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迎迎臉色煞白道:
“不會吧,那…那是人可以練成的功夫么?!應該…只是個傳說,胡編的吧,長這么大也從未見過。”
紫穆搶白說:“就是!就是!你不知道,我知道的,就是‘九星飛泊’。”
迎迎狐疑:“……”
幼羽正色道:“我也聽過這‘九星飛泊’的名頭,不過…”
小山奇道:“你們說什么說書什么救星什么菲薄的,我怎么聽不懂?”
紫穆道:
“傻丫蛋兒,平日不愛看書也就罷了,連小道消息、茶館說書也懶得聽,什么都不懂了吧,我們說的‘九星飛泊’是一門專用星星狀氣光殺人的絕技,大關共有九重,每過一重,便能多聚集一顆星光,練到最高那重時,可以聚齊九顆星光……
…驟然發出,九星如天星神宿墜世,漂泊于鏡湖之上,激起千層水浪,殺敵便如狂潮涌堤,打得敵人根本無還手~之力。”
眾人聞聽,心里都覺得不愧是大福喜歡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紫穆現在說書的功夫也可一觀了。
迎迎聞聽,嘆道:“唉~!這‘鼎福莊’興許真藏著不少秘事呢。”
吳浪草搶白道:“你們也別瞎想,我們南陵出身的自小也聽聞不少軼事,可咱們也都未親眼所見,不曾見就是胡說,魁星劍宗也就門徒多些,也沒傳說的那么神!嗨~”
忽然,陳亨笑道:“怎么,你不服啊?”
幼羽見話頭不對,南陵學子和小乙親近的眾人都閉口不談,心中懂了深意,便接著白乎道:
“嗯,想來外人都是道聽途說,…這功夫傳聞已久,確實少有人親眼見過,天長日久就如瞎說的一樣,最后成了說書人的玩意兒,便是紫穆好奇,去問學院的武科教讀們也都說沒人會,說是早失傳了”
劉麗香忽然插話道:
“不過聽你們說的,我倒是覺著別的事有些蹊蹺,你看他昨日帶隊演劍時,隨手打出的功夫也大有古怪,看著是武科所教‘震岳劍’,和我們自小習得的劍經一樣,平平無奇,可細看招式卻大不相同,咱們練得震岳劍教本上是步踏‘洪門’,而小乙踏得是‘奇門’……
…我記得他說,這震岳劍又稱六十四道‘太虛無極劍’…。”
此時,松山堂一半的學生都欲言又止,天朝四郡學院、書院、學館所教甚是不同,絕大多數都會拿‘震岳劍’充數,此乃不可說的要事。
小山忽而插話道:“那個我知道啊!‘太虛無極劍’,那個怎么了,雖然謹仁沒教過,可我家儀衛正也會,張端不是也會嘛!聽爺爺說奎文閣里還藏著劍經,有什么好稀奇的。”
羽兒道:“說你這孩兒頭腦簡單吧,你還不服,咱們跟謹仁時,武科學得也是‘震岳劍’,來了鳴鷺,教本所載也是‘震岳劍’,可偏偏武科老甲是‘魁星劍宗’門徒,他刻意讓小乙代授劍經,這才撞破此事,嘖,這里好像有事……”
陳妙怡接話道:
“能有啥事兒,我們水清也教的‘太虛無極劍’,我跟詩詩就是沒好好練,婉琪武科演劍可也拿得甲評頭等呢…只能說偷梁換柱的其他學院、學館,是不學無術吧。”
幼羽遐思道:
“這不學無術可說不通,你們想沒想過這張端為何教席三年便升到祭酒,十年來穩若泰山不倒,連房安府衙也忌憚他幾分,可不就是憑了這部不傳的劍經,可教授諸生卻用的是‘震岳劍’,其中倒是有‘藏藝不傳、獨享天物’的嫌隙。”
薊鸞陽不屑道:
“不傳?哪兒那么邪乎,天下功夫殊途同歸,他宮澤遠家‘斷影劍’祖上也和這‘太虛無極劍’有淵源,鼎福莊‘陰魁劍經’難說也跟這‘太虛無極劍’有撇不開的關系,莫探花習得‘絕恩劍’,又和‘陰魁劍經’同宗,我看也是八九不離十,稍加改動,名號不一樣而已。”
幼羽見他囂張,就拿了點兒干的出來說道:
“嗯,確實不一樣的,我那日看來,小乙所承‘魁星劍宗’融會貫通,怕才是源宗,我也只是從爹爹那兒耳聞了些舊事,說‘太虛無極劍’頂多是‘陰魁劍經’的毛皮,更別提如今教本所載‘震岳劍’了,那更刪改了不少。”
“毛皮~!!!!?”
