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下下策
- 浮嵐滴之盜奘遺冢
- 浸淵之草
- 3638字
- 2024-10-21 21:37:08
當天夜里,過了亥時,小乙拿著那個被他打扮一新的黃鼠狼面具,壞笑起來。
此時,面具上已經被他畫的黑中帶金,滿是古怪紋飾,且織造上一個玉白飛絨的頭套,再戴上去,對著銅鏡看了,只覺可怕,卻沒了好笑的意思。
等他再換上了夜行衣,陳亨、大福、玉軒都嘬了嘬舌頭道:
“你這到底是想干嘛?”
“吃夜宵去啊,嘿嘿。”
“我勒個去…”
“那幫廚子死定了…”
“大表哥,我能去么?”玉軒說著,抄起個蠢豬的面具戴在臉上。
“給我老實挨家呆著!”
“呃…哼(ˉ(∞)ˉ)唧”
如此一夜風波過后,響當當的鳴鷺學院在房安城里名聲再造,大街小巷里各種猜測、閑話,漫天飛舞起來:
“鳴鷺學院鬧鬼啊,還是個貪吃的鬼!”
“又出什么亂子了?”
“之前,學院會饌堂的廚子不是讓官府抓了么?說是什么克扣學生口糧…”
“對啊,這剛消停了沒幾天啊。”
“聽說是這幫廚子犯了大忌諱,得罪了本地神明,月夕當夜黃大仙出來報應啦!”
“我的娘哎…”
老百姓傳的話里有真有假,確是真的報應、假的則是那黃大仙。
小乙頭天夜里跑到灶房,拎著血淋淋的死豬頭到處亂竄、滋哇亂叫,把仧記的廚子嚇了個半死,嚇得人都跑沒了之后,憨子打劫了灶房的存食,吃的這小子回來便倒下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他撐得還不想吃飯,只哼哼唧唧的跟床上打滾兒,阿靜急匆匆來給他看過病、扎了針,又開了消食的山楂丸,最后,小師姐氣得扇了他后腦勺一巴掌道:
“也不怕撐死!”
結果是,黃大仙一時間銷聲匿跡,過了好幾天,才又出來漁食兒。
松山堂知道內情的眾人幫襯著小乙,俱都掖藏著這事兒不在外面言語,唯獨大福一張壞嘴可沒閑著,到處胡說八道、添油加醋、煽風點火,把當地流傳的逸事翻了個新,說是神仙惹不得,學院要有大難臨頭,那些廚子更是要不得好死。
黃大仙頭出來逛蕩這幾次,仧記的廚子自知心虧,盤算著是不是有學生報復他們,便跟著監丞仧捷一起告到司業尪笙淹處,尪笙淹左右思量了半天,于是帶著他們去府衙通判廨,找喬橫告狀,讓喬橫幫忙徹查此事,哪想得喬橫漫不經心問道:
“這黃大仙殺傷人命了么?”
“沒…”
喬橫再問:“那他竊銀倒有多少?”
“未丟分文。”
喬大人又問:“那你們有什么損失么?”
“損失了些食材和剩飯。”
老風骨聞罷,冷笑道:
“哼哼,那我看,這沒準兒還真是黃大仙作祟,你們來我這里,算是拜錯廟門了,我看你們不該來這里,倒是該回去打開先賢殿大門,好好拜祭拜祭,求先賢保佑,才是正出兒。”
“您這意思,就是不管了!?”
喬橫不屑道:“你要我怎么管?就為了些剩飯、吃的,調動人手去看著你那破公廚么?!”
“您要這么說的話,我們回去可自己行事了,那輕重可就沒個準頭了。”
喬大人別有深意的勸道:
“我倒是勸你們一句,就算是有學生搗亂,偷你們吃的,也是你們自己做的孽,你若不克扣人家口糧,何至于如此…
…你們還別亂用私刑,到時候殺傷了人命,我可是要前事后事一起找你們算賬,就你們幾個歹廚子的命,能和我天朝莘莘學子相提并論么?!”
“那還能由著他們鬧么?”
