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默然帶著淚流
很想一生跟你走
在我心中的你思海的你
今生不可不能沒有
——《只想一生跟你走》張學友1993
羅偉杰派了一輛車來南嶺村接陳家彤。
林顯成跟岳母張細妹置氣,不愿進家門,只是低頭往車的后備箱塞行李。
“阿成,對不起,是我耽誤了你?!比聛?,小兩口都沒有機會單獨說話,眼見著要長期分居,陳家彤又要垂淚。
陳家貴心疼自家姐姐,戳戳林顯成,“姐夫,都是我那糊涂老媽的錯,你別生我姐氣,見不到你,她人都瘦了?!?
林顯成嘆了口氣,起身環抱住陳家彤,說道:“我沒有生氣,我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香港生活?!?
陳家彤伏在林顯成胸前無聲啜泣,淚水洇濕一片。
李春梅走過來,說道:“我是羅總的秘書李春梅,幾位放心,我會把陳女士安全送過去的,香港那邊羅總已經安排好一切,保管比在深圳待產舒服?!?
“謝謝?!?
陳家彤抬眼看李春梅,妝容精致,時尚靚麗,就算此刻羅偉杰在身邊,也難掩她的精明干練。反觀自己,衣著樸素,滿臉疲態,心中更是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又被交代了許多注意事項后,陳家彤跟著李春梅上車離開。而林顯成最近和陳家人相處別扭,陳家彤一走便也扭頭離開。幾分鐘的功夫,眼下只剩下陳家貴一個人。
推開家門走進去,陳家貴看到在廚房手忙腳亂的張細妹。
“別瞎忙了,今天沒人在家吃飯?!标惣屹F沒好氣地說道。
“你也要走?”張細妹問道。
“張細妹,你跟我說句實話,陳家彤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如果不是,她為什么姓陳?如果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她?在家的時候,她得到的最少,擔負的最多。離開家后,她好不容易組建一個幸福的家庭,你就非得插手拆散?”
張細妹聽后,提著鍋鏟氣急敗壞地走出來,說道:“她男人現在出息了,我不是想著外面小妖精那么多,你家姐生個兒子才捆得住男人,我沒想拆散他們。
我是好心辦壞事,但所有人都可以怪我,你不可以。過去家什么樣你不清楚嗎,你家姐多吃一口,你就少吃一口,你家姐少干一點,你就要多干一點,我做這些為了誰,你不清楚嗎?”
“我寧愿少吃一口,也不要一輩子對不起我家姐?!?
陳家貴說完一腳踢開家門,沖了出去,咚一下,胸口撞在陳俊生頭上。
“干嘛,著急投胎啊!別走,找你有正事。”陳俊生揉著頭。
兩人就近找了個糖水鋪坐下,陳俊生興奮地說道:“阿貴,沒想到你有兩下子,討得了鐘大小姐的歡心,掌上明珠一吹風,香港電子巨頭鐘傳國就把大陸選廠址的單給我了。”
“哦,恭喜你咯。”陳家貴興致缺缺地說道。
“別這么無精打采的,我給你做了套衣服,下周三時間空出來,幫我接待鐘家考察團?!标惪∩f道。
“不去?!标惣屹F說道。
“給你這個數?!标惪∩e起一個巴掌,“五萬!”
“不要,我又不是你們公司員工,憑什么給你做事?”
“你可以是啊,你入職我的公司,在香港做工可好了,薪資是內地的五六倍,還可以享受香港的福利,什么醫保社保都有?!?
“入職你公司是不是就可以申請香港證件,想逗留多久逗留多久?”
“是啊?!?
