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特戰先鋒
- 劉猛
- 4464字
- 2015-04-16 11:07:44
毛人鳳一聲令下,站在一旁的勤務兵趕緊過來倒了酒。
“陳先生,來,我們先干了此杯再說話……干!”
兩個人喝了酒,勤務兵又趕緊過來滿了杯。
毛人鳳一邊往陳一鳴的盤子里布著菜,一邊和顏悅色地開始了話題:“陳先生,你的有關資料我先前又看了一遍。你是陸軍軍官學校第九期步兵科畢業的高才生,曾經受到校長的親切接見,并且當年就送往德國軍校留學。你的所學專業是空降兵作戰指揮,兩年后,你又以第一名的成績光榮畢業,可謂黨國的精英和干才……”
毛人鳳的話使陳一鳴感到了一些不安,他忍不住動了動屁股,表情復雜地看了毛人鳳一眼。
對陳一鳴的不安,毛人鳳似乎并沒有看到,他自飲了一杯酒以后接著說:“其后,你在德國空降兵部隊實習,期間獲得雪絨花勛章一枚——雪絨花勛章只獎給表現出色的德國本國勇士,而你則是第一個獲得雪絨花勛章的外國人!”
陳一鳴深感不安地看了毛人鳳一眼,沒想到毛人鳳對他的歷史竟然了解得這么細!
毛人鳳沒有看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半年以后你回了國,又再次受到校長的召見,被直接授銜國軍上尉,可見校長是把你作為國家空降兵的基礎力量來培養的,只是當時還沒有條件組建空降兵部隊,所以就暫時安排你在國軍第八十八師擔任特務連連長?!?
毛人鳳說到這兒,才把眼睛停留在陳一鳴的身上,微笑著問:“陳先生,我說得對嗎?”
陳一鳴的眼皮抖了一下,長嘆了一口氣:“毛先生,難為您了,為我做了這么深的功課,陳某感激不盡?!?
“哪里,哪里……”毛人鳳笑著擺了擺手,“你是國軍昔日的抗日英雄,我當然要做細致的了解。資料里記載,淞滬會戰爆發,你曾經隨八十八師投入戰斗。會戰當中,你率領十六人的敢死隊深入日軍后方,奇襲日軍前線指揮部,擊斃聯隊長一名,徹底打亂了日軍前線的指揮體系,為此立下了奇功!再后來——”
“毛先生!”陳一鳴終于忍不住攔住了他,“您今天跟我說了這么多,到底是要我做什么?”
毛人鳳沒有直接回答陳一鳴的問話,卻話鋒一轉,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下去:“可惜呀,南京保衛戰如火如荼,你剛剛在火線被提前晉升為少校參謀,就在撤退的路上因為涉嫌通共而被我們逮捕,而后一直關押至今。”
“我不是共黨分子!你們已經調查過很多次了……”陳一鳴不服氣地看了毛人鳳一眼。
“可是你阻撓軍統和憲兵執行公務,放走了共黨地下組織的重要人物——難道這不是涉嫌通共的重罪嗎?”毛人鳳也很不客氣地回了一句。
陳一鳴瞅了瞅他,不再吭聲了。
毛人鳳見狀,又緩了口氣:“當然,我們可以理解你是一時糊涂,可這樣的事情,是你這個堂堂的國軍少校應該做的嗎?”
聽毛人鳳這樣說,陳一鳴只好回了一句:“我承認我當時做的事情與我的身份不符,可我做事從來不后悔,毛先生想怎么處理我,就請直說吧?!?
毛人鳳聽罷,不由得暢快地笑了:“哈……陳少校,你誤會了。如果揪住你過去的事情不放,我今天就沒必要跟你坐在一起了?!?
陳一鳴感到有些納悶兒,疑惑地看著毛人鳳。
“來,咱們先喝酒,再說話?!泵锁P隨即舉杯示意了一下。兩個人喝了酒,毛人鳳接著說,“目前,抗戰正在艱難地進行,政府也正是用人之際,所以我們想給陳少校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聽毛人鳳這樣說,陳一鳴不再說話,屏住呼吸看著毛人鳳。
“咳,咳……”毛人鳳咳了兩聲,接著說,“實言相告——戴老板和我們團體都很器重陳少校的能力和為人,希望陳少校能夠洗心革面,和我們一起投身到秘密戰場的抗日大業之中,不知陳少校意下如何?”
陳一鳴聽了毛人鳳的話,感到一陣疑惑:“閣下的意思是……讓我當特務?”
毛人鳳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陳少校說錯了……特務,不過是圈外人的稱呼,而以我們專業人的習慣叫作……特種工作人員,也就是——特工。”
陳一鳴聽了,不禁鄙視地笑了笑:“哼,一個意思,都是見不得光的人?!?
