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答韓據問
- 家父劉琨,東晉天命人
- 熒光斑馬魚
- 2361字
- 2024-10-17 08:20:00
“少主之容,韓據以為再也無法得見!”
韓據泣不成聲,好一會才平復了情緒。
“我亦何嘗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來~”
劉遵扶起韓據,又用衣袖為韓據拭去眼淚。
以兩人身份,韓據是不應該用少主稱呼的,劉遵一聽此話,便知韓據態度。
“我深知將軍心中有萬般憤懣,不妨到望樓上細說,如何?”
劉遵說完又很自然地對韓玨說:“勞煩韓塢主帶路。”
韓玨錯愕,好像劉遵才是塢主一樣。不過一場干戈化為玉帛,讓劉遵占這點便宜算不了什么。
靳月光則在暗笑,她覺得劉郎開始有漢高祖風范了。
其實劉遵怕的是有塢民緊張過度,一時失控,鑄成大錯。開正門的時候是神經最緊繃的,他要及時消除這種情緒,反正多考慮點細節總沒錯。
一行人在望樓里坐下,此時不過才剛到申時,于是只沏了點茶。倒是大門和望樓間的空地上,塢民們已經用食物招待起韓據的其他部下。
臨時兵營安扎在山腳靠水源處。張戈說放心不下,帶小隊人馬下了山偵察。
韓據想起劉遵的問題,于是他開口道:“少主,其實我也是謹慎為上。數日前我才得知少主未死,心中滿是猜疑。于是出此下策,一試究竟。”
“戰場上爾虞我詐,小心為上總是應該。我經驗甚淺,還望將軍多加提點。”
劉遵說完敬了韓據一杯茶。韓據一飲而盡,又感嘆道:
“當日我同乃父并肩作戰,我被圍困,他傾力前來營救,卻吃了敗仗,連并州也丟了。及后我欲報恩,卻沒能成事。
“少主,韓據心中愧疚不已!”
韓據長嘆一聲,又向劉遵作了個揖。
劉遵接過話:“將軍言重,當日乃段叔軍挑撥離間,非將軍之罪。幸好,此奸賊已被我斬于馬下。”
韓據面露笑容,“此事我早有聽聞,憾不知少主安危而已。”
“那日我營救不成,又深感壯志未酬,不可就此赴死,于是忍辱負重,向石勒稱臣。”
“將軍是如何從石勒營中逃出,又如何到此?”
靳月光忽然插話道。
韓據微微一笑:“石勒為爭奪傳國玉璽,大軍趕赴平陽。此等良機,我自然帶部下百余人逃脫。
“我留守之地距此不過兩百里,我又早知宗族于此建有塢堡,豈有不來之理?”
“路上又遇我家衛兵,不知使了何計謀,將其盡數殲滅。”
靳月光嘟起嘴來,語帶不滿。
韓據見靳月光不悅,連忙回答道:
“上皇后此言差矣。我若得那百余兵,又怎敢與你衛兵對峙。且說我一路前來,夷狄為禍之深,滿目瘡痍。
“漢人知我昔日與劉越石共事,紛涌而至。眾塢堡又慷慨解囊,助糧紓困。如此這般,竟讓我募集了二千余人。”
“數日前,我路上遇兩隊人馬廝殺,原來是石虎舍不得上皇后,要派兵來棒打鴛鴦,我方得知少主下落。”
“我合兩兵之力將追兵擊退,又日夜兼程,終于趕到韓山塢,請上皇后明鑒。”
原來真的是石虎從中作梗,只不過剛好遇上韓據拔刀相助。
劉遵又向韓據說靳月光已是他未過門之妻,韓據大喜過望,說男兒當成家立業,才不枉此生。
劉遵等的就是這句話。
“我愿驅逐胡虜,望將軍助我一臂之力!”
