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

郭富貴突然感覺肚子上被人打了一拳，瞬間驚醒。

掀開被子發現是郭妮一腳踹在自己肚子上，嘴里還嘟囔著夢話。

“打死你，讓你搶我的糖。”

郭富貴哭笑不得，以前在老家兄妹倆都是分房睡的，沒想到這丫頭睡覺都不安生，得抓緊時間找人給妹妹打一張床了。

四合院只有中院有水龍頭，是以全院都要去中院接水，一般都是早起排隊提幾桶水，回家倒水缸里就夠一天的用度了。

“富貴同志，昨天真的對不住你，我下班晚，回來才知道我家棒梗欺負你妹妹的事，姐在這給你道歉了。”

秦淮茹也不在乎院里鄰居都看著，上來就給郭富貴鞠了一躬。

郭富貴受了她一禮，淡淡的回道：“賈家嫂子以后管好自己兒子就行，小時候敢搶別人糖，長大了說不定敢去搶銀行。”

秦淮茹心里微怒，面上卻不表露出來。

“富貴同志說的是，我昨晚已經打過棒梗了。”

郭富貴接滿一桶水，擺擺手道：“各位鄰居回見。”

秦淮茹看著郭富貴的背影暗自咬牙。

今天是郭富貴上班第一天，而經過昨天的打架事件，郭妮有些害怕，郭富貴也不放心妹妹一人在家，所以吃完早飯，兩兄妹一起去軋鋼廠上班。

走出胡同，只見大馬路上是望不到頭的藍色海洋，大部分工人是走路，少部分騎自行車，從各個胡同涌出匯集成長長的車龍，偶爾一兩輛公交車駛過，小汽車幾乎看不到。

軋鋼廠門口，工人們排成長長的幾條隊伍，有序的出示工作證進入軋鋼廠。

保衛員看都沒看郭妮一眼，只是看了下郭富貴掛在胸口的證件就放行了。

像郭富貴這樣帶孩子上班的工人比比皆是，軋鋼廠生活區有免費的托兒所和育紅班，很多工友都是早上把孩子送過去，中午到食堂多打點飯菜跟孩子一起吃，晚上下班再接孩子一起回家。

“妮子，你去托兒所還是跟我一起去食堂上班。”

郭妮連半秒鐘都沒猶豫：“我要跟著大哥。”

郭富貴知道妹妹第一次來到陌生的地方，還見到這么多人，有些害怕。

“哇！牛大叔也在這。”郭妮跟著哥哥來到食堂辦公室，一眼就看到牛大膽，小丫頭對這個總給自己東西吃的大叔記憶深刻。

“哈，小妮子也來了。”牛大膽摸了摸兜，只掏出一包煙，有點尷尬。

還好郭妮沒在意，蹦蹦跳跳的來到牛大膽身邊。

“妮子，別打擾牛叔工作，自己去一邊玩去。”

見自家大哥發話，郭妮乖乖的跑到一邊，從兜里掏出糖紙開始一張一張的往地上擺。

“富貴呀，按理說你第一天上班，我不該給你安排太多任務。”

“但是，你牛叔我，現在壓力很大，已經有點頂不住了。”

“食堂小冷庫那邊只剩豬肉了，連雞蛋都沒了。”

郭富貴點了點頭，覺得有點諷刺。多少人現在一個月吃不到二兩肉，有些人竟然嫌豬肉不好吃，要吃雞鴨魚。

“行吧，我試試。”

牛大膽知道穩了，以前小富貴只要說試試，最后總能拿回來大魚。

“妮子，你在這里自己玩，有事找牛叔怎么樣？”

郭妮看看郭富貴，又看看牛大膽，也知道不能影響大哥工作。

“好的，我會很乖的。”

牛大膽遞過來一把錢票和一把鑰匙。

“門口有輛三輪車，以后就是你的工作用車，你也可以騎回家，但是別搞壞或者搞丟了，不然要賠。”

“牛叔，這采購價格怎么算。”

“價錢只要不超過國營商店的價格，票你搭配著用，就是票只能給你一半。”

