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張居正和戚繼光
書名: 大明:開局彈劾老朱退位禪讓作者名: 人本是神本章字數: 4229字更新時間: 2024-11-22 00:01:00
云南生亂是家常便飯。
千年來,北方世家大族三次大規模衣冠南渡,讓江南的文化和經濟興盛起來,但是這種文化和經濟的文明形態始終沒有在云南很好的覆蓋。
一來是太過偏僻,二來當地人極力排斥。
他們多民族、多習俗、多部落,當地人都三天兩頭干仗,更別說服從明王朝統治了。
加上朝廷中樞某些大臣一直在跟當地部族首領暗通款曲,大力支援他們搗亂。
目的也是為了反對洪武帝的種種公有制制度,讓這些大臣庇護下的商業產業受到了沖擊。
云南那邊生亂通常都不是小事,規模很大,動輒數千、上萬人。
有時候沐英壓得住,有時候也壓不住,須得朝廷支援。
朱長卿百分百肯定,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沐英剛死就開始給朝廷添亂了。
而老朱這樣的安排是個極為敏感的信號。
首先張翼、曹震很能打,常年在北方帶兵。
這兩個月在京休整,本來還是要去北方。
但老朱這一紙調令直接把他們送去了西南。
兩人南下出征,北方防線就會變弱。
其次這哥倆都是藍玉的鐵桿,戰場上的生死之交,這些年隨著藍玉軍中聲望無兩,他們也馬首是瞻。
換句話說,張翼、曹震被派到西南,等于削弱了藍玉的左膀右臂。
朱長卿和朝堂臣工們不得不考慮,老朱是否故意打壓藍玉,釋放立儲信號?
朱長卿默默看了老朱一眼,沒有看出異樣,老朱面無表情。
這不是好事,朱長卿有些擔憂,這時候打壓藍玉有點早了。
當然也不排除老朱另有深意,畢竟老朱做事手腕很高。
正常邏輯會踩一捧一,但老朱不一定。
這次看似是打壓藍玉,但也有可能是穩住秦王,最后還是把儲君給了朱允熥。
或者老朱只是單純的打壓藍玉,準備讓秦王當儲君。
都是有可能的。
朱長卿希望他們爭一爭,斗一斗,老朱這邊再打一打,殺一殺。
這樣他的皇帝之路壓力會小很多。
不然的話,就算老朱這邊禪讓了,朱允熥、藍玉和朱樉、朱棣,他們都不服,也是令人頭疼,這幾個人代表了大明軍方,皇權交接之際很容易上頭,不敲打是不行的。
朱長卿只是擔心,曹震和張翼作為北方邊境線上的刀鋒悍將,抽走之后會不會讓草原群狼和東察合臺汗國心生覬覦。
畢竟按時間算,胡貴妃薨逝的訃告應該快到東察合臺了。
這是他心里最沒底的,他希望邊境不出任何事,至少在他完成禪讓之前安安穩穩。
“朱長卿,胡庸桂在大牢撞墻自盡,你調查出結果沒有?”
老朱安排完大事,忽然問道。
“死的很干凈,查不出任何線索。”
朱長卿有些無奈的道。
西南生亂影響不了大局,大明真正的危險從來都是內部。
從立國到亡國,一直都是朝堂這一畝三分地。
自從朱長卿扳倒東宮,老朱就變得很敏感。
擱在以前,胡庸桂被殺這種事,大家都會覺得他只是畏罪自盡。
但是文官集團的遮羞布掀開以后,胡庸桂的死就充滿懸疑。
至少作為皇帝,現在的老朱看誰都有疑心。
因為郡縣集權的王朝,皇帝眼里必須沒有好人。
“接著查吧,咱不信他是自盡。”
老朱兇狠的瞪了群臣一眼。
又聊了些有的沒的,一個時辰過去,有件事始終沒有人敢提。
胡妃為什么被賜死?
