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一點，葵城新舊城區交界處，萬花園。

地處葵城東南偏郊區的一處公園，旁邊是葵城最大的花鳥市場和寵物市場，每天往來于此的行人與車輛無數，算是最繁華的幾個點之一。

而在公園出口旁，一連串的寵物店中，有一棟并不顯眼的建筑。

萬花寵物醫院。

和附近其他店面一樣，它樓層并不大，但架不住整棟樓都是人家的，三層樓，加起來四百多平。

不顯眼歸不顯眼，但在一眾寵物店中開了一家寵物醫院，生意自然不會差，此刻哪怕已是中午，店內仍舊有不少客人，都有些忙不過來。

跑完十公里后腰酸腿軟的莫奕站在店門口，一臉懵逼。

“老頭確定沒搞錯？這地方真能開發能力？”

他又掏出手機看了地址，確認這里就是莫老頭說的地方，才走了進去。

許是見他一個人，也沒帶寵物，一個人在里面晃悠了許久，都沒人來招呼，直到進入二樓。

“莫奕？！”背后傳來一聲驚呼。

轉頭一看，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杜鶯歌。

她一身護士裝扮，一頭長發扎成兩個大團子，戴個大圓框眼鏡，手里還推著輛小推車，看起來就像清澈又愚蠢的實習大學生。

算算課表，今天下午好像沒課，所以，她在這兼職？

“你怎么來了？”

她視線在莫奕臉上轉了幾圈，最后停留在眼睛上，打趣道：“咱們的莫學霸今早竟然沒去上課，怎么？難道是有了女朋友，陪她壓馬路去了？”

“我已經退學了。”糊弄了一句，莫奕扯開話題：“柏程心醫生在嗎，我找她有點事。”

“退學？”杜鶯歌眼睛微瞇，瞧著他，仔細端詳：“為什么？”

“咳咳……”莫奕在她的逼視下挪開眼：“等會再給你解釋，能不能先讓我見見柏醫生。”

“等我一下。”杜鶯歌將推車推進一旁的儲物間，又和另一名微胖店員交接了工作，這才對莫奕笑嘻嘻道：

“跟我來吧。”

兩人來到三樓最里側的老板辦公室，也不敲門，領著他大大咧咧的走了進去：“媽，我同學找你。”

這聲媽一出口，跟在后面的莫奕瞬間就不知道該出哪只腳了，尷尬得一批。

那感覺就像正和清清白白的女同學在街上逛街，卻突然被對方家長撞見，手足無措。

“同學？”

辦公桌后，一位年過四十，眼角有著淡淡魚尾紋的女人冷漠抬頭，肅冷又嚴苛的視線從莫奕身上掃過，淡淡開口：

“找我有什么事嗎？鶯歌的同學。”

很顯然，她并不認為女兒同學能有什么事能找自己，只是出于禮貌問上一句。

而且，自家女兒突然領著男同學上門，很難不讓她多想。

一旁的杜鶯歌對莫奕聳肩，悄悄嘀咕了一句：“我媽就是這樣，你別介意。”

突兀上門的是自己，莫奕自然不會介意，只是被對方的視線盯得太過不自在。

就像自己變成了一只被打了麻藥的貓，而對方，則是不知道割了多少蛋蛋的醫生……

尋思著伸頭是死，縮頭也是死，還不如死得痛快點，莫奕擠出微笑：

“柏阿姨，我叫莫奕，我爺爺莫應與讓我來找您的。”

砰！

辦公室的門在身后關上。

被趕出來的莫奕看著身旁的杜鶯歌，想到剛才那把從兩腿間飛過的刀片，后怕得要命。

差一點，他就和樓下的貓貓狗狗享有同等待遇了，還是不用交費的那種！

莫老頭到底是有多招人恨？

“抱歉。”杜鶯歌作為引薦人，她老媽一點沒有區別對待，同樣賞了一枚刀片，不過看她的樣子，貌似早就習慣了。

“我媽這個人吧，這有點問題。”

她煞有其事的指了指腦門，然后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莫奕，好奇道：“你爺爺是莫應與，在道上被叫作都市醫圣那個？”

莫奕撓了撓頭，莫老頭還有這么一個響當當的綽號？還有你這么說你媽，真的不會挨揍嗎？

“不知道，沒聽他說過。”他如實回答，然后轉身再次推門。

“柏阿姨，我……”

砰！。

莫奕靠在門上，夾著腿，額頭上滿是冷汗：“你媽……媽媽到底是做什么的？”

“如果你說明面身份的話，當然是醫院老板咯。”

“意思是還有別的身份？”

“殺人不眨眼的變態殺人狂。”

“啊？”一瞬間，莫弈連自己應該買什么顏色的骨灰盒都想好了。

“逗你的。”杜鶯歌眨眨眼，摸著下巴道：“不過要說殺人狂其實也對，她確實殺了很多人，不過都是污染體。”

莫奕這才松了口氣，但隨即就是一驚：“你知道污染體？”

“怎么？”杜鶯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這是什么很機密的事嗎？關于污染體的流言，不是已經在學校傳播很久了嗎？”

莫奕僵在原地：“那為什么我不知道？”

“你一不住宿，二不參加集體活動，不知道也正常。”

