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曲線救國
- 長公主要造反
- 神仙桃桃
- 3451字
- 2024-10-04 22:39:51
寢殿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即被皇帝近乎癲狂的嘶吼撕裂:
“當真???朕有兒子了?!朕要做父皇了?!哈哈哈哈!天佑朕!天佑大隋!”
楊萬年狂喜得如同幼童,猛地從御座上彈起,幾步便沖到蘇時雨面前。
無視她驟然慘白如紙的臉龐和眼中深切的抗拒,狠狠一箍,將她死死鎖進懷里,滾燙的唇帶著不容置喙的占有欲,雨點般瘋狂砸落在她冰涼的臉頰和額頭,留下濕漉漉的印記。
“傳旨!”他喘息著,聲音因激動而發顫,“珍妃蘇時雨身懷龍裔,功在社稷!晉為貴妃!賜居關雎宮!”
他語速極快,封賞如同決堤的洪流傾瀉而出:
“賞!東海明珠十斛!南海珊瑚樹兩株!蜀錦百匹!黃金萬兩!庫中所有百年老參、天山雪蓮…所有珍稀藥材,悉數送入關雎宮!再調撥二十四名大內一等侍衛,日夜拱衛貴妃安全!不得有誤!!”
極致的奢華榮耀,伴隨著關雎宮——這座象征著他母妃昔日榮寵、更暗示著未來可能的宮殿名號,重重壓在蘇時雨身上。
初為人父的巨大狂喜,暫時沖刷了他對李澤厚的刻骨恨意和對蘇時雨倔強的惱怒。
他緊摟著她,像摟著失而復得的珍寶,眼底閃爍著近乎獸性的興奮,又摻著一絲少年般的純真——那是獵物終于落網的狂喜。
太醫匍匐在地,偷眼覷著蘇時雨那張毫無血色、只有一片死寂絕望的臉龐,又看看激動得渾身發抖的皇帝,硬著頭皮,聲音發顫地補充:
“陛下…陛下息怒…貴妃娘娘胎像雖穩,但…但頭三個月最是緊要…需得…需得嚴禁房事,務必靜心休養,萬不可再受驚嚇刺激…”
楊萬年聽到不能行房有一瞬間的失落,他實在太迷戀了。
楊萬年低頭看向懷中人——那張絕美的臉上,沒有半分尋常妃嬪該有的嬌羞與喜悅,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和深入骨髓的悲傷,仿佛懷上的不是龍種,而是…
她對自己,當真半分情意都無?
這個認知如同冷水瞬間澆滅了他沸騰的喜悅。笑容僵死在臉上,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所以,”他聲音干澀,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近乎卑微的試探,“珍妃你…不高興嗎?”
手指下意識收緊,幾乎要捏碎她纖細的臂骨。
蘇時雨長睫劇烈一顫,如同受驚的蝶翼,掩去眸中翻涌的痛苦。
她聲音輕得像一縷即將消散的煙,言不由衷地答道:“妾身…只是有些累了。”
話剛出口,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無聲滾落。
楊萬年有些慌了,他急切地抓住她下意識撫上小腹的手,用力攥在自己滾燙的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抓住她的人和心。
“朕保證,朕一定會好好待你,護著你!護著我們的孩子!朕聽太醫的,嗯,絕不再亂來!你信朕…你信朕好不好!”
他的承諾帶著一種孩子氣的急切,卻掩蓋不住話語深處的恐慌——他怕抓不住她。
蘇時雨的手在他掌中僵著,更多無聲的淚水涌出來,浸濕衣襟。
這一幕,恰好落入聞訊趕來“恭賀”的皇后及一眾妃嬪眼中。
皇后端莊的面具下,是瀕臨碎裂的危機感,看向蘇時雨的眼神帶著審慎的打量。其他妃嬪眼中更是毫不掩飾的怨毒與妒火,幾乎要將那被帝王緊緊禁錮的身影燒穿。
“陛下!您的手臂…”有妃子注意到皇帝臂上包扎的布條,嬌聲關切。
“滾開!”楊萬年眼都沒抬,戾氣陡生,“吵得朕心煩!
蘇時雨被皇上用心呵護著,那份悲傷遠大于喜悅的漠然,刺痛了所有旁觀者的眼。
氣氛異常尷尬。
楊千月心中卻警鈴大作:原著里沒有交代過蘇時雨懷孕這件事。
難道劇情發生了偏移?
但她立馬想到了另一種可能。如果不是因為今日遇刺,皇帝受傷,就不會給蘇時雨診出喜脈。原著里也許也懷孕了,但是主動或被動地流產了。所以外界并不知情。
變數陡生,局面更加詭譎難測。
耳邊充斥著妃嬪們矯揉造作、綿里藏針的“賀喜”和明爭暗斗,楊千月只覺得腦仁嗡嗡作響,煩躁異常。
“嘰嘰喳喳吵死人了!”她驀地揚聲,帶著長公主特有的驕橫,直接刺向皇帝,“皇弟,你聽聽!她們聒噪的,是盼著龍胎安穩,還是添堵呢?”
皇帝正被喜悅和隱隱的不安攪得心浮氣躁,聞言戾氣頓生,目光如刀掃過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
“都給朕滾出去!吵得朕頭疼!日后誰敢擾了貴妃清靜,驚了龍胎——”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血腥的殺意,“誅九族!殺無赦!”