喬橫解釋道:“哎,我這話還沒說完呢!我說就算是,那可不是就是的意思,你們想想,你們不給孩子們飽飯吃,他們還能有這么大勁頭搗亂?…
…可要是權貴家的小子們,人家哪兒有那閑工夫陪你們玩兒,人家也不指著你那破公廚鬧飯吃,所以,你這不是說胡話么!…
…要我說的話,鬧不好真的是黃大仙顯靈,你們學院中,先賢殿坐鎮一方,居然還能有這邪祟作蠱,你們琢磨琢磨,是不是你們幾個干虧心事兒干的太多了,觸了先輩的眉頭,才降下如此惡報來啊?”
“喬大人,你少拿這邪的乎兒的話嚇唬我們,我們不信那邪!再說,那先賢靈祠管個狗屁用,人都死了百八十年了。”
老官骨頭突然威嚇他道:“哎,你身為監丞可不能亂說,這要參你一本,告你個辱罵先賢之罪!不為過吧?”
結果,仧捷、尪笙淹跟喬橫這邊討了個沒趣,灰溜溜的跑回學院。
整蠱過這幫刁廚子,小乙想著還得接著打探‘錦穗閣’的要事,這日跟琦升聊天,得知這稻元齋的千金稻家家也是己巳科新晉,就是讀了龍嶙堂,整天被龍嶙堂的惡徒圍追著,倒是心煩,傳聞稻家家早相好了個書香門第的落魄公子,可兩人被龍嶙堂己巳科的男徒騷擾、尋釁,總想把他倆拆了才好。
“不好弄,這打聽起來可就難了,手都插不進去。”
上午課讀過后,午飯時候,在風齋里,小乙陪瓏兒吃著紅燒草魚,丫頭吃過魚腹肉,給憨子擇著劃水的魚刺,慢慢挑碎肉給他吃,小乙邊吃邊愁,不知如何破得錦穗閣的秘辛。
“要不我幫幫你?稻家家我倒是能說上話。”
“媳婦兒,先幫我想想這‘聽月’雅間,哪里能藏東西?”
“嗯,我覺得那盆山水你定是要仔細看看,再有,東廁里的白玉小廟香熏也有可能,那個太過奇怪了,廟宇乃是朝拜之處,怎么能放在東廁里。”
“還得想想轍,看能找個由頭去看看才好。”
“那就只能跟大表弟身上做文章了,小柿子不知怎地,見啥都新鮮,北王想是用苦法兒養得孩兒,不叫吃喝玩樂講究,他若想去,你就能陪著去看看了。”
“哎?你這也是苦法兒養得孩兒,怎么眼界如此開闊?”
“我家是重男輕女,什么苦法兒,是真不待見,多虧奶奶和姥爺有格局,從小教我……哎,對了,稻家家平常愛去蹴鞠場,她相好的男徒蹴毬不成,可癡迷看毬搏比,你蹴鞠玩兒的還不錯,去那兒轉轉,想想法子?她今日外面穿得紅紗,很好找。”
“成,今兒飯吃得還成,那下午武科你找老甲練騎馬,我去看看,回來去趟急遞鋪,看奶奶給你寄的東西到了沒。”
“嗯。”
刮了下丫頭臉蛋兒,小乙扒拉了魚湯拌飯,就跑去院外蹴鞠場,去尋稻家家了。
說起鳴鷺學院上的這武科課讀來,倒有意思,也是分了三六九等,學院前院平整寬大的校場歸了龍嶙堂、青竹堂演劍時使用,這兩堂上射禮科時,場地則另有所在。
兩年前,鳴鷺學院新在鳴鷺莊邊上置了地產,便造了個蹴鞠場,蹴鞠場南邊靠山的地方造了新的射圃和跑馬大道,于是,這般好地方就先可著龍嶙堂用了,青竹堂也就是人家吃面,我喝湯,將就著擠擠也就湊合了。
而松山堂的武科講習無論劍術、射禮,差不多都是被轟到后湖邊上授業,說白了就是大野地。
出了學院大門,一路往南,來到莊南的蹴鞠場,在場邊見著了同堂的愛玩兒師妹劉麗香、陳燕佳、梁夢雯、楚惜媛,卻沒找到稻家家,小乙打岔問道:
“今兒人咋這少?”
