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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煩囂

  • 昭明1645
  • 李子京
  • 2830字
  • 2024-10-12 17:36:47

徐氏側(cè)邸,正房之中。

偌大的房間,正前放著的是一雕梁精致的三進拔步床。

徐小姐煩躁不安,隱約感到今日有些不尋常。

就在剛剛,她想要出門游湖,被幾個上了年紀的婢女攔下。

這些卑賤的奴婢什么時候敢這樣阻攔自己了?縱使自己拿出杖打,拿出父親威脅,這些人也不挪動腳步分毫。

心里越想越氣,她起步就想向外走去。

一樣貌平平,年近四十的女婢再次攔在身前,眼神無光,微微垂著頭,聲音低啞道:“小姐……不能出去。”

“為什么?!”徐小姐柳眉一擰,“你們今天都不順我的意,反了天了?為什么不讓我出去?!”

女婢輕咬嘴唇,只顧搖頭,一句話也不說。

徐小姐怒極反笑:“說話啊,啞巴啦?!”

一旁好心的丫鬟提醒道:“小姐,這女婦是上月才買進院來的,可能不太懂事……”

“我在問她,沒在問你!”徐小姐怒斥道。

丫鬟乖巧的閉上了嘴,同情的看了一眼中年女婢,自家小姐脾氣向來不好,這下被觸了眉頭,恐怕這可憐人兒有的苦吃了。

女婢有些恐懼,解釋道:“我……我不知道,是管家吩咐的……”

“呵呵。”徐小姐冷笑兩聲,陰沉道:“管家,這個家是聽管家的?還是聽我的?來人,給我掌嘴!”

周遭小廝與婢女,猶豫了一陣還是走上幾人。

啪—啪—!

兩個響亮的耳光過后,女婢臉上頓時浮腫了起來。

徐小姐冷聲問道:“這個家,是聽誰的?”

女婢眼含淚花,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狗東西。”徐小姐咬牙切齒,脖子都有些紅了,轉(zhuǎn)身走回床榻上坐下,命令道:“打她二十棍!”

“小姐,這……”丫鬟有意為她求情。

徐小姐眉頭一揚:“怎么,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對于這些奴仆來說,在被賣進徐家之后,命就已經(jīng)不是自己說的算了,若是攤上好的主人還好,攤上徐大小姐這樣的,也只能昧著良心去做事。

畢竟自己不去打,挨打的就是自己,心中縱使不忍,也站出四個年輕小廝拎起棍子,前兩根從女婢腋下穿過架住上身,后兩根同時向腿彎處打去。女婢跪下了,前兩根棍順勢往后一抽,她的身軀就這樣趴在了地上。

接著,他們的目光齊齊望向徐小姐,等她發(fā)號施令。

“看我做什么?打啊!著實了打!”

小廝只好掄起棍棒,一次又一次的猛擊在女婢的腰間。

像這樣掄死了打,是不會發(fā)出聲音的,也不會臟了地面,血液都是從女婢口鼻中流出。

十棍片刻間就打完了,有小廝顫聲問著:“小姐,人已經(jīng)暈過去了,再打可能要出人命了!”

徐小姐只哼出一個字:“打!”

又是十棍下去,這女婢本就身體柔弱,現(xiàn)在更是像一灘爛泥一般趴在地上,而后被小廝再次架起上身,她腦袋軟趴趴的垂著,雙臂也軟趴趴的吊著。

丫鬟慢吞吞的走上前去,伸出手指放在她的鼻尖,感受不到一絲呼吸。

“小姐,人……人死了。”

徐小姐這才舒出胸中悶氣,厭惡的睹了一眼,撇撇手道:“扔出去喂狗。”

太陽高懸在觸不可及的天空,冷冷的普照在這片多災多難的大地。

幾個丫鬟、小廝,合力將這倒霉的女婢抬了出去,皆是不忍細看,臉齊刷刷的扭向兩側(cè)。

他們跟隨徐小姐多年,自然知道這女婢并沒犯什么錯,不過是主人心中有氣,想要發(fā)泄罷了。

可一面是徐老爺?shù)拿睿幻媸切煨〗愕囊鱿氯说挠衷撊绾巫蕴幠兀?

正將尸體抬至府外,打遠走來了一個步伐輕快的少年,看著忠厚老實。兩方相離近了,那少年突然停住身子,木訥的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眾人手中女尸,趔趄幾步跪了下來,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

“娘——!”