幼羽道:“沒錯,而且僅是全本中的基趾功夫,是這劍經八套中最簡單的叫什么…休八式……
…爹爹跟我說,這部劍經原來共分生,死,休,傷,杜,景,驚,開八路,每路又有伏位、天醫、生氣、延年、五鬼、六煞、禍害、絕命八式;每式有坎、坤、震、巽、乾、兌、艮、離八道,五百一十二道劍經將刺、盤、洗、點、崩、砍、挑、絞、格、掃、帶、提、剪、抄等眾多變化運化其中……
…這八路劍經各有不同的功用,又互為輔補,而且一式比一式難練,八路熟練之后,將各路、各式、各道演化成各種組合,便生成了無窮無盡的變化招式,說是等到練會時,便可上天入地也不稀奇。”
忽而,蘇瑞仙打住了她的話頭道:
“我也從小習武,若如此說來,那‘陰魁劍經’若一般人遇高人傾力指點,又從兒時練起,等練有小成之日,那不說是七老八十,也要半百了?”
幼羽續道:
“是了,你看張祭酒,雖得了‘太虛無極劍’,練到如今大成,卻已入不惑之年。”
這會兒,‘考鬼’之女陳妙怡壓低聲音,插話道:
“哎,僅是水清傳聞哦,就是這數十年來,尋常人能習得‘陰魁劍經’四式的也是屈指可數,還聽我爹說咱們這科有人贈了張端半部‘陰魁劍經’,才入得學院,你們猜是誰?”
周圍眾人開口不出聲道:
“小乙~?”
阿靜悶聲聽了半天,見眾人要誤會小乙,剛要為憨子辯解,妙怡卻皺眉緊著擺手,大家突然明了,原來說的是那偷經的賊。
如此一來,莫凰身邊吳浪草、薊鸞陽都不再多說,想急眼發飆又不知找什么借口,都被那莫探花按下了,只聽他自己開口說道:
“就他這全堂倒數的成績,你們說的不是他難道是我?聽說憑什么軍功進的鳴鷺,就他如今這德行,頂多就是個地痞無賴,你們說話可都小心些,不要肆意壞了別人名聲。”
羽兒聞聽,急道:
“四哥哥…四哥哥可是憑得真本事,就說得病廢了武功,你們當那惡賊‘震南城’好殺嘛?那可也是喬大人拿捕多次,都滑脫了的賊寇。”
雪盈憋了半天,此時也來幫羽兒的腔:
“還真是了,那事兒當年爹爹寫信給我說過,小時候卻沒想到是這憨子干的,小乙腰上別的‘玉食人’,就是從‘震南城’身上繳的,不信你們回頭可以向他討來看看。”
游竺靜茹忽道:
“可惜啊,這一場病,現在就是個傻吃悶睡的混貨了。”
山兒嘟著嘴,忽道:
“哥哥武功不行了,可看病很厲害啊,他是‘閻王恨’的弟子呢。”
“還真是,我都不得不佩服。”
郝嘉惠聽她們瞎掰,插不上話,此時,突然插嘴,還沖官靜一抱拳,阿靜只覺頭疼,扶著額頭接著寫自己功課。
這會兒,眾人都轉頭去看坐在后排正瞇覺兒的粗漢,那憨子睡得正香,小呼嚕打的勻稱,口水都濕了袖子,大家便都‘唉’了聲,只當幼羽、雪盈、紫穆是胡說八道,還是接著玩鬧自己的吧。
看畫書小說的、說奇聞軼事的、逗妹子的、假裝正經念書眼氣別人逗妹子的、回頭擰憨子耳朵的,各行其道、不亦樂乎,院兒里的鳥都嘰嘰喳喳,亂叫嬉鬧,仿佛也知道今兒個這間學堂里先生不在,可以褻玩。
瞅著窗外秋風吹落了幾片花瓣,瓏兒忽然不咋開心,將小乙揪起來,仔細問道:
“剛聊說你的事兒,聽見了嘛?”