郭富貴聽懂了，比如國營商店一斤豬肉6毛8，還要一斤肉票，郭富貴的采購價也可以是6毛8但是肉票只有半斤，當然如果從鄉下收購的話也可以搭配著布票棉花票之類的。

騎著三輪車出了軋鋼廠一路往東，根據牛叔所說離軋鋼廠兩公里就有一處鴿子市，郭富貴決定去看看。

去年，四九城因為黑市交易抓了人，一度搞得鴿子市也是風聲鶴唳。

但是糧食不夠吃，總不能不讓老百姓活命吧。

加上去年又給農民各家分了自留地，自留地不用交公糧，產出歸農民自己，農民也可以自己決定種什么。

所以現在官方對鴿子市的態度是，不抓買家，不抓賣自家農產品的農民。

就算要抓，也是便衣事先摸好情況，然后一幫人敲鑼打鼓的抓，只抓真正投機倒把的壞份子，其他人就當沒看見。

這是一個位于一條廢棄胡同里的鴿子市。

胡同口位置兩個青年人就地擺著幾個布袋子，兩人看郭富貴推著三輪車，心知這肯定是哪個單位的采購員，趕緊上前搭話。

“爺們，要大米不？正宗的南方精米。”

郭富貴扒開地上的布袋瞄了一眼，白花花的大米，心想這肯定不是正經門路來的。

“怎么賣？”

“五毛五一斤。”青年掏出一根煙遞了上來。

郭富貴趕緊擺擺手：“免了免了，我可買不起。”推著三輪車往胡同里面走。

青年笑了笑也不惱，把煙放回兜里繼續在旁邊蹲著。

推著三輪車從頭走到尾，整個鴿子市二十幾個擺攤的，大多都是賣點蘿卜白菜土豆。

郭富貴走到一個擺著兩只母雞一籃子雞蛋的攤位前。

“大媽，您這雞和雞蛋怎么賣？”

大媽穿著滿是補丁的灰色衣服，頭上包著一塊灰毛巾。

“不賣，只換布票和糖票。”大媽搖搖頭。

“糧票換不？”

“不了，我兒子下月結婚，我要換點布票和糖票。”

郭富貴又走幾步來到一個獵戶打扮的大叔攤位前。

地上鋪了一塊破布，擺著一塊野豬肉看著有五六斤重，肉已經有點淡淡的臭味，這都立秋了，可見已經賣了好幾天了。

“叔，您這豬肉咋賣？”

“2塊2一斤。”大叔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我搭上糧票呢？”郭富貴掏出幾張糧票亮了亮。

大叔瞥了一眼。

“一斤豬肉兩塊錢加一斤糧票。”

郭富貴搖搖頭走開了。

轉了一圈下來，郭富貴對于鴿子市的物價有了個大概的了解。

糧食類，白面玉米面棒子面這些北方統購統銷的糧食，比正常價格要翻一倍，肉類要比市場價貴2倍左右，有的需要搭配著糧票買，一斤糧票作價2毛錢。

“咣咣咣!”

一陣刺耳的鑼聲傳來。

“站住!”

“不準動!”

“街道辦的！”

幾個小伙子腳步飛快的追上兩個背著布袋打算逃跑的青年，后面一個大媽拿著個銅鑼一邊敲一邊喊。

之前賣雞蛋換布票的大媽攤位前正站著一個干部打扮的男人，倆人剛交易完，男人有點尷尬，戴著個帽子，往下拉了拉帽子想遮住點臉。

拿鑼的街道辦大媽走到巷子中間高聲喊話。

“這里有人投機倒把，你們不準在這擺攤了。”然后開始驅趕人群。

買東西的人都趕緊急匆匆的離開了，倒是擺攤的大叔大媽們不緊不慢的收拾著東西，好似對于這種事情早已見怪不怪。

街道辦的人押著賣大米的兩個年輕人走了，擺攤的大叔大媽又從四面八方的犄角旮旯走了出來，沒一會這條破巷子又恢復了人來人往的模樣。

郭富貴也沒打算真在鴿子市采購東西，只是了解一下這邊物價免得一問三不知。

在東城區瞎溜達了半天，估摸著飯點快到了，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地方，心里默念。

“打開背包。”

一個只有郭富貴能看到灰蒙蒙的空間出現在眼前。

里面是這幾個月郭富貴從壓縮海洋里釣的魚，密密麻麻的漂浮在空間里。

小的是一二兩的泥鰍。

大的有上百斤的海魚。

加起來估計都十幾噸了，可惜找不到機會拿出來。

“哎，慢慢來吧，道阻且長，行則將至；行而不輟，未來可期。”

“取出亮鱗鯉魚！”

“Duang!”

一條一米多長的大鯉魚憑空出現，郭富貴一下沒接住，掉到了地上。

“啪啪啪。”大鯉魚瘋狂的擺著尾巴。

看起來有二三十斤，郭富貴找了個石頭，咣咣的往魚頭上砸了幾下，鯉魚抽搐了一會便不動了，也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死了，抱著魚往三輪車斗一丟。

“完事，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