………

卻說徐州巡檢吳良,正帶著一堆巡卒在街道作威作福,碰上賣瓜果的小攤,拿起吃便是了,對方也不敢找自己要錢。

又是哼著小曲兒,又是吹著口哨。

在西市走了幾十步,看到一伙人圍聚起來,吵吵嚷嚷不知在講些什么。

吳良蹙眉向前,剛準備講這些呵斥散開,卻瞧著他們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跟以往有些不同。

好奇的一抬頭,正好就看見了墻上貼著的那兩頁草紙。

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脊背發(fā)涼,瞳孔瞬間放大,又怒又怕的吼向周圍百姓:“你,你們在這聚什么?!是要做什么壞事?!還不快滾開!”

順勢,他解下鐵尺,做出抬手要打的動作。

這些百姓瞬間就一哄而散。

吳良又上前伸手,一把拽下墻上草紙,撕個粉碎,面色驚懼的回過頭來,對著巡卒命令道:“你……你們快去其他地方看看,有這樣的紙就全給我撕下來!就算是官府的告示也給我撕下!”

這些巡卒沒一個認字的,根本不用擔心他們知道紙上內(nèi)容。

這些手下得了命令,雖然心中不解,但還是統(tǒng)一抱拳,四散而去。

吳良失魂落魄的,朝著城東方向走去,腦海白茫茫一片,突然想到了什么,腳步加快了些,而后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狂奔一樣的跑向東城。

近五里的路程,他幾乎用了不到一刻鐘就跑到了。

眼前,是自己在州衙東街為情人置辦的宅邸,只為自己平時偷摸來與她私會。

憤怒的砸響大門,陳夫人面容俏麗的腦袋探了出來,本是皺眉不悅,瞧見是吳良,又眉頭舒展開來,嬌滴滴一聲:“怎么了官人,今日怎不教奴多等則個?”

吳良面若寒霜,閃身進了宅內(nèi),惡狠狠盯著,道:“咱倆的事情傳出去了,這幾天誰來過家里?”

陳夫人大驚失色,慌了神:“怎么會泄露呢,我這幾天一直沒出門,你也只在無人的時候才來家里。”

“就奇怪在這。”吳良瞪眼,看向外室:“這幾天附近有沒有奇怪的人?”

陳夫人苦思冥想,突然恍悟道:“是了,一定是隔壁的那個小雜種!他就緊挨著咱家,肯定是他對外胡說八道了!”

吳良露出疑惑之色,待這陳夫人對自己講明了來龍去脈,頓時黑下臉來。獨自走向右舍,叩響門環(huán)。

門開,映入眼簾是李昭鳳茫然的眼神:這哥們誰啊?好像是有點帥哈……

“小畜生,你在外面胡說了甚么?!”吳良一伸手,掐住了李對方的脖子。

李昭鳳正納悶呢,怎么這人上來掌嘴就罵,還要動手?再看他言辭,想來這就是那巡檢吳良了。

他一側(cè)頭躲過抓摑,露出笑容:“這位就是吳巡檢吧,久仰久仰。”

吳良恨道:“你這畜生,到了這關(guān)頭還能笑得出來!”

李昭鳳說道:“見了吳大人高興,便笑出來了。要不進來說話呢?”

吳良猛的一推李昭鳳,抬腿邁了進來,魁梧的身姿頓時遮蔽了后者眼前的光亮。

李昭鳳心想:怪不得能吃上軟飯,這相貌,這身材,倒是有兩把刷子。

“吳巡檢蒞臨寒舍,不知是有何指教?”

“別裝傻,城里的謠傳,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什么謠傳?在下一向只愛說實話。”

吳良面有怒色,手已經(jīng)悄悄摸向了身后,沉聲道:“那就是你了!”

“是我又如何?”李昭鳳笑道:“吳巡檢,你要不要先跟身后的人打聲招呼呢?”

身后的人?吳良身形一顫,猛然轉(zhuǎn)過頭去,赫然是一眾徐府的家丁,正死氣沉沉的盯著他。

“婿家,你果然在這附近,老爺要見你。”

“見我……?我,我在忙公事,現(xiàn)在沒時間!”吳良慌張道。

家丁冷笑道:“婿家現(xiàn)在能忙什么公事,衙門張老爺已經(jīng)派人傳過話了,你貪墨公銀,已經(jīng)被抹職了!”

“什么?!”吳良心驚膽寒,一想到自己沒了官職護身,身子直接就軟了下去,迅速被徐府家丁架了出去。

李昭鳳笑瞇瞇的看著對方被拖出門去,那眾家丁又踹開了左鄰的宅門,魚貫而入。緊接著,陳夫人的尖叫聲就在墻側(cè)響起。

“你們做什么?別碰我!”

“我是良家婦女,別拉我衣服!”

“我不認識他,你們認錯人了!”

一場引人注目的煩囂,發(fā)生在了州衙東街,四里的鄰居,照舊是推開窗瞧個熱鬧。

宅院中的銀杏樹,枯黃的速度比以往更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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