對陳一鳴的話,毛人鳳卻不以為然:“見不見陽光,那只是工作方式的區別而已,并不能說明什么……我們雖然生活在黑暗之中,卻是為了守護民族、守護政府、守護領袖,我們是真正的無名英雄——這種職業,難道還不崇高嗎?”
陳一鳴沒有回答,卻仍然鄙視地笑了笑。
毛人鳳接著說:“間諜,其實只是一種斗爭方式,并沒有崇高和卑劣之分,而且這種職業不只在我朝我代,歷朝歷代都早已有之,而且是必不可少……陳少校熟讀兵書,精通戰略戰術,我想,這不用我再來開導吧?而且,你敢說你在淞滬前線的時候,就沒有得到過我們團體的情報支援?呵呵,更何況你自己就是特務連連長、偵察參謀,對情報的重要性你應該是很清楚的。”
陳一鳴一時無語,只好默默地聽著。
“陳少校,對于你來說,目前只有兩條路——”
陳一鳴聽罷,不禁注意地抬起頭來:“請講?!?
“第一,參加我們團體的工作,成為我們團體的一員……”
陳一鳴愣住了,又不禁問了一句:“那么第二呢?”
“第二,就是爛死在集中營!”
毛人鳳說完,臉上充滿了冷酷。陳一鳴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
“呵呵……”毛人鳳臉色陰冷地笑了笑,“陳少校,你想一想,準備走哪一條路?”
陳一鳴猶豫了一下,冷冷地回答:“我不做特務?!?
“哦?……”毛人鳳的笑容立刻就中止了。
陳一鳴隨即站起身來:“毛先生。我謝謝戴老板和貴團體對我的錯愛。但是,一鳴志不在諜報工作。因為家父自小就教導一鳴,為人處世要坦蕩光明,不要茍茍且且。所以,還是請毛先生送我回牢房吧。”
陳一鳴說完便向外走,毛人鳳叫住了他:“吃了飯再走,不遲?!?
望著滿桌子的飯菜,陳一鳴搖了搖頭:“不,我現在時時想起八十八師死難的弟兄……我吃不下?!?
陳一鳴說完又向外走,毛人鳳只好抬手送客了。
毛人鳳故作惋惜地說:“好吧,君子不強人所難——恕不遠送。”
毛人鳳半步未動,看著陳一鳴出去了。
陳一鳴剛走,毛人鳳下屬田伯濤就走了進來。
田伯濤問道:“毛先生,他這么不給面子,我去教訓教訓他!”
毛人鳳趕忙阻攔:“不可!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你去也沒用……再說,陳一鳴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更不會怕什么皮肉之苦——這么多年了,你難道還不清楚?”
田伯濤被毛人鳳申斥了一句,不敢再提先前的話茬兒,又趕緊變了個主意:“要不……我們再換個人?”
毛人鳳仍舊搖了搖頭,不免叨念起來:“順,不妄喜!逆,不遑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也!”
田伯濤看著上司,眼神一愣一愣的。
毛人鳳轉過臉來,終于望著田伯濤笑了:“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放心吧,我自有辦法?!?
8
早晨,明媚的陽光灑在牢房的墻上。牢房內,剛剛醒來的陳一鳴此時正靠在墻上沉思著。突然,一捆報紙從牢門的送飯口里丟了進來,陳一鳴不覺轉過了頭。
看守招呼著:“給,從今天開始,你可以看報了。”
看守說完,轉身走了,陳一鳴興奮地奔到門口,拿起了被扔在地上的報紙。一組揭露日寇暴行的照片很快便吸引了他——照片上,日寇摧殘中國士兵和居民的殘暴令人發指!陳一鳴看著看著,頭上的青筋不禁暴了出來!
陳一鳴低聲罵道:“他媽的,這幫不是人養的畜生!”
陳一鳴一邊罵著,一邊渾身顫抖著……看著看著,他終于忍不住了,舉起拳頭在大門上猛烈地敲起來!
陳一鳴近乎癲狂:“來人!來人……我要見你們的長官!”
兩個看守聞聲跑了過來,不免惡聲地罵起來:“敲什么敲?作死哪?!”
陳一鳴大聲喊道:“快放我出去,我要見你們的長官!我要見你們的長官!”
陳一鳴說著,威嚴地瞪著門外的兩個看守?;蛟S是懾于陳一鳴的威力,兩個看守見了竟不敢再說什么——
“等著,我們去給你報告。”
看守說完走了,陳一鳴這才開始慢慢地安靜下來。
9
這一天是個晴天,天上萬里無云。在一座鄉間別墅樓頂的平臺上,穿著一身睡服的毛人鳳正在全神貫注地打著太極拳。
稍等了一會兒,田伯濤輕輕地走了過來:“毛先生,陳一鳴要見您?!?
