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牛棚旁，崔塵靜靜的站立著，并不言語。

周通讓跟隨而來的年輕人都退開，也站在崔塵的身旁，并不言語。

過了許久，周通忍不住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道：

“崔大人，你們不該來啊。”

崔塵還是沒說話，而是抬頭仰望夜空，中秋節剛過沒幾天，月亮還是個大半圓。

“崔大人，天花是根本治不好的，就算是村中青壯，能扛過來的到現在也就十幾個人，村里每天都在死人，也每天都在有人發病，我們周氏族人……”

“那些逃生的手段，并不是為了這次天花才準備的，正如崔大人所說，周氏在上河村有幾百年了，韃子那會兒就經常來燒殺劫掠，我們也是被逼的。”

“崔大人，現在你們來了，小老兒和村民們對你們既是感激又是懼怕，感激的是你們甘愿以身犯險也要來救助我們，懼怕的是一旦讓你們發現了我們有逃生的手段……”

“你們畢竟是代表官府，會讓我們逃出去嗎？”

崔塵這才說道：“周族長，既然你跟本官開誠布公了，那本官也告訴你，趕盡殺絕之事，不到萬不得已，本官不會做，因為本官也進來了，但是，你們給本官記住了，萬不可輕舉妄動。”

周通道：“崔大人這是答應在必要的時候放我們周氏族人的娃子們一條生路了？”

崔塵道：“周族長你不用如此悲觀，本官知道你們這些老人和村中病殘之人已經心存死志，這讓本官很是感動，本官就問你一句，如果本官來了，你們都能不死，上河村還是周氏族人的上河村呢？”

周通嘆息道：“崔大人，這可能嗎，這是天花啊，根本無法醫治。”

崔塵道：“周族長，本官跟你約法三章，本官沒有松口前，你們要是有一個人敢逃出去，本官向你保證，逃出去的人必死，你們可不要自作聰明。”

周通道：“小老兒謹記崔大人說的話，那逃生通道的秘密，村里知道的人很少，除了我們這些老東西，后輩里能有資格知道此事的，也都是重點培養出來管事的人。”

崔塵道：“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因為，跑出去的人，終究是個隱患，如果把天花傳染了出去，那就會造成更大的災難。”

周通道：“可我們上河村周氏不想就此滅族啊。”

崔塵笑道：“所以，這段時間，還請周族長全力配合本官，明天開始，本官就要開始研制能治愈天花的神藥了。”

崔塵也說了神藥二字，要是真的能把牛痘研究出來，那就再也不怕天花疫病了，當之無愧的神藥。

“小老兒一定全力配合，崔大人，真要到了最后時刻，小老兒不求太多，能保住一百個后生娃子，我們上河村周氏其余的人，不但會對崔大人您感恩戴德，而且還甘愿赴死。”

崔塵伸手拍了拍周通的肩膀，笑道：“周族長還是對本官沒有信心啊，放心吧，你們都不用死，我說的。”

“崔大人，小老兒人告退。”

“周族長，你們的逃生通道就在西南角的那座大宅子里吧，我會派人去盯著的。”

周通連連作揖，不敢再言語，忐忑告退。

回到祠堂后，眾人也都吃完了飯，崔塵把所有人都叫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明天開始，我、姚大師、抱姑娘和芪兒姑娘一組，我們主要負責研制神藥，清許兄和行哥為一組，給我們打輔助，李校尉帶著牛哥去村中巡視，重點是西南角的那間大宅子。”

眾人領命，崔塵請姚廣孝、抱阮貞和芪兒留下。

“我現在需要制作一樣東西，這是圖紙。”崔塵拿出了針管注射器和針頭的圖紙，后世最普通的注射器和針頭，現在卻是最難解決的問題。

“這東西樣式并不奇怪，就是個圓筒，可否用竹管來替代？”姚廣孝問道。

“可以試試，最難的是這種針頭，在應天城的時候，我就在想辦法，卻一直沒有試驗成功。”

抱阮貞道：“如果用細竹節呢，用銀針將細竹節的孔貫通，再將頂部用小刀削成尖銳狀，可行嗎？”

崔塵道：“可行是可行，但制作起來非常困難，而且針頭是不能重復使用的。”

姚廣孝道：“崔大人你要弄這些東西，有何作用？”

崔塵道：“我要把天花病人身上起膿包部位的膿液打進牛的身體里，叫做種牛痘，等到牛生了天花膿痘之后，將膿液取出，再經過一些處理，然后打回人的身體里。”

崔塵的辦法，對那些已經感染天花的病人來說，基本上沒用，他們能不能活，只能看運氣，扛得過來就能活。

崔塵現在要做的是，不要再讓健康的人繼續感染天花，讓天花不再蔓延。

抱阮貞吃驚地張大了嘴，就連一向認為自己見多識廣的姚廣孝都震驚了。

“這是何種治療手段？”姚廣孝問道。

“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村里有十三名村民自愈了，他們的體內就產生了天花抗體，我們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把牛痘膿液稀釋，再打回人的身體里，被種牛痘的人身體會有輕微的不適，具體原理我就不細說了，總之，只要這個方法試驗成功了，上河村的村民就有救了。”

抱阮貞顧不上驚奇，問道：

“牛生水痘我見過，是那種嗎？”

崔塵搖頭道：“不是，牛身上的水痘沒用。”

幾人陷入沉思，都有些一籌莫展，崔塵最后道：

“明天先開始試驗吧，實在不行就用刺破法，工具就用小刀，我們帶來了不少白酒，明天我會安排國琦和左行做一個簡易的蒸餾鍋，盡可能的把白酒的度數提高。”

姚廣孝道：“這種蒸鍋貧僧是聽說過的，的確可以提高白酒的濃度。”

崔塵道：“其實還達不到醫用消毒的完全效果，但多少能有些作用。”

姚廣孝道：“那就明日試驗看看吧，貧僧還真是好奇，竟然會有如此怪異的治療方法，崔大人，貧僧要回去打坐了，貧僧告退。”

姚廣孝走了，抱阮貞和芪兒也不好繼續留下，盡管抱阮貞還有許多問題想要問崔塵。

到了第二天，周通派人早早地就送來了可口的早餐，眾人吃完，崔塵將所有事情都安排了一遍。

“各位，請大家務必各司其職，尤其是李校尉和牛哥，嚴密監視是否有外逃的村民時，盡可能不要跟他們起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