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從小布袋中拿起一顆炒熟的黃豆送入口中,朱祁鈺看著眼前的沙盤思索著下一步棋要如何走。
對朱祁鎮名聲的敗壞已經開始,群臣也已經開始上一進表,接下來就是登基稱帝了。
而宮禁上,他也已經準備好,就等動手了。
現在奪權的事情已經解決的差不多,接下來要考慮的就是如何守住京城了。
想到這里,朱祁鈺又拿起一粒炒豆放進了口中
額,這倒不是在學101。
炒米、炒麥、炒豆,大明軍隊的行軍口糧。
《呂公實政錄》有載,明軍在道緩急之食,惟有炒豆為便,一軍可帶五升,以備沙磧深山,二三百里無人之境。適逢戰事,以防便溺,則口含烏梅生津止渴。
其中,炒豆就是土炒豆,取青豆、黃豆、黑豆三種與白土(觀音土),中火熱鍋,放入白土、鹽以及三種豆子,翻炒至豆子焦脆,熟后撣除白土即可。做成后的土炒豆,置于陰涼之處,少說能放一個月的時間。
就像是戚繼光的行軍餅留在南方成了光餅一般,后世的北方地區依舊白土炒制食物的習俗,就比如山西的特色小吃琪炒,就是白土炒面球,食用時外表依舊有一層焦香味的白土。
“末將石亨,參見大都督!”
被于謙領著,一路穿過人來人往的京營連帳,來到最后面朱祁鈺的面前,石亨當即跪地道。
“石亨。”
聽到來人的自稱,朱祁鈺抬頭看了一眼單膝跪地之人,從身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起來吧。”
“謝大都督。”
聞言,石亨回了一聲,連忙從地上站起,壯碩的身形遮住了從帳外照進來的太陽。
“好一個長髯將啊。”
上下打量了幾眼石亨,朱祁鈺滿意的點了點頭。
作為陜西渭南人,石亨是一副典型的關中漢子的造型,再配合上壯碩的身形,一眼望去,就知道是員猛將。
“大都督謬贊,末將愧不敢當。”
聽到朱祁鈺的話,石亨連忙低頭表示恭敬。
“。。。”
看了眼石亨身側的于謙,朱祁鈺的手又拿起了一粒黃豆,放入口中咀嚼。
石亨這將領,猛嗎?絕對夠猛。
聰明嗎?也絕對夠聰明。
但就是因為太聰明,讓這廝成了個騎墻派,后來主導了奪門之變。
然而,在厚臉皮的朱祁鎮面前,哪怕是有奪門之變的擁立之功,石亨這個當初把他擋在了北京城外的將領,也依舊得死。
“陽和之戰,大同軍全軍覆沒,宋瑛和朱冕戰死。”
又拿起一粒豆子,沒有急著放進口中,朱祁鈺看向石亨問道。
“你知道,是誰把你們賣了嗎?”
“末將知道!”
聞言,石亨雙眼一紅,當即拱手到。
“是郭敬!是大同鎮守太監郭敬那個狗東西,將大軍的行蹤告訴了也先。”
“此外,那廝還在軍中胡亂指揮,導致號令不一,這才釀成了大敗!”
對于郭敬,石亨恨的牙癢癢,但就是把對方沒辦法。
石亨對朱祁鎮是有怨氣的。
就是因為朱祁鎮的信任,即便是吃了陽和之敗,一萬大同守軍全軍覆沒,還順帶著葬送了西寧侯宋瑛和武進伯朱冕兩個勛貴,但當朱祁鎮到了大同知道詳細情況后,貶了他石亨的官兒,但對郭敬卻是沒有絲毫的處理。
對于宋瑛和朱冕兩個老領導,石亨是沒有怨言的,甚至對于突圍沒將兩人帶出來還是有愧疚的。
因為這兩個勛二代根本就不懂軍務,只想著撈錢,對他這個猛將很是器重,他作為大同參將,都快混成實際上的一把手了。
而早在正統二年,石亨就已經和郭敬不對付,和對方擱朝堂上互相上書參對方,若不是朱冕庇護他,石亨早就讓郭敬給弄死了。
陽和一戰,他石亨死了多少弟兄,才從戰陣之中沖殺了出來。
“你知道就好。”
聽到石亨的回答,朱祁鈺滿意的點了點頭。
“本王如今在京中練兵,缺少個輔助之人,你可愿相助?”
“末將愿意!”
作為一個聰明人,石亨身邊自然也是有人相助的,他星夜兼程進京之后,已經讓人前去打聽過了,而且在來見朱祁鈺的路上,于謙也和他說了一些現狀。
“那你先去一旅做個旅長,操練幾日讓本王看看你的本事。”
點了點頭朱祁鈺從身側桌上拿起一枚虎符,遞給了身邊的舒良,示意他交給石亨。
“末將謝大都督信任!”
聞言,石亨接過虎符后,連忙拱手應了一聲。
叫來了大帳中的文書,朱祁鈺示意帶石亨前去接手大營中的訓練。
第一旅,是留在京營之中的。
看著石亨離去時,那壯碩的背影,等到對方出了大帳,朱祁鈺向于謙問道。
“于老師父覺得石亨這人如何?”
“可用,但不可信。”
聽到朱祁鈺的話,于謙思索了一下后,沉聲道。
“舉京師之眾,抗瓦剌于京城之下,決機于兩陣之間,石亨可為良才。”
“然臣巡撫山西之時,觀其人言行,頗為油滑,不可倚之為心腹。”
“正統十四年,若是不像于尚書一般有真本事,那就一定要善于鉆營,不然哪里來的出頭之日。”
聽到于謙的話,朱祁鈺笑著開口道。
“《資治通鑒》司馬光有言,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變也;君惡聞其過,則忠化為佞,君樂聞直言,則佞化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影)也,表動則景隨矣。”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
“為君者,喜阿諛奉承之徒,為臣者又怎會不奉迎君上呢。”
對于石亨的小聰明勁頭,朱祁鈺是絲毫的不在意。
歷史上的景泰,表現的太差了,參與奪門之變年的石亨、徐有貞、楊善、王驥、曹吉祥這些人中,主事的徐有貞和石亨兩人,一個南遷打算不要朱祁鎮了,一個京師保衛戰阻止了朱祁鎮叫門,本應該是站在朱祁鎮對面的兩個人,硬生生被景泰逼成了騎墻派跳船。
但他嘛。。。
孫太后和朱祁鎮都給弄死,那里還來的墻讓他騎。
“先看看他帶兵之才,再問將略吧。”
從桌上拿起一份紙遞給于謙,朱祁鈺笑瞇瞇的問到。
“于尚書代本王看看,這篇檄文寫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