呼我,我早習慣了,你就這么叫,沒關系。”

“果妹妹?”小伍一愣。

諸葛喬解釋道:“哦,就是我妹妹。”

小伍醒悟過來,他聽說丞相有個女兒,年紀也不小了,卻一直待字閨中,也不知是為了什么原因。有說是丞相舍不得,有說是這千金小姐有不愈之疾,有說是小姐好清修立志不從俗。諸葛亮嚴謹持重,為人無可挑剔,他的家事卻抵不過飛短流長。

“小伍,”諸葛喬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了。”

諸葛喬喜道:“真巧,我也二十五。”

小伍也自展顏:“是么,那真是巧呢。”

“你是成都人么?”

“嗯,公子哪里人?”小伍問完便以為自己很蠢,聽說丞相是瑯琊人,自然公子也是瑯琊人,自己竟問出這般沒長進的傻問題。

諸葛喬卻似脫口而出:“我生在江東……”他忽地意識到自己漏言了,自愕了一下,“祖上是瑯琊。”

“公子生在江東?”小伍卻不知諸葛喬的繁復身世,還以為逮著了什么新鮮事兒,誘出心底的好奇來。

諸葛喬沒法遮掩了,老實地說:“呃,是……”

“江東……”小伍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是什么樣子?”

“江東……”諸葛喬緩緩地打開記憶的閥門,很多美好的情緒都開出了濕漉漉的花朵,像云霞涌在藏青山間,走得很遠,離得很久,也能在回眸時望見那惹人迷醉的絢麗,可他最后只是乏力地說,“很好。”

“比成都還好么?”小伍問,在他心里,成都是美得不可比擬的天堂,天下的女人加起來比不上成都婆娘的一聲嗔罵,天下的美食堆起來也比不上成都攤鋪的一勺面湯。

諸葛喬沉默了一剎:“各有各的好吧。”

“那你更喜歡哪里?”

諸葛喬又沉默了,心中涌動的關于江東的記憶退潮了,那是追不回的往事,是去年開敗的殘花梗兒,曾經如此真實地姹紫嫣紅過,可人總不能永遠守著過去。懷念是珍貴的,一輩子用泛舊的記憶養活將來的日子便成了愚蠢。

他淡淡地笑著:“以前喜歡江東,現在,我喜歡成都。”

“公子,”小伍剛一脫口便意識到自己稱呼錯了,他不好意思地吞了一下,卻到底說不出那總覺得失禮的稱呼,“仗打完,你打算做什么?”他又拍拍自己的腦袋,以為自己無聊,丞相的公子難道能和平民比么,打完仗回家種地?

諸葛喬有些茫然:“不知道……你呢?”

“回家唄,我想我女人了。”小伍小聲地說,嘻嘻地笑了一聲。

諸葛喬笑笑:“我……也許去江東……”

“去江東?”小伍錯然,“那,還回來么?”

“回來,”諸葛喬肯定地說,“我是丞相的兒子,怎能不回來。”

小伍有些蒙了,他總覺得諸葛喬說這話的背后有別的意思,可他猜不出,他看不懂諸葛喬那笑容里的深意。

諸葛喬已完完全全把自己當作了諸葛亮的兒子,屬于江東的記憶已是江上一點燈火,明滅在奔流到海的濤聲中。此時此刻的諸葛喬,說著成都的俗語,吃著成都的米谷,穿著成都的蜀錦,他把自己的血肉付與成都的沃土,終生與巴蜀的山水魂魄相依。

小伍想諸葛喬是舍不得離家,所以才會說出那捉摸不透的話:“公子會想家么?”

“我想的呢,想妹妹,母親,也想丞相……”諸葛喬提及“丞相”,聲音特別尊敬。

“這次運谷往隴右,便能和丞相見面了。”

諸葛喬遲疑:“也許吧,若是丞相不忙權且可見一面,我不能擾了他的正事。”他認真地笑了一下,因見天色漸晚,說道,“傳令下去,今夜在此扎營,明晨再上路!”

一干人押運北伐糧草,連日趕路,顛倒黑白,正走得氣喘吁吁,聽得此令,哪個不面露喜色。遂你笑笑我,我看看你,推車的推車,趕馬的趕馬,就算是山野荒地、人煙罕至,加之露水清寒,卻也顧不得那許多,只想著即刻找個能坐能躺的地方即足矣。

諸葛喬翻身跳下馬,理了理衣衫便要牽馬隨隊伍一起露宿山林。

正在此時,身后拉糧車的馬卻在濕漉漉的山道上滑了一下。后面推著糧車的士兵來不及剎車,車把式撞在馬屁股上,扎得馬兒“嗷”的一聲慘叫。

這下子,那馬連連甩蹄子,刨著地便狂奔而去,趕車的士兵大力拉扯韁繩,奈何驚馬力大,卻被顛出去老遠一截。

眼見這驚馬橫沖直撞,幾只糧袋子已被顛甩了出去,落入身側的幽深峽谷,周遭是一派驚恐的喧嘩,剛巧站在前首的諸葛喬顧不得了,揚手竟死死拽住韁繩。

可驚馬的力量太大了,他被帶著往前沖出去很遠,卻在這千鈞一發之刻,仿佛出于本能,一把拔出腰刀,運全身之力,斬斷了馬轡。牽著糧車的繩索瞬間脫落,糧車被慣性拖出去一截,最后終于歪倒在山道上。

卸了負擔的驚馬更加沒了阻擾,奮力往前一掙,帶起的力量把諸葛喬蕩飛了起來!