韓據眼神閃過一絲悲涼,嚴肅地對劉遵說:“少主于拓跋部時,已有仁厚之心,韓據銘記于心。只是以石勒之奸詐,石虎之殘暴,若要北伐,不知少主有何方略?”
劉遵知道韓據言下之意:于情,欠他的這條命韓據要還;但于理,劉遵若然是草包子一個,也很難服眾。
北伐可不是請客吃飯。
其實這個問題,劉遵在來到韓山塢后也不斷于心中思考,不時又請教張戈和韓玨等人,心中已有一個大概。
劉遵思考了片刻,對韓據說:“如今前線歇戰,我等應先投奔祖逖,助其穩固陣線。”
“待通商之時,趁機聯絡各塢堡主,以為內應。石勒西有劉曜威脅,北亦有紹續、曹嶷盤踞,暫無力大軍南下。此乃我方扎根壯大良機。”
韓據又問:“朝廷北伐之意如何,王氏統領士族,王敦會否叛亂?”
劉遵嘆了口氣,說:“士稚當年銳意北伐,朝廷僅給千人稟,布三千匹,不給鎧仗,使自招募。
“如此支援,可見朝廷之積弱。
“王氏又以王敦統領諸軍事,王導掌控大權,一外一內,世人皆謂‘王與馬,共天下’。司馬氏縱使有心,恐亦無力。
韓據沒有打斷劉遵說話,這些都是對大背景的闡述,之后如何做才是見解的分野所在。
“王敦狼子野心,現時不過忌憚祖逖及周訪威名。周訪年事已高,已近天命之時。祖逖北伐多年,心血損耗極大,不比當年。
“若司馬睿私心作祟,又或誤信讒言,派人架空祖逖兵權,恐怕士稚難承受此打擊。”
“少主之意,是王敦作亂不過三五年間?”
劉遵點了點頭:“怕是如此。
“王敦既起兵,朝廷必命淮水及合肥之兵前往護駕。我雖有意撥亂反正,亦需先在祖約接管兵權后輔助之。祖約此人貪財多疑,馭下無方。前線恐難保。
“王敦勢大,一旦稱帝,各士族必受打壓,故不予支持。王導老謀深算,自然深知此中道理,因此王敦或可架空司馬氏,但帝業難成。
“冀州之地,長江以北或戰事頻繁,或用作緩沖,又需朝廷支援,只能割據,無法成事。
“我當南下與溫嶠共事朝廷,伺機自領一地,有此根基方可成事。”
劉遵一口氣將方略說出,得到領地后,是搞科技發明還是走其他道路,這些和穿越者有關的計劃自然隱去不說。
韓據在北方起起伏伏,如風中飄萍,朝不保夕。這環境鍛煉了他的戰略意識,劉遵這番話將穿越者的知識融會在其中,令韓據頗為贊同。
先前劉琨、王彌等聯合鮮卑鐵騎強橫武力,尚且被石勒各個擊破,要是只靠一眾塢堡,又如何能攻克胡人之地?
王敦以武犯禁之意,路人皆知,但料其霸業難成,又能沉得住氣,則不是常人見識。
溫嶠在東晉備受重用,加上劉遵的門第名聲,合二人之力,到時方能抵御其他勢力糾纏,有一番施展的空間。
劉遵的方略務實許多,但也不是絕無兇險。
韓據又問了南方本土士族和南渡“僑人”矛盾如何處理,清談風氣有何優劣等問題,劉遵絞盡腦汁,一一回應。
兩人一直談至日落西山。
靳月光見識過劉遵在石勒面前的表現,自然對其信心百倍;韓玨也感嘆,能娶上皇后為妻之人,果然有些斤兩。
張戈已經回塢,韓據本就無意使計,當下芥蒂盡消。
晚宴上,韓據領眾部下向劉遵認主。又說劉群投降鮮卑,尚且得盧諶、崔悅等名士投靠,劉遵繼承劉越石遺志,定能得天下民心。
至此,劉遵的首支部曲初步組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