大學就是這樣，沒有室友，又不主動扎堆聊八卦的話，知道這些消息的機會很少，再加上莫奕在班上也沒幾個能說得上話的朋友，知道的機會就更少了。

“等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繞著莫奕轉了一圈：“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才退學的吧？”

“差不多吧。”

“還真是啊。”杜鶯歌眼睛一轉：“所以，你是來找我媽拜師的咯？”

“嗯。”莫奕點頭，表情猶豫了一下。

“我爺爺說別的傳火者還能放養，自己摸索，但殘日一系不行，需要引路人和實驗室，否則能力得不到開發，寸步難行，還說整個渝州只有柏阿姨可以教我。”

“你的火種來自殘日？”

“嗯。”

“叫師姐。”

“什么意思？”莫奕傻眼，自己都還沒拜師成功呢，怎么就叫上師姐了。

“快叫師姐！”

杜鶯歌興奮得眼睛發亮，壓低聲音道：“小說里不是都有代師收徒嘛，我替我媽收下你了，反正她都要教我，多教一個也沒啥區別。”

也不等莫奕真叫，杜鶯歌拉著他噔噔噔的就下了樓，然后趁著沒人注意，鉆到了二樓一間掛著閑人免進的屋子里，揉了揉一只趴在角落軟墊上的白貓。

“糖球，開門。”

白貓不耐煩的撥開頭頂爪子，輕輕喵了一聲。

下一秒，莫奕就看見白貓身后的墻壁蠕動著，竟然長出了一只眼睛，杜鶯歌將眼睛湊上去，和它對視一眼后，墻壁裂開，露出一條向下的臺階。

“這是？”他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拽進了樓梯，跟著她一路向下。

只是越往下走，他就越是感覺不妙，頭皮隱隱發麻。

又是地下室！

自己是和地下室過不去了是吧！

“等一下！”莫奕試圖倒回去。

“哎呀，別怕。”杜鶯歌安慰道：“我媽最寵我了，不會說什么的。”

怎么寵？用刀片嗎？

莫奕心里更慌了。

就這樣，大步向下，昂首挺胸，在莫奕不安的眼神中，推開了一扇大門……門后站著柏程心，手里還捏著一把正在滴血的手術刀。

莫奕眼前一黑，身子僵在原地。

她怎么下來得這么快……現在跑路還來得及嗎？

在呆滯與震驚中，他看見杜鶯歌撲到了柏程心懷里：“媽，看我給你新收的學生，還是個學霸喲，我們專業第一。”

柏程心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又無奈：“怎么，你一個人霍霍我的實驗室還不夠？”

說完她看向莫奕，面露微笑：“你好，我是鶯歌的媽媽。”

“柏阿姨，你好。”看著與剛才判若兩人的柏程心，莫奕人都傻了。

這什么情況！

杜鶯歌轉過身來，一把將懵逼的莫奕給薅了進來，介紹道：“這是我二媽。”

“啥？！”寂靜中，莫奕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二媽是什么鬼？雙胞胎？那也不應該叫二媽啊！難道你爸……

“看來你已經見過她了，那就我來說吧。”柏程心關上大門，溫柔笑道：

“我們其實只是同一個人，只是靈魂被分成了兩部分，又合不到一起，我索性就克隆了一具身體。”

“原來是這樣啊。”莫奕恍然，然后瞬間反應過來，瞪大眼：“靈魂分裂？克隆？”

精分就算了，還給自己的另一人格整了具身體出來？這算什么？有絲分裂嗎？

他感覺自己這兩天懵逼的次數，比之前二十一年加起來都多。

杜鶯歌沒忍住輕輕踢了他一腳，大家都不是普通人了，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媽，他叫莫奕，是醫圣老爺子的孫子。”

“去倒杯水。”

杜鶯歌乖乖去倒水，柏程心將手術刀放到桌上，招呼莫奕坐下。

“你的事情莫老爺子昨晚已經給我說過了，你以后空閑的時候過來就行，待會讓鶯歌去糖球那給你錄個權限，來了就直接下來。”

“柏阿姨，我有個問題。”莫奕舉手。

“說吧，既然答應了莫老爺子，我以后就是你的老師了，有什么都可以問。”

莫奕乖巧點頭：“以后怎么區分您和樓上的柏阿姨呢？”

他是真的怕樓上那位，一言不合就噶蛋。

“很好分的。”

杜鶯歌走了過來，將水杯塞到莫奕手里，得意洋洋的道：“我媽喜歡穿黑色衣服，二媽平時都穿白大褂。”

莫奕死記硬背牢記心底……這要是不小心分錯了，可是會死人的！

“你們年輕人先聊著，我去準備一下今天的教學材料。”

柏程心指了指屋內另外幾扇門：“鶯歌，你帶小奕先熟悉一下。”

“好滴好滴。”杜鶯歌瘋狂點頭，等到腳步聲遠去后，才眨巴著大眼睛望向莫奕：“小師弟啊，你既然是醫圣的孫子，應該對人體組織結構很熟悉吧？”

突然問這個干嘛？

莫奕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還是點頭：“還行吧，比較熟。”

“太好了！”她趕忙拉起莫奕，走向最邊上掛著解刨室的門：“來來來，幫師姐個忙。”

她推開門，指著一只被固定在床上，胸腔打開，心臟還在跳動的次級體，滿臉殷切的望向他：

“把它的心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