眾人駭然驚呼,跑的跑,喊的喊,上百雙手向半飛起來的諸葛喬伸過去。

險峻的山道垂臨絕壁,馬再也不能收住腳,再一次奮蹄,竟直直地墜入了霧靄沉沉的萬丈深淵!

“公子!”喊聲如刺耳的破碎鐘聲,震得山谷間經久回蕩。

小伍瘋了一般撲在懸崖邊,看著那墜落的黑影被谷底的云霧吞沒了,仿佛落入大海的一粒米粟。他向那越來越遠的影子伸出手,徒勞地抓住滿手的冷風,大聲地喊著,大聲地哭著。

小伍恨不得跳下去以身自代,兩只手茫然而神經質地捶著、鏟著、撞著,卻不經意地觸到一物,似乎是從諸葛喬懷里甩出來的物件。是一片青色竹簡,不落一字,只有一道裂痕,約摸是摔落時不慎撞出來的,在光滑如玉的表面劃出凌厲的一筆,像漫長時間里砍在心上的一行淚。

所有的士兵都伏地痛哭,凄惶的哭聲填滿了整個山谷,強烈的山風呼嘯奔騰,也不曾減弱一絲的悲痛。

宛若被噩夢驚醒,諸葛亮手中的筆忽然掉了,在竹簡上甩出去偌長的濺墨。

他抬起頭,營帳外月光洗地,一派清幽的白。他恍惚起來,以為看見誰的魂飄在半空中,白生生的衣袂牽住了絲絲晚風。那朦朧的淡霧中藏著一道依依惜別的目光,哀傷、留戀、渴慕,卻像被無形的屏障隔開,總也靠不攏。

他本想接著做事,卻怎么也提不起力氣,也失了心緒,手竟發起了抖,冰冷的戰栗感傳遍了全身,忽然便悲傷起來,像心上開了一個缺口,幽冷的水便漏了進去。

奇怪!諸葛亮以為自己可笑,想要自嘲地笑一下,那笑容偏被莫名的哀愁清掃干凈,硬是沒法讓自己展顏。

修遠正在挑燈,轉臉看見諸葛亮魂不守舍:“先生?”

諸葛亮回過神來,看一眼書簡上的累累文字,那一道墨痕像鞭子似的劈痛了眼睛。他嘆了一口氣,索性歇下那忙碌的心,握住羽扇竟走了出去。

天上有一輪白得像失血嘴唇的月亮,星星是那唇中吐出的垂危的氣,在黑寂的天幕抹開了一溜溜慘白的痕跡,像是結不了痂的爛傷疤,永遠殘忍地裸露在尖銳的傷害里。

他忽然地想起了趙直,若是趙直在,或許能為自己解除迷惑。自南征回返成都后,趙直便聲稱縱是誅十族也再不上前線,他也覺得以前對趙直太苛刻了,便由得他去了。北伐前,他曾遣人去尋趙直,趙直大約聽到了風聲,提早溜出了成都,人影兒也找不到,他也不想為一人而大動干戈,也就沒再勉強。可如今想來,綁也要將趙直綁來,趙直并不能改變他決定的信念,卻足夠作為一種警醒的力量。

諸葛亮慢慢地在軍營里踱步,月光在他的周遭結出柔色的花朵兒。他便一步步踩在花心上,每一步宛如顯出一樁心事的輪廓,心事太多,最后也數不出有多少。

他忽然想起一事,因問修遠:“那姜維還在么?”

“還在呢,您沒發話,他們不敢放。”

諸葛亮失笑,他忙得晨昏顛倒,早忘記了軍營里還鎖著一個魏國俘虜,連勸降的時間也沒有,這姜維便跟著蜀軍從冀城來到西縣,無辜地成為偌大的軍營中被遺忘的一張陌生面孔。

“去看看他吧。”他平和地說。

月光從營帳頂漏下來,姜維仰起頭,冰冷的感覺灑了一臉。

他于是站了起來,用一雙手去承接月光,月光在掌心分崩離析,直直地落在地上,開出無數細小的漩渦。

帳外看著他的兩個士兵聽見響動,手持長戈挑開帡幪,喝道:“別亂動,想逃跑么?”