“殺無赦”三字如同驚雷,殿內瞬間死寂。憤恨與驚懼在妃嬪們眼中交織,最終化為僵硬而謙卑的笑意,行禮后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楊千月瞥了眼兀自沉浸在復雜情緒里傻笑的弟弟,心中暗嗤:呵,果然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行了皇弟,皇姐不在這兒礙眼,耽誤你和貴妃娘娘‘靜養’。”她故意加重了最后兩個字,提醒太醫的叮囑,“方才遇刺的事還沒完呢,你可是金口玉言讓我查的。趕緊給我道圣旨,我好出宮辦事。”
“哦。好。”皇帝心不在焉地點頭,眼皮都沒抬,“林福。”
陰影處,一位年約五旬、面容白凈、慈眉善目的老太監無聲無息地碎步上前,姿態恭謹卻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優雅與沉穩。
“老奴在。”聲音尖細,卻異常平穩。
“照著皇姐的意思,擬旨。”皇帝隨口吩咐,“皇姐,具體要什么,你跟林福說。”他對這些瑣事向來不耐。
楊千月心頭一凜。
林福!
小說里那個掌控內廷、代批奏折、權勢熏天的大宦官!更是將蘇時雨推入火坑的始作俑者之一!
她臉上瞬間綻開無懈可擊的親近笑容,語氣熱絡:“有勞林公公了。倒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讓三司啊還有后宮啊各個部門都配合查案,不要推三阻四的就行。”
“老奴明白。殿下請放心,老奴即刻去辦。”林福躬身應答,笑容可掬,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古井無波的輕蔑。
一個只知追著男人跑的草包公主,能查出什么?不過是陛下哄著玩的把戲罷了。
待林福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楊千月才神秘兮兮地對皇帝招招手:“皇弟,過來,姐跟你說句體己話。”
皇帝抬頭看了皇姐一眼,笑容和煦,狐疑地跟她走到殿外廊下:“皇姐啥事兒?”
楊千月湊近,壓低聲音,帶著一種“過來人”的篤定:
“傻弟弟!弟弟,女人得哄。貴妃有了你的骨肉,心早晚是你的。像車上那樣硬來可不行,得慢慢關心她,疼她,慢慢培養感情。”
她戳了戳弟弟的腦門。
這不禁讓楊萬年想起十歲那年。
他學射箭總射偏,急得把弓往地上摔,干脆不學了。宮人嚇得不敢出聲,皇姐卻走過來,屈指彈了彈他的額頭,跟他說:“急什么?箭要慢慢瞄,心定了才能中靶。你這樣毛毛躁躁,射一百年也沒用。”
此刻被她戳著腦門說“慢慢培養感情”,他忽然笑了,像當年那樣乖乖點頭:“嗯,聽皇姐的。”
楊千月趁熱打鐵,語氣變得虔誠而熱切:“所以啊,為了咱們的小皇子祈福積德,皇弟是不是該大赦天下?還有啊…”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弟弟的臉色,“還有,打打殺殺的事兒少做點,保佑他聰明伶俐,健康百歲~哎~想到我就要姑姑了,真高興啊!”
對著楊萬年眨巴眨巴眼睛,不忘趕緊找補,“當然,該殺的十惡不赦之徒,絕不能手軟!”
皇帝此刻滿腔無處宣泄的濃烈父愛和興奮正需要出口,楊千月的提議正中下懷。
他像小時候得了糖一樣,乖順地點頭:“嗯!都聽皇姐的!積福!保平安!”
見弟弟如此“上道”,楊千月心中稍定,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憤懣刻薄:
“至于那個李澤厚…哼!你姐我才不稀罕他當什么面首!添堵。但他害得皇弟和我臉面丟盡,差點害死我,這筆賬絕不能算!依我看——”
她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冷光,“就把他打發到禮部,給個七品的閑職!讓他這輩子都只能當個無足輕重的閑散侯爺!看他沒了皇弟賜予的權勢地位,還拿什么囂張!看他還怎么在蘇…咳,怎么在人前抬頭!”
皇帝此刻滿心滿眼都是蘇時雨和她腹中的孩子,對李澤厚的處置根本懶得費神。
但聽到能讓李澤厚徹底“翻不了身”,本能地感到快意,跟著冷哼一聲:“好!就依皇姐!你跟林福說一聲,讓他擬旨便是。還有事嗎?”
他迫不及待想回去守著蘇時雨。
楊千月笑得眉眼彎彎,帶著撒嬌的意味:“沒了。就知道皇弟對姐姐最好啦!”
“那當然!”皇帝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朕就你一個親姐姐,誰敢動你,朕誅他十族!”血脈相連的溫情短暫地蓋過了帝王的乖戾。
他轉身就走,腳步輕快。
“等等!”楊千月幾乎是鬼使神差地喊出了聲。
皇帝詫異地停下腳步,回頭:“皇姐?”
楊千月看著他年輕俊美卻寫滿急切的側臉,一種屬于“長姐”的本能壓過了理智。
她上前一步,帶著幾分驕橫又不乏真切的憂慮,壓低聲音警告:“你給我記住了!太醫的話不是兒戲!你再像剛才車上那樣…毛手毛腳嚇著她動了胎氣,我跟你沒完!聽見沒?”
皇帝微微一怔,看著皇姐眼中那抹熟悉的、久違的關切,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揚聲應道:“知道啦!皇姐~真啰嗦!”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和縱容。
楊千月站在原地,望著皇帝匆匆離去的背影,神情卻有些恍惚。
剛才那一瞬間涌起的、近乎本能的關切…是這具身體殘留的情感?還是劇本強加給她的設定?
如果連血脈親情都能被預設操控,那身為“天命男主”的李澤厚,他的氣運和光環,又該如何撼動?
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前所未有的斗志,悄然在她心底滋生。
逆勢翻盤…這條路,比她想象的,更難,也更必須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