宮里給出的訃告是胡氏與呂氏合謀害死太子。
但是大臣們沒有人相信。
因為胡妃是出了名毒舌大嘴巴,屁大點事都藏不住,宣揚得人盡皆知,這種蠢婦怎么可能有人讓她參與謀害太子。
能加入謀害太子這個計劃的,必得是天底下最謹慎最聰明的那種人。
不過胡貴妃到底因為什么而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訃告到了以后,東察合臺汗國的國王是什么態度。
文官們最厭惡的就是開戰,從大義上來說是勞民傷財,從切身利益來說,王朝資源就這么多,一旦打仗,武將影響力就會直線上升。
尤其那種全線展開的大戰,整個王朝都要被這群武將牽著鼻子走。
自古以來文臣武將不和,爭的就是這些王朝資源,文臣高則武將低,武將高則文臣低。
宋明兩朝尤其明顯,文臣想方設法阻擾打仗,看似出發點是好的,但具體操作起來的手段極其殘酷。
比如明宣宗征交趾,明軍慘敗,就是文臣背后發力的結果,一眾名將折戟沉沙,馬革裹尸死在他鄉,柳升率領的明軍東路軍七萬人全軍覆沒。
所以局面就是這樣,一旦打仗文臣的地位就會下降。
自然沒有人希望大明跟東察合臺開戰。
只是這事宮里只發了一道訃告,其他只字不提。
是個人都明白里面有蹊蹺。
以至于誰也不敢提,誰也不敢問。
漸漸的,朝堂上安靜了下來。
沒有人再發言。
老朱想要退朝回去休息。
朱長卿道:“臣要舉薦一名武將。”
老朱愣了一下:“哦?你要舉薦武將,誰?”
朱長卿道:“戚繼光。”
老朱眼皮一抖,暗淡的眼神瞬間亮了:“咱聽過他,孫兒崇禎跟咱講大明的時候不止一次提過。崇禎說他戰無不勝,你怎么評價?”
朱長卿道:“戚繼光作為大明最出色的武將之一,帶兵能力不在藍玉之下。”
老朱眼睛一瞇,這句不在藍玉之下直接扔到他心坎上。
如今是立儲敏感時期,藍玉作為朱允熥舅爺,勢頭絕不能太盛。
怎么壓住藍玉的勢頭,當然是不讓他帶兵打仗。
可是老朱心里隱隱覺得,東察合臺這次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萬一西北邊境打起來,不派藍玉又能派誰呢?
西北那塊地方,只有藍玉去一次勝一次,其他人都不靈。
因為藍玉很適合去那種環境差的地方打苦仗爛仗。
老朱可不想承認大明離了藍玉不行。
但短時間又沒人能代替。
如果能來一個力挽狂瀾的戚繼光,大明邊境線上將如虎添翼。
至少不用擔心藍玉一家獨大了。
“讓他來。”
三個字老朱說得慷慨激昂,余音響徹大殿。
海瑞兩眼瞪大:“戚將軍要來?戚將軍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時候,要是來洪武朝那可就太好了。”
朱長卿點頭,確實。
累功授左都督、少保兼太子太保,44歲正是人生鼎盛的時候,結果因為上層政治建筑動蕩,張居在朝堂大刀闊斧、艱難改革,波及了不少文臣武將。
連戚繼光都榮耀不保,發配到長城干包工頭了。
忽然淪為長城包工頭,可見張居正在朝堂上的巨大壓力。
史書記載戚繼光和張居正交情匪淺,從張居正給戚繼光的多封書信來看,兩人不是朋友也沒有裙帶,只是符合彼此利益的同盟關系。
但是按編年記事來看,是不是張居正將戚繼光發配到承德附近修長城還有待商榷。
畢竟戚繼光打擊沿海走私集團的力度太大了。
耽誤了世家大族和貪官污吏的發財之路。
問題是張居正跟貪官污吏、世家大族是不是對立面,以至于他好心辦壞事,不管史書怎么粉飾,征收銀稅導致明朝財政崩潰的事實有直接關系。一條鞭法實施之前,不管文官集團和世家大族如何反對,不管史書如何編排寶鈔的壞處,但從朝廷主體政策上洪武寶鈔依然是貨幣主導地位,有寶鈔在,通脹或通縮就能做出有效應對,如果通脹讓紙幣貶值,損害的是大戶,影響不到百姓的銅板,而明朝白銀太少,一條鞭法等于主動讓渡貨幣主權給東倭等西洋外國,造成幣貴物賤。
正是這一政策讓產銀大國東倭短短十幾年迅速積累財富,國力強盛,打起了高麗和大明的主意。
更不用說歐洲那些來大明貿易的國家,他們大力開采白銀,利用大明對白銀的依賴賺得盆滿缽滿。西方追趕東方的腳步越來越近。
