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嫉妒與社會
- (德)赫爾穆特·舍克
- 1223字
- 2024-09-26 15:47:25
兄弟姐妹間的妒忌
人類對嫉妒的敏感度遠超過其他生物,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人類的童年時期較長,使個體在家庭內暴露于兄弟姐妹間的妒忌(Geschwistereifersucht)的時間遠遠超過任何動物。嫉妒是人類存在的一部分,但幾乎所有的文化——比如通過其部落的道德——以及所有的宗教都譴責了嫉妒和嫉妒者。嫉妒總是被認為是危險的。在極少數情況下,例如在某些詩歌中,嫉妒被描繪為一種激勵,一種崇高或建設性的東西。但這實際上是詩人在選擇詞語上出現的錯誤,他指的是一種競爭性的現象。真正的嫉妒者自始至終都會將自己排除在競爭(Wettbewerb)之外。
從實際意義上講,嫉妒并不比悲傷、欲望、喜悅、焦慮和恐懼等情感更為具體。相反,這些情感是由個體所經歷的一系列心理和生理過程組成的,這些過程表明了某些特質,如果將這些過程視為一個整體的組成部分,它們就對應于這些抽象詞匯的意義。在各種不同的語言中,“嫉妒”一詞與其他相鄰的現象有著明顯的區別,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嫉妒”在藝術中的具象化卻相當罕見。悲傷、喜悅和恐懼顯然更容易被表現出來。但是,如果沒有其他的參照點,就無法展示嫉妒或嫉妒的人。我們可以用圖畫來描繪一個悲傷或快樂的人,但實際上,我們幾乎不可能單獨描繪出一個人,使每個觀看者立即知道:這就是嫉妒的人。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有一個社會情境,或者與嫉妒有關的符號,這些符號在特定的文化中是所有人所熟知的。[2]
然而,在社會結構中對嫉妒進行社會性的制度化,卻比對興趣(Lust)或歡樂(Freude)的相應嵌入要容易。我們可以設立全國性的或地方性的歡慶日和哀悼日,但除了“幸災樂禍”(Schadenfreude)(它與“嫉妒”非常相似)外,很難將一種情感狀態直接轉化到制度化的地位,就像嫉妒所能做到的那樣。階梯式的累進所得稅、沒收性遺產稅以及原始社會中的相應習俗,比如毛利人的“穆魯襲擊”(Muru-überfall),都可以輕易地被證明是嫉妒的具象化。
嫉妒、嫉妒的過程,主要是一種心理和社會現象。從概念上講,它可以與從中衍生出的其他類似心理過程更明顯地區分開來,在最近的文獻中,人們往往把這些過程作為嫉妒的概念替代品。攻擊性、敵意、沖突、挫折、相對剝奪、緊張、摩擦等所有這些概念都是合理的,但不應用來掩飾或隱瞞嫉妒這一基本現象。直到19世紀末,實際上,在某些特定情況下,直到大約一代人前,大多數研究人類這方面性格的作者都非常熟悉嫉妒這個可以清晰區分的概念。
并非所有的文化都有像希望、愛、公正、進步這樣的概念,但幾乎每一種文化,包括最原始民族的文化,都覺得有必要給那些不能忍受其他人擁有他所沒有的東西的人,以及因此在看到別人失去這些東西時感到快樂的人,賦予一個名稱。所有的文化都提供了一套概念和儀式機制,以尋求保護自己免受這樣的同胞的侵害。我們這些生活在復雜、大型社會中的現代公民,在處理我們的公共事務時所使用的大多數概念和思維鏈,對一個原始部落的成員來說可能都是無法理解的,但我們擔憂引發嫉妒,以及嫉妒產生的情況,他立刻就能理解并感同身受。這一點從豐富的人類學(ethnographisch)數據中可以清晰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