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放棄嗎？”

看著程望在結界的兩個邊緣反復橫跳，貞妮斯已經煩了。

她側躺在草地上，枕著自己的小臂，一條腿舒展開，另一條腿勾成三角形，赤著腳踩在柔軟的綠草上。

保持這個姿勢很是閑適，貞妮斯忍不住連連打哈氣，原本叉腰的另一只手不得不護在嘴上，掩飾自己的困意。

程望像是外星人一樣，把手從結界伸出去，回頭看著自己的手從另一邊探出來。

很新奇的感覺，類似的場景在科幻電影里演繹了很多次，和程望親手體會比起來，電影里的內容還是乏味了不少。

怎么說呢，就好像手掌麻木的時候，把整條胳膊插進沙灘里的感覺。

對此，貞妮斯的評價是：

“噗嗤！”

她直接笑了出來，像看喜劇一樣觀賞著程望的表演，如果能配上點罐頭笑聲就更貼切了。

“果然不行嘛。”程望四仰八叉地平躺在草地上。

“這就放棄了？”貞妮斯打算翻個身，順帶倒換一下胳膊和雙腿，結界外的身影卻讓她眼前一亮。

貞妮斯立刻起身跪坐在草地上，確信是愛麗絲回來了，更重要的是，她帶回了自己四十多年沒能品嘗到的琦基包。

愛麗絲靠近結界邊緣時，透明的膜層閃了一下，她整個人就穿進來了。

解開幾個油紙包，愛麗絲將晚飯分給眾人，大家也非常默契地圍坐在晚餐前。

貞妮斯當仁不讓地抓起一個琦基包，嘴張到最大，上下兩排皓齒切在面包上，像是銼刀一樣交錯摩擦著，直到把面包鋸下來一大塊含在嘴里。

腮幫子立刻就被食物撐滿了，貞妮斯沒有拒絕，一伸腦袋，“咕嚕”一聲就勢咽下去了。

比起吃飯，程望現在對觀賞貞妮斯吃飯的興趣更足想，現在輪到他看表演了。

看著貞妮斯的吃相，程望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像是觀看特技表演一樣看著貞妮斯，甚至對方吃東西發出的聲響也是生硬的。

程望掂量著自己的水平，挑選了更柔軟的食物。

“哈~和幾十年前一樣的味道，爽到。”貞妮斯意猶未盡地搓了搓肚子，準備對下一塊琦基包發起進攻了。

“話說，你為什么要答應別人，永遠守護蘭琦基呢？”程望吃了幾口，放下了手中的點心。

貞妮斯正張著嘴，嘴唇已經貼在了面包上，又收回來：“為什么？很簡單，因為我愛這個國家。”

“與我約定之人把這個國家塑造成了理想中的樣子，我很喜歡，就答應他了。”貞妮斯繼續啃著面包。

理想中的樣子？程望實在不覺得在裁判庭上混亂的情況，能和理想這兩個字有關聯，他沉默著不再說話，默默吃起來。

貞妮斯頭貼在肩上，看著程望的表情，隨后她又坐正回來，像是看出了程望心里在想什么：

“蘭琦基之前的樣子要比現在差得多，你能想象普通人只有節日時才能吃上琦基包的日子嗎？”

“與你約定之人是博納克？”程望漫不經心地問著。

“原來你聽過他的名字。”貞妮斯釋然，“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你后面表現得好，我獎勵你聽博納克的小故事。”

“誰要這種獎勵。”程望不屑道，還有點嗤之以鼻。

“誒~不了解博納克，怎么了解共和國的歷史，相信我，你聽完他的事跡，一定會發自內心地敬仰他。”貞妮斯推銷起來。

但她越是這樣說，程望就越不感興趣，像是拒絕傳單一樣，干脆地起身離開。

貞妮斯頗為惋惜地嘆了口氣，旋即看著還坐在原地的今井光代，雙眼閃閃發光：“光代小姐有興趣嗎？關于蘭琦基最偉大之人的傳說和事跡。”