“沒聽見,困得發昏,你當這隨扈好干?”
“五百一十二道?每道名字你都記得住?”
“啊?啥席面五百多道菜。”
“你家劍經,討打,就知道吃。”
“哎呦,嗨,說我本家功夫啊……休一、休二、休三直到休六十四,其他都一樣,懂?”
“噗,真懶省事兒。”
“那可不,練功又不是背書,背再好有啥用,五百多道,邊打邊背,你想煩死對手?名兒起再好聽,打不贏還不是完蛋。”
“那公爹的刀法呢?聽聞名字還挺玄妙的。”
“一共就十招,閑的沒事兒,可不就琢磨叫啥名兒好聽……就好像,家就倆孩子,起名兒還講究點兒,生多了,不就開始湊合了,要不自己能記得住?你瞅我,寫名字就四筆,多省事兒。”
“我無話可說,你贏了,睡吧,斗篷披好。”
小乙吧唧吧唧嘴兒,接著睡覺,等午時醒來就要吃飯,聞聽仧家廚子放出來了,今兒個能去會饌堂買飯,大家都拿著食盒去排隊,憨子知道跟仧家廚子結了梁子,自己去買飯定要受整治,心煩,就不去會饌堂吃了。
之后數日,實在來不及去外面吃飯,山兒、瓏兒、阿靜就輪著幫他去會饌堂買飯。
幾回吃下來,粗漢就發現,每次,山兒買回來的分量最多、阿靜其次、瓏兒最少。
這下,他也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山兒他們惹不起、阿靜爹爹他們也惹不起、唯獨瓏兒孤苦伶仃一人在房安城里,她爹雖是御史,可是個清官,家中又沒什么勢力在房安城,便也受了欺負。
現下看來,他哥算計的那些不過九牛一毛,這幫腌臜對天朝的禍害比妖鬼不在之下,自己人害自己人更是可恨。
小乙琢磨明白這事,也是無奈,現在功課累牘,手忙腳亂,想起‘聽月’雅間的事兒,只能等放‘授衣假’時,再去顧及。暫且擱置歹勢,這日午飯過后,跟落雁廳里閑坐,見急遞鋪鎖哥送來分號寄物,說是他訂的演武行仗到了,趕緊拆開來看。
漢子見是柄煉的很好的精鋼寶劍,寶藍色魚皮鞘室,白銅劍裝,劍格做兔子連環,首為雞心樣,柄纏寶藍錦繩纏緱,入手舒軟,女孩兒用了正好,再瞧劍身鏨刻鎏銀南箕八星,并未開刃,兩尺八長,一斤重,是件拿得出手的玩意兒。
裝好盒子拿去風齋,給瓏兒看了,孩兒得了很是開心,小乙正好也就仔細問了,平常這飯她到底怎么吃的,女孩卻打岔道:
“偶爾陪她們去吃一次飯,就惹了這么惡心的事兒,害的賜廩都沒法兒用,我還吃瓜落兒,三個都摁不住你嘛,這要是我,數三個數兒,一二三、啪~!打你咯……哎,呆子,說好的鍛把殺豬的,這柄怎么這樣好看?可怎么沒刃呢?”
小乙‘哼’道:
“呸~也就你從小拿那仨數兒嚇唬我,這柄是演武用的,殺豬用的等我有空兒的好好造柄…
…嘁,別打岔,平常跟你一塊兒吃,都是我去買飯,竟沒看出來,以為就是賣的貴些給的少些,讓你去幫我買了兩次飯,才知道你被欺負的多兇,太他娘的勢利了,你拿賜廩去會饌堂買飯,肯定不夠吃,差遠了,快說,平常飯都咋吃的?……
…不說是吧,那我給你算算…”
“算算就算算,怕你啊!”
瓏兒心說,打小兒算學日日里抄我的,呆子還能算明白了這筆亂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