“行?!标惣屹F想到可以隨時去香港照看陳家彤,馬上答應了。
周三,鐘家考察團一行十余人到了南嶺村。
陳俊生早就和村里打好招呼,哪怕陳俊生和哥哥陳仁達不對付,這等對南嶺村發展利好的大事,大家都默契地選擇擱置恩怨,團結協作。
這幾年,南嶺村依托港資企業建廠,率先富了起來。陳仁達帶領的村委會,卻說服過去窮怕了的村民,不要急于享受勞動果實,留下了三成左右的收入用于修路通電、興建廠房。這樣一來,前來投資的企業只要就地招工,安裝設備,而不用從空地上蓋工廠,大大地縮短了投資周期。
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推開廠房的大門,陳家貴一身西裝革履,穿越飛舞的塵埃,引著一行人往里走。這是陳俊生刻意安排的,他賭上次沙灘相遇后,鐘大小姐對陳家貴抱有好感,會跟鐘傳國提及名字。
若說陳家貴不學無術倒也不假,但肚子里沒有墨水不代表嘴上的功夫不行。介紹詞陳家貴讓羅偉杰幫忙調整過,客套話不多,重點解答港資企業的擔憂。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個工業區去年剛建好,大概5萬平方米,3層混凝土框架結構,宿舍和生產區混合布局。聽說你們想要引入潔凈車間,溫濕度、壓差控制、空氣過濾這些條件目前是不具備的,但改造我們村里都可以配合。
電力過去確實不行,現在已經改進不少了。先是去年月亮灣電廠擴建了,然后今年媽灣電廠投產了,大亞灣核電站明年也會啟動商用,現在開三停四的限電措施很少了。
人力成本就更具有優勢,和香港相比......”
陳家貴邊說邊觀察眾人的反應,最前面的鐘傳國臉上看不出什么明顯的喜怒,但他身邊的秘書落筆如風,應該有些內容可以參與決策。后面一點的陳俊生面露喜色,和陳仁達咬耳朵說了什么,陳仁達難得地笑了笑。最后面是個熟悉的面孔,鐘艷艷一身職業裝,衣著像個精英,表情卻不合時宜,對他擠眉弄眼。
參觀完已經到了下午,在村委會的會客廳略作休息后,陳仁達安排了一家粵菜酒樓,擺出看家的好酒招待。
鐘傳國當年草莽起家,不像其他香港豪門,至今身上還有些江湖氣,一到飯局,就好與人拼酒。做東的陳仁達年紀大了肝不好,由陳家貴這個副主陪上,什么理由的酒他都來者不拒,一杯接一杯,敬得鐘傳國直呼爽快。
喝到最后,除了陳仁達,一屋子的人全都東倒西歪。人一喝醉,就沉得很,挪不動,搬不得,直接安排樓上的房間入住。
陳家貴不知道是哪一杯酒失去知覺的,周遭像是一團軟綿綿的云朵,自己不斷地下陷。許久后,一朵云悠悠飄到臉上,讓他面上癢癢的。他伸手一擋,碰到一個滑嫩的物體,有鼻子有眼,心中一驚,睜開眼來。
“你醒了?!辩娖G艷撐著頭趴在床邊看著陳家貴。
陳家貴慌忙掀開被子看看,衣著完好,然后看向鐘艷艷,問道:“你怎么在這?我怎么在這?”
鐘艷艷顫著身子,咯咯直笑,“干嘛,怕我非禮你啊,你想得倒美?!?
“沒,沒,我喝多了,想不起事了。”
“你倒地上,他們把你拖到樓上酒店住了一晚,我是上午過來的,服務生開的門,什么事都沒有?!?
“好的,鐘總覺得南嶺村廠址怎么樣?”陳家貴靠在枕頭上問。
“這個嘛,你求求我,我就讓我爹地點頭。”鐘艷艷倒在另一邊的枕頭,靠近陳家貴說道。
陳家貴嚇得往后靠,順勢起身彎腰鞠躬道:“求求你?!?
“好,就讓你來做這個項目?!?
陳家貴以為鐘艷艷開玩笑呢,畢竟兩人的相識就是一個玩笑。這么大的項目,五六萬平米的廠房,十余萬人的就業,怎么可能他求一求就到手。哪知一個月后,陳俊生傳來消息,說鐘傳國正式決定在南嶺村建廠,還指明讓他跟進進度。
陳家貴去找吳麗君,拿出新印的名片,上面寫著高級項目經理陳家貴。吳麗君只覺陳家貴出息了,不枉費她日日鞭策,一改平時矜持模樣、湊上去親了一口。
霎時間,火星落在干柴上,燃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