姜維瞪了他們一眼,忽地又坐下去,這一起一落太用力,拉著身上的傷,疼痛攪住了筋骨,他覺得背上、肩上、腰部、胳膊都涼颼颼的,也許是浸出來的血。他自從被俘也沒有查驗傷情,硬熬著堅持到現在,蜀軍的醫官要為他治傷,他把人家趕了出去,身上撕裂著,心里也焦慮著,不知道冀城的家里母親妻子如何了。他知道冀城已投降了蜀軍,或許整個天水郡都被蜀軍掌控了。

他們生擒自己做什么呢,還要讓自己為他們充任摧毀城池的幫兇么?冀城人也許恨死自己了,他便是僥幸逃出蜀軍行營,也無顏回去見父老子弟,這一下不僅馬遵認定他是叛賊,冀城也以為他投降了蜀軍,他真真百口莫辯。只是別因自己的冤屈貽害家小,再深重的罵名由他一人承受。

月光更強了,那是被誰將帳門一整個掀開。姜維避開了臉,他聽見輕軟的腳步聲貼著地面吹拂,像漏在銅壺里的沙土,嘆息著時間一瞬一剎地離開。

他轉過臉去,月光里蕩漾著一個人的輪廓,周遭有朦朧的霧水,空氣里彌漫著夢的滋味。

姜維呆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人的臉,仿佛在清澈的水底慢慢綻放的芬芳,那一分幽靜彈動了靈魂深處的戰栗。

很多年以后,白發上頭的姜維還能回憶起那一天,那天有風有陽光,是個清朗的好日子,像過去很多日子一樣有美好的憧憬,也有悲傷的喟嘆,卻改變了他的一生。

他后來說,我原來以為自己一生已不可逆轉,直到那一日方明白,其實自己的生命才真正開始。

那時,五丈原的悲哀已塵埃落定,而大將軍姜維正在北伐的道路上一次次艱難開拓,承受著廟堂和民間的雙重質疑。那灰白了頭發的將軍堅毅而悲情的目光穿透了時間,可他絕口不曾提后悔。

“天水姜伯約?”聲音很好聽,似靜夜敲著窗的風。

姜維木然著:“你……”他看見那人緩緩走向自己,目光一下子落在那人干凈的鞋面上,沒有一絲兒修飾,他重新把目光拉起,正好撞上那柄白羽扇,他像個傻孩子地問道,“你是諸葛亮么?”

他很大膽地直呼諸葛亮的名諱,自己卻不知失禮。他本就不善交際,此刻更像是被外力抽走所有成人的繁瑣心思,變成了心機俱無的孩子。

諸葛亮并不在意,臉上漾出親切的笑:“我是。”他在姜維身邊坐下來,目光一直很平和。

姜維盯著羽毛扇,他發現扇柄上鑲著一枚白玉麒麟:“你……冀城……”

“冀城很好,我軍不行殘戮之事。”諸葛亮像猜透了姜維的心思。

這人能看穿人心?姜維有些驚訝了,他終于把目光緩緩飄在諸葛亮的臉上,那是張并不令人害怕的臉,甚至,會使人生出好感。

姜維喜歡諸葛亮的風度,他從來沒有見過高官能有如此動人的笑容,你能在他的微笑下卸下一切防備。漢丞相……那該是一國最大的官了,他見過最大的官是雍州刺史郭淮,隔著遠遠的距離,模樣兒也沒瞧真。至于太守馬遵,每日一副趾高氣揚、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兒,下屬都心懷抱怨,他雖從不明說,心里也是不喜的。

可諸葛亮……該怎么評價他呢,姜維對諸葛亮太陌生,他聽說過諸葛亮的名頭,曹魏多年來大肆貶低蜀漢,說諸葛亮蠢笨丑陋,蜀漢殘暴卑弱,大魏軍隊只要踏進巴蜀的窮山惡水,蜀漢立刻披靡。而今之所以不發兵,不過是出于好生之德,先閑他們幾年,待把江東的孫權踏平了,再去收拾那群不歸化的野蠻人。

在諸葛亮的眼中,姜維相當年輕,也很英俊,至少從外表看,是個模樣好看的年輕人。他打心里對這個不善言辭的年輕人有一種奇怪的好感,人和人之間的一見如故像自然奧秘般玄妙。

“我……”姜維心里澎湃著說不出的異樣感覺,他不知該怎么表達自己,恨著自己嘴笨,著急地抓了抓手,卻覺得傷口疼。

“伯約是天水本地人?”諸葛亮念起姜維的字并不別扭,仿佛極熟識的故人。

“是。”

“今年……”諸葛亮委婉地問著姜維的年齡。

“二十七。”姜維越發覺得自己像個孩子。

諸葛亮悵悵一嘆:“二十七,大好年華。”他驀然生出一種宿命的感覺,自己正是二十七歲承蒙昭烈皇帝知遇之恩,從此君臣知己,風云際會,今日偏讓自己遇上二十七歲的姜維,這,會不會是上天的安排。

“家在冀城?”他問話的語氣越來越和藹。

“是。”

“家中親人尚在?”

“有老母。”姜維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刮子,他以為自己瘋了,對敵國丞相竟然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自己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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