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三輪車回到軋鋼廠，正好是飯點，進大門時保衛科檢查完證件。

“嚯！這么大的魚，怕是魚王吧。”

保衛科一幫人正換班吃飯呢，看到郭富貴三輪車里的魚都圍了上來跟著走。

路上都是去食堂吃飯的工人，郭富貴也騎不快，最后的結果就是人越來越多，都跟著郭富貴的三輪車走。

等到食堂時郭富貴身后已經跟了四五百人，牛大膽聽到動靜出來。

“好家伙，小富貴你別叫郭富貴了，叫魚富貴吧，出去半天又弄到這么大的魚?！?

又看到跟著三輪車那烏壓壓的圍觀群眾，嚇了一跳，得知都是來看魚的才放下心來。

廠領導也知道了，看這么多人圍在一起，還以為是打群架。

“都住手，都住手！我是副廠長李懷德?！?

李懷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進來，牛大膽趕緊上去解釋。

李懷德聽完后長出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點哭笑不得。

“富貴同志，又見面了，你這一見面就給我搞了個大新聞呀。”

“你這是從哪采購的這么大的魚？”

“報告廠長，在永定河旁邊，從一個釣魚佬手里收的，共花費15塊錢加七尺布票?！?

這么多工人看著，這一條大魚要是進了廠領導的肚子里，明天舉報信能把上級部門郵箱填滿。

李懷德爬上三輪車，低頭搜索人群。

“何雨柱！何雨柱呢？”

“這呢這呢！”看熱鬧的傻柱擠進人群。

“你看看，這條魚能燉多少碗魚湯。”

“嚯！這魚怕是快三十斤了吧?！?

傻柱摸著下巴思索道：“就算一斤肉燉十幾碗，也就四五百碗吧。”

李懷德思索片刻高聲道：“既然這樣，那就先保證生產車間的工友們了，畢竟平時就他們最累，大家有意見嗎？”

“好！”

“別呀！”

穿藍色工裝的工人齊聲歡呼，穿中山裝列寧裝的一片哀嚎。

“但是！”李懷德說完看工人們都安靜了下來，滿意的點了點頭。

“由于魚肉有限，這樣吧，今天下午哪個車間先完成生產任務，這魚就歸哪個車間，怎么樣？”

“好！”

“就該這么辦?！?

“趕緊去吃飯，吃完飯我就回去開工。”

“我不吃飯了，現在就去車間干活?！?

李懷德見狀高聲喊道：“飯還是要吃的，不吃飯就回去干活算違規啊，取消資格?！?

郭富貴徹底服了，怪不得李懷德能安然度過大風期平穩落地，最后改開時期下海做生意也成了大老板。

這個時代的工人是很看重集體榮譽的，軋鋼廠十三個生產車間，每個車間有幾百人。

現在已經不是魚的問題了，而是證明自己車間比其他十二個車間強的問題。

整個下午，軋鋼廠各車間的設備都開到最快。李副廠長親自監督，三小時后，七車間率先勝出，李懷德特批七車間不用等下班，可以直接去食堂喝魚湯。

二食堂門口已經支起了三個大鍋，每個鍋里10斤魚肉。不知道是食材好還是傻柱手藝好，魚香氣直接飄到幾百米外的行政樓，一幫領導干部聞著香味卻吃不著，只能偷偷的咽著口水。

“傻柱，給我打一碗。”一個黑黑胖胖的女人沖傻柱拋個媚眼，遞上了飯盒。

傻柱被搞得一愣神。

“傻柱，你快點!”后面人開始催促。

何雨柱回過神來對后面人笑著道：“嚇我一跳，我以為豬八戒他二姨來了呢。”

排隊的工人哄堂大笑。

劉玉華氣的眼淚都出來了：“傻柱，你王八蛋?！?

郭富貴在一旁看的直搖頭，傻柱這張嘴怕是沒少得罪人。

“秦淮茹，你來這里干嘛？你又不是我們七車間的，這魚湯可沒你的份啊。”

只見秦淮茹拿個飯盒偷偷摸摸排到隊伍里，被七車間的人發現。

秦淮茹被抓包了臉色不變，笑道：“我不打魚湯，我找傻柱有事。”說著很自然的走出隊伍，往后廚走去。

何雨柱一看秦姐來找自己了，吆喝道：“馬華，你來打?！?