毛人鳳聽罷收攏了姿勢,笑了笑:“陳一鳴要見我?——我是他想見就能見到的嗎?”
田伯濤聽罷,不由得愣住了:“毛先生,您不是說……”
“呵呵……”毛人鳳聽罷,得意地笑了笑,“這魚,還沒燉到時候,只有燉到時候了,魚骨才能和肉分離,那樣吃起來就不扎嘴了?!?
田伯濤很快領會了上峰的意思,不由得點頭笑了笑:“在下明白!等‘魚燉到時候’了,我再來請示您?!?
田伯濤說完,轉身走了。
毛人鳳伸手在身旁的茶幾上拿起一杯茶,喝了一口。
放了唱片,留聲機里西皮二黃節奏響起:“我坐在城頭觀山景……”
時近中午,陳一鳴因為不停地吶喊已經有些疲憊了,他無力地坐在牢房的墻角處不停地喘著粗氣。就在這時,田伯濤出現在牢房的門口。
陳一鳴:“我……我要見毛人鳳!”
田伯濤望著陳一鳴,狡猾地笑了笑:“你想見毛先生?呵呵,那毛先生是你想見就能見到的嗎?別著急,你慢慢等……再說了,你要見毛先生總得有一些說法呀,否則,我們可怎么給你匯報呢?”
陳一鳴聽罷想了想,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請給我一張紙——要宣紙,大一點兒的?!?
田伯濤不明就里:“干什么?”
陳一鳴答道:“我要給毛先生寫幾個字……”
田伯濤轉了轉眼珠,終于向跟在身后的下屬擺了擺頭:“去,給他拿紙筆。”
下屬跑步去了,一會兒又快步地跑回來,將幾張宣紙和毛筆、墨汁遞了進去。
陳一鳴沒有說話,接過紙筆和墨汁,將宣紙鋪在了地上。他沒有拿毛筆,也沒有蘸墨汁,卻咬破食指,蘸著手指滲出的鮮血在宣紙上寫了幾個字,田伯濤和站在他身后的下屬看見了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那張寫著血字的宣紙很快便送到了毛人鳳的手上——
毛人鳳念著:“一寸山河一寸血……”
毛人鳳看罷,打了個冷戰,立刻驚愕了:“唉……如果黨國的軍人個個都如陳一鳴,局勢也不會慘到這個地步?!?
田伯濤的臉上此刻充滿了崇敬:“先生,您要見他嗎?”
“見,當然見——立刻就見!”毛人鳳想都沒想,立刻揮起了手。
田伯濤答道:“那……我帶他過來?”
毛人鳳攔住他說:“不,帶他去靶場,我在那兒等他?!?
田伯濤覺得此舉有點太抬舉陳一鳴了:“靶場?”
毛人鳳絕不會放過這個收買人心的機會:“對,就是靶場?!?
10
山間靶場,隨著清脆的槍聲,靠近山腳的一張靶紙上零星地落著幾處彈痕。毛人鳳放下正在冒著青煙的手槍,很不滿意地搖搖頭。
田伯濤:“報靶員,報靶!”
隨著田伯濤的喊聲,躲在遠處的報靶員迅速地從地溝里躥了出來,過了一會兒,便報來了數字——
報靶員在遠處高喊:“58環!”
田伯濤聽罷,不禁鼓起了掌:“好槍法!毛先生確實是好槍法!”
毛人鳳聽罷,不由得苦笑了:“什么好槍法?——10發子彈打了58環,連及格還不到呢,還說是好槍法——連拍馬屁都不會拍!”
田伯濤聽了,臉上立刻現出了尷尬:“毛先生,就差一點點,咱們再來……再來?!?
毛人鳳此時早已沒有了興致:“算了吧,還是等著主角來吧……”
毛人鳳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吉普車的鳴笛聲……過了一會兒,一輛吉普車急速地開了過來,停在了靶場附近。車門打開,陳一鳴拖著腳鐐和手銬,在兩個看守的押解下下了車。
毛人鳳饒有興趣地看著緩緩走來的陳一鳴,向站在身后不遠處的護衛們吩咐了一句:“給他下鐐?!?
護衛應了一聲:“是!”
兩個護衛聞聲走過去,為陳一鳴解下了手銬和腳鐐。
毛人鳳這才說了一句:“陳少校,你要見我?”
陳一鳴:“是,毛先生,我有話跟你說?!?
毛先生沒有回答陳一鳴,卻轉身看了看身后長桌上擺放的武器:“陳少校,有幾年沒摸這東西了吧?想不想玩一玩?”
陳一鳴聽了,眼睛立刻一亮:“想!如果毛先生允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