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臨陣(求追讀)
- 大漢武夫
- 關山皈馬
- 2105字
- 2024-09-24 00:00:00
黑夜將至。
皇甫堅壽在行動。
草草搭建的營地中,以涼州人為主的騎士們盡皆不語。
皇甫堅壽穿著蓑衣,強忍疲憊,巡視了一番。
這兩日,他麾下的騎士們,是真苦。
大雨行軍,冒著的是生命的危險。
即便是壯如牛的漢子,這年頭連日淋雨,也極有可能一病不起,更何況,為了運輸,寶貴的戰馬被當做馱馬,為了吃飯,更是已經殺了好幾匹戰馬了……
這是隱蔽的代價,他們無法去百姓的村莊里籌集后勤,而一支脫離大軍的騎兵,又能帶多少糧草?
但無論有多少理由,讓一位騎士,殺死自己性命相關的戰友,并且分而食之……
都太殘忍了。
所以,皇甫堅壽早就沒了坐騎,盡管他麾下的那匹馬十分神駿,更是未染風寒,但那又怎樣?
軍中,更是在一個涼州人為主的軍中,不為人先,如何服眾?
他走過一個又一個營帳,這些因為皇甫家的名號,跟隨他們父子二人來到這里的漢子們,肅然,冷漠。
這是一支哀兵,他們知道自己的宿命。
“司馬!”
“司馬!”
他點頭示意,并平靜堅定。
大釜中翻滾的骨與肉,如同他內心深處愈發翻涌的情緒,從平靜中積蓄,到終有的那一刻,爆發。
……
天還沒亮。
按照慣例,皇甫堅壽聚眾點兵。
一千貳佰零九個,又少了八個弟兄。
“出發!”
有時候,分開的人未必不是同路,而是他們已經燃盡了。
皇甫堅壽愈發的感覺到,慈不掌兵,不是腦海里幻想的嚴格,嚴酷,嚴峻等等人力能夠控制的東西。
而是那些與你同吃同住,同生共死的袍澤,隨時會發生的各種意外,一份份你從認識就注定要離開的傷感。
掌兵,就是要讓你作為一個將軍,摒棄掉作為人共情這些事的能力。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郎心似鐵?誰又能真的心如鐵呢?
“進軍!”
他沒有什么可說的,也沒有什么可做的。
無他,唯殺耳。
離開營地,浮水過河,然后只不過三四里的地,便足以讓他們和蛾賊相遇。
這場戰爭,不是為了送死來的。
一千多人,即便是狀態良好,想要和數萬人相爭,也是絕無可能。
他要的,是出其不意,是攻其不備!
是在這個時代,官軍蛾賊都無法想象的,大雨中的孤行者;是為了區區素昧平生,素不相識陳國百姓的勇士!
掘開他們的溝渠,剿滅他們的反撲,泄掉積蓄的雨水,僅此而已!
雨,似乎越來越大了。
皇甫堅壽帶著自己的部曲,愈發靠近。
“撲通,撲通。”
黑夜里蛾賊們似乎放松了警惕,哨兵們昏昏欲睡,宛如無人之境。
盡管并沒有絕對的安靜,但皇甫堅壽依舊聽到了自己的心臟在開足了馬力,轟鳴!
近了……更近了……
一百步……五十步……二十步……
滴答滴答的雨聲中,隱隱混雜著掙扎和嗚咽,但又幾不可聞。
血夾雜在雨水中,在昨夜趕工的堤壩上匯聚。
“順利,第一步非常順利。”皇甫堅壽用力的按了按心臟,短短幾十個呼吸,他物理意義上感覺心臟要跳出來。
隨后他示意身邊的一位軍侯,帶著人馬去搜集蛾賊們的工具。
登上堤壩,皇甫堅壽暗道一聲好險!
宛丘城小,并不高大,城外的護城河這兩日降雨,本就充盈了幾分。
蛾賊們人多勢眾,短短兩日,居然修筑起來了千余米的人工溝渠,更是憑借地勢,引出了河水,幾乎造出了一大片池塘!
要不是他來的及時,只怕過不了幾個時辰,宛丘就要迎來災難。
他當機立斷,低聲傳令道:
“拆毀堤壩,填入溝渠!”
從結果上看,如果成功,配合放水,這幾日蛾賊的辛苦便要率先涌向黃巾賊,
溝渠是用來引水的,護城河更是本就有條不大的河道。
把溝渠引向護城河的河道之中,讓河水沖毀河道,既能夠水淹宛丘,更是節省人力,不得不說,波才彭脫并不是無腦之輩。
動工聲很快引來了蛾賊的警惕。
戰斗也立馬打響。
嗚咽的號角聲,把密密麻麻的流民們從不堪的營帳中喚醒,宛如末日片中的喪尸,跌跌撞撞的奔向他們的目標。
雨水和夜色,喊殺聲音和命令聲。
皇甫堅壽幾乎陷入到絕境,好像十面埋伏,舉世皆敵。
這不同于他上一場戰斗,盡管同樣是敵眾我寡,盡管面對的同樣是蛾賊。
但騎兵在馬上和馬下,又豈能同日而語?
“娘的!”皇甫堅壽唾罵了一聲,然后拔出環首刀,按照預先的分配,開始抵擋。
整個部曲被他分為了三個部分,按照序列分段阻擊,保護中間作業的部分。
第一道防線立馬就被無數亂民絞了進來,好在他們占據的算是個高點,勉強有一點優勢。
但很快,蛾賊們的人海,就如同波濤一般,狠狠地拍了上來。
“殺!”
呼喝聲在黑夜中響起,聽起來極其駭人。
但這波浪潮,很快就被按住。
蛾賊們互相推搡,更有夜中難以視物的,在短短的一次交鋒后,自己反而亂了起來。
“殺賊,殺賊!”
皇甫堅壽見狀連忙大喊,官軍們紛紛附和,居然一時間反倒壓制了場面。
“閃開!”
黑夜中一個聲音怒氣沖沖,在萬千人中如同炸雷驚響。
這話一出,蛾賊們紛紛退讓,堤壩上瞬間空出了一片余地。
劉辟身不著甲,手持尖刀,赤著臂膊,并大小頭目親兵,做殊死一搏。
他只是憨,他并不傻。
官軍們連夜摸到這里,不偷營,不殺人,在堤壩上,還能做什么?
好一點,這幾天冒雨作業,功虧一簣。
搞不好,自己這群人反倒就要被水淹了!
“砍了他們,砍了他們!”
劉辟先是大喊,快步上前,最后甚至小跑了起來。
皇甫堅壽目光掃去,鼓噪起來的方向一片黝黑。
賊子可恨!
大雨天無法放箭,否則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射死那人!
戰場形勢千變萬化,方才潰敗的蛾賊短短幾息,居然被這人鼓動一番,又卷土再來。
“噗!”
他的大腿一熱,不用看,定是有個狗娘養的抹黑還砍人腿!
陣線很快混亂了起來,但他現在所能做的,只有咬牙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