來到后廚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道：“秦姐你找我？”

秦淮茹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傻柱，你能不能幫姐弄點魚肉？”

傻柱聽完趕緊拒絕：“不成，這么多工人盯著呢，你想讓我犯錯誤？”

“再說了，總共才30來斤的魚，七車間500來號人，一人都分不到1兩肉，連李副廠長都一口沒吃，我憑什么給你弄？”

“實在不成給我打一飯盒魚湯吧，棒梗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小槐花也才幾個月，奶水都吃不上。。。?！?

秦淮茹依然做著最后的努力。

“算姐求求你了。”

傻柱向來受不了秦淮茹的軟聲哀求，只能無奈的說：“那我想想辦法，把你飯盒給我。”傻柱拿著飯盒來到大鍋前，從馬華手里接過大勺打了滿滿一飯盒魚湯，倒是沒敢打一片魚肉。

排隊的工人頓時不樂意了。

“傻柱，你這魚湯是給誰打的?！?

“別是給秦淮茹打的吧？我看秦淮茹剛才拿著飯盒去后廚了?！?

傻柱一臉不耐煩的道：“你們吃肉，廚子喝口湯都不讓是吧？我打給自己喝，嘗嘗咸淡?！?

工人們見傻柱只打湯，也不過份糾纏，只是紛紛調笑起傻柱。

“我看就是給秦淮茹打的吧?！?

“你倆的事整個軋鋼廠誰不知道呀?！?

“你們啥時候結婚呀?！?

傻柱臉漲的通紅，辯解道：“你們怎么憑空污人清白，我可是黃花大小伙，以后要找個黃花閨女結婚的?！?

一個女工調笑道：“得了吧，快三十歲的黃花大小伙?！?

何雨柱懶得跟這幫老娘們打嘴炮，灰溜溜的逃回后廚。

郭富貴在一旁看了會熱鬧，回到牛大膽的辦公室，只見郭妮撅著屁股坐在沙發上，面前茶幾放著兩個碗，一碗魚湯，一碗是半個大魚頭，正埋頭干著飯。

“大哥，吃魚?！惫菘匆姼绺邕M來，抬起滿是油星子的小臉。

“大哥吃過了，你慢慢吃，小心魚刺。”

“牛叔，吃魚了么？”郭富貴對著坐在辦公桌后面的牛大膽問道。

牛大膽搖搖頭道：“我怎么能吃呢，李副廠長都沒吃。”

“魚是你弄回來的，你妹妹吃點沒人會說什么，我可就不行了，那么多人盯著呢?！?

“說來也是奇了怪，你小子在老家就隔三岔五的弄到大魚，來了四九城人生地不熟一樣能搞到?！?

郭富貴張嘴想狡辯一番，牛大膽揮了揮手。

“這年頭能混的開的都有自己的門路，我也不會對你刨根問底?！?

“我只是提醒你，賬面一定要做好，不能比正常價格高太多，也不能低太多。”

“只要賬面上沒問題，東西數目沒問題，就沒人管你。”

“這年頭哪個單位都是這樣，采購員能搞來東西就是爺，領導都要供著?！?

兩兄妹出軋鋼廠時天已經全黑了，因為郭妮吃的太撐，所以在軋鋼廠休息了好久。

兄妹倆手拉手慢悠悠的往家走去。

“大哥，今天的魚真好吃，以后還能吃嗎？”

以前在老家雖然郭富貴隔三岔五的往療養院食堂送魚，可是在家還真沒吃過。

主要是沒有油，鄰居們又都太窮，郭家要是天天吃魚招人嫉妒，一準出事。

“每星期吃一次怎么樣？”

“真的?”郭妮一臉不可置信。

“真的！”

小家伙開心的圍著郭富貴跑了兩圈。

“大哥，我走不動了，你抱我走?！?

“你是大姑娘了，不能讓哥哥抱了?！?

“啊，那怎么辦。”

“我背你吧，來，上來！”

“嘻嘻，大哥你真好?！?

昏暗的路燈下，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合二為一慢慢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