“我，我嗎？”今井光代四下看了一眼，在自己低頭吃飯的時候，其他人都走掉了，只把自己留在了貞妮斯旁邊，“有一點興趣吧……”

今井光代屬于很為他人著想的人，不忍心駁了面前博納克粉絲的面子，尤其是貞妮斯的臉越湊越近，躍躍欲試的樣子更讓今井光代不忍心開口說個“不”字。

無端溫柔的結果，就是今井光代被貞妮斯纏著聽了一晚上連人名都記不住的奇聞軼事，貞妮斯說得唾沫橫飛，今井光代聽得昏昏欲睡。

還好貞妮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強迫今井光代發表自己感想。

程望選擇離開貞妮斯，不單純是對后面的故事不感興趣，還有愛麗絲的因素在其中。

他看著愛麗絲吃完自己的晚餐后，一言不發地坐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抬頭仰望夜空，滿天的星辰映照在她淡綠色的眼眸中。

“想什么呢？”程望靠著愛麗絲坐下。

“啊……沒想什么。”

愛麗絲把雙腿抱在懷里，蜷縮著坐在草地上，下巴貼在膝蓋上，撐起了整張娃娃臉。

“最近，不見你召喚界神了。”

盡管說著沒想什么，愛麗絲還是若無其事般地吐出這句話，依舊沉浸在夜幕的群星中，眼睛片刻不離地盯著。

“這個好像之前說過了，在界神自己表明立場前，我不會主動和他聯系。”程望心靜如水，像是在說著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再說了，界神有時間打游戲，他也開心。”

“神明，會是壞家伙嗎？”愛麗絲弱弱地問道。

“不知道。”

程望雙手枕在腦后，隨即躺在了草地上，和愛麗絲一起眺望星空：“有可能一部分好，一部分壞，也有可能每個神明都很復雜，只是……”

“只是什么？”愛麗絲追問，兩只腳在草地上擺出內八字，踩著自己的小靴子，輕輕在草地上摩擦著。

“只是他們憑什么就隨隨便便決定一個世界的生死，凡人的悲歡離合，在他們眼中就一文不值，就是可以游戲的對象嗎？”

程望的語氣不強烈，但足夠堅決：“我討厭這樣的神明，如果想要自娛自樂，大可以創造一個沒有人類的世界，然后隨意戲耍。”

“可如果創造出人類，目睹了他們的掙扎與反抗，還有高高在上地把這一切隨手抹去，我一定要在他們臉上狠狠來一下子，打到他們臉腫服輸。”

程望說著，還抽出一只手在空中揮舞了一下，好像真的扇在了神明的臉上。

“……”

“愛麗絲？”程望還等待著愛麗絲的回答，對方卻沒了反應。

他轉了轉脖子，朝還坐在自己旁邊的愛麗絲看去。

愛麗絲還保持著抱腿側坐的姿勢，頭靠在自己的膝蓋上，剛才還明亮的眸子不知何時已經合上了，微不可查的鼻息聲表明她已經入睡了。

時間是有點晚了，但是要睡在草地上嗎？

程望雙掌撐在地上起身，壓著步子走開，不想打擾到愛麗絲。走到貞妮斯身邊時，他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今晚睡哪里？”

“啊？啊，就睡這里。”貞妮斯指了指自己的腳邊的草地，臉上還掛著侃大山時飛揚的笑容。

“會感冒的，而且，有蚊蟲叮咬……”程望掰著指頭給貞妮斯分析睡在野地的不便之處。

啪！

貞妮斯打了個響指，結界內的溫度適宜起來，她擦了擦嘴邊的口水：“蚊蟲是有，但是都被我用時空局域住了，你不打擾它們，它們就不會動。”

“你真覺得這樣就可以了？”程望大受震撼。

“不然呢？”貞妮斯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