就跟遠古時候一樣,當時以物易物,忽然部落的族長決定用貝殼當貨幣,這個建議很合理,因為貝殼稀少、堅硬、易長久保存。
但是有一天,海邊來了個流浪漢,窮得吊蛋精光,可他背了一包貝殼,然后他發現他的這堆爛貝殼可以換取部落最寶貴的食物和女人,一下擁有了大量生存資源和生育資源,接下來發生什么就不用說了,這個部落最好的食物和最好的女人都將屬于他,因為他有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貝殼。
試想當今,上面忽然決定讓白銀主導貨幣主權,紙幣崩潰,而本國產銀量又極小,那么本國的經濟被國外拿捏就是板上釘釘了。
張居正作為明朝最有能力的大臣,他能不知道一條鞭法的利弊,他當然知道,他如果再活十年二十年,把種種改革深入推行下去,明朝一定不是后來這個樣子,但他總歸是沒想到皇權對他的包容度幾乎為零,死后直接全面清算,也就不怪海瑞說他工于謀國拙于謀身。
由于萬歷的暗中反擊,朝堂上反抗張居正的呼聲越來越高。
再有三年張居正就要去世,到時候戚繼光真正的苦日子也要到了。
一代名將在窮困失意中隕落在歷史角落。
更因為萬歷沒有軍權,想要培養自己的私軍,于是盯上了不屬于宣、大、薊、遼任何一派的戚家軍。
萬歷的初衷很好,將戚家軍收歸己有,然后暗中擴編,逐漸占據大明軍方一席之地。
戚家軍是很適合的,他們效忠戚繼光也效忠皇帝。
但內閣是決不允許萬歷手握兵權的,以惡意討薪為由,將戚家軍全體判了死刑。
也有考證說沒有全殺,只殺了核心成員數百人。
總之歷史長河中無比璀璨、百戰百勝的戚家軍就這樣隕滅了。
不消說,大明很可能要和東察合臺開戰。戚繼光必須來。
東察合臺那點騎兵根本不夠打,問題是帖木兒帝國、韃靼、瓦剌、兀良哈這群豺狼虎視眈眈。
他們或許不下場,但一定會暗中資助東察合臺。
也就是說北方可能爆發一場影響國運的大戰。
這個節骨眼上,藍玉等于是廢了,老朱肯定不讓他帶兵。
除了藍玉還有很多淮西武將,有勇有謀的不在少數。
但是問題還是儲君,里面很多人不能用。
大明現在需要一個猛將。
在朱長卿心里,戚繼光跟藍玉是并列的,雖然不如徐達運籌帷幄,但是作戰水平和藍玉、常遇春這些人不相上下。
畢竟常勝將軍沒有一個吃素的。
在明中后期大明軍備如此拉胯的情況下,戚繼光23年沒有輸過。
擅長以少打多,更擅長戰術切割。
自創的鴛鴦陣打遍天下無敵手。
外面天已經亮了。
朱長卿走出奉天殿,往太廟迎接戚繼光。
站在那面鋪滿瑞獸的高大石階,朱長卿正要推門。
戚繼光走了出來。
他懵頭懵腦的看著朱長卿,又看看周圍皇宮內的雄偉建筑。
最后把目光鎖定在朱長卿的官服上。
明朝是第一個用飛禽走獸的朝代,文官飛禽,武將走獸。
只見他胸前補服上是一只孔雀,便是三品官。
而戚繼光自己是一頭麒麟,一品武將。
戚繼光穿的已經是改制后的官服,屬于立領。
而且材質、掛飾也略有不同。
戚繼光找的就是這些不同。
生怕自己做夢。
生怕這里不是洪武朝。
“這位大人,這里真是洪武朝嗎?”
戚繼光拱手道。
朱長卿看著他門板一樣寬厚的身軀,滿意的道:”歡迎戚將軍。”
戚繼光一怔:“這位大人,為何認得我?”
朱長卿道:“我把你叫來洪武朝的。”
戚繼光震驚了片刻,慌忙行禮:“恕我眼拙,兄臺如何稱呼?”
朱長卿道:“左副都御史朱長卿。”
戚繼光道:“朱大人,下官既然來了洪武朝,能否不再回去了?”
雖然自己一品,但是和海瑞一樣,戚繼光對洪武朝也是敬仰有加,開國時代的熱血和輝煌對他們這些后代武將有著莫大激勵。況且這是把他召來洪武朝的人,不覺便以下官自居。
他甚至都不敢問,眼前這位朱大人為什么如此年輕當上了都御史,因為洪武朝并沒有姓朱的功勛武將或者朝廷大臣,而一個人靠自己本事是不可能這么快當上三品大員的,科舉三年當進士,進翰林院還要學習幾年,然后才有資格進都察院這種中樞機構。
朱長卿道:“你不想回去了?”
戚繼光狠狠搖頭:“不想!”
朱長卿道:“那就安心在這待著吧,我帶你見皇上。”
戚繼光趕緊整理衣冠,兩眼頓時變得明亮,緊抿雙唇,一臉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