燕子奇道:“不少啊,場上三堂鞠社都在,你要找誰?”
“我是說,就你們幾個美女?”
楚惜媛笑道:“噗,這還不夠看的?還真是個登徒子。”
“嗨,就聽說今兒龍嶙堂稻家家換了身紅紗,俏麗的很,閑來無事跑來看看唄,人呢?”
香香調笑道:“她那紅的不好看,火燒火燎的,明兒我換身石榴紅的給你看啊?”
小饅頭摁住香香,回道:
“稻家家的男伴兒被人打了,吵了半天,剛走,今兒可看不著了…香香,人家有相好的,你別逗他,回頭瓏兒該不高興了。”
“逗逗嘛,怕啥,又不會怎么樣。”
燕子忽道:“你不踢幾腳去?有日子沒看你踢毬了,還踢的怪不錯的哩。”
“成唄,來都來了,我下場踢幾腳去。”
賽錦標社內,兩邊球門乃是左右各植了兩顆修竹,絡網以上,度毬入網便算得籌,兩柱香后,算得籌高低,以角勝負。
此時,龍嶙堂‘龍驤社’和松山堂‘云錦社’兩邊正在搏比,是個六對六的場戶,小飐做了右軍隊長,手下右翼宮澤遠,左翼沈鷹羽,左殿陸白,守險陳金。小乙來時,右軍‘云錦社’兩籌、左軍‘龍驤社’三籌,哥哥正輸著毬,剛好‘云錦社’蹴鞠師青木子舉旗、牌替換鞠客,都部署校正鳴鑼舉牌,讓蔣奕換了右殿劉六斗下來。
木子見小乙來助毬,便又換下了左殿陸白,這下場戶上形勢轉危為安,反攻回去。
陳金將毬筑給右殿蔣奕,蔣奕捻毬躡過‘龍驤社’左翼魈云熊,立時搭毬給了左殿小乙,粗漢也不做防守之勢,捻毬前沖,躲過鶇丕的人步拐、閃過韶純祿的退步踏,一個蝎子擺尾將毬拐起,躡過‘飛天蝎子’鯉費,沖過中線,將毬搭給了小飐。
小飐沖到城門前,也沒直接筑毬入網,他騙過左軍守險的‘癩痢皮毬’沉休,將毬搭給右翼沖過來的宮澤遠,小遠將毬拐停,奮起一腳,便把毬蹋入了左軍的空門綱網,邊線杜司立馬舉旗示意,右軍得籌,三籌對三籌平了。
此刻,插香計時馬上蹴鞠賽斗就要終結,眼看著到手的毬彩成了空,‘龍驤社’的眾人急了眼:
“他娘的~!呸,你們鞠客換的太勤!耍賴不是?”
“玩兒的起不?有人你也換啊……你們沖我弟弟又是人步拐,再來退步踏的,全是禁招,我還沒說你們這些腌臜事,你們還有臉攻訐我們‘云錦社’?”
讓小飐噎了鯉費句,那廝目露兇光,一擺手‘龍驤社’上去就要動手打人,正此時,狂風大造,都部署校正鳴鑼示意賽斗終止,青木子也擋在了兩社諸生之間,阻住了雙方爭斗。
“端心平息,莫怨是非,有仁德高低無怨,要知左右識體面……怎么?錦社箴言都忘了?散了、散了,去忙下午課讀,要不一人一份省心呈子!”
聽青木子這么說了,也都覺得不稀罕和這些毬棍爭辯,便都散了回去上課讀。
往回走時,小飐有意無意旁敲側擊,試探問道:
“老疙瘩,這幾日,司業命劍社諸生夜里去會饌堂值守,要拿那‘黃大仙’呢!你來不來?”
小乙聞聽,噎了下,回道:
“這個……算了吧,我熬不了夜,今日功課又多,我排名又倒數,我要好好學習!”
“嘁,我咋覺得有古怪?”小飐看來,臉色狐疑。
“沒有、沒有,向祖師奶奶保證,肯定沒有~”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