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還不賴嘛。”

貞妮斯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腳邊是躺在草地上，連眼睛都快睜不開的程望，兩人的臉上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從結果上看，顯然是貞妮斯打架的水平更勝一籌，她還有力氣站起來，而程望只能攤在地上大口地喘氣。

這場斗毆是持續性的，兩人從下午一直打到了太陽快落山，期間累了就歇一歇，調整好了就提著拳頭繼續干架。

在斗毆到一半時，迷路的今井光代兜兜轉轉又繞回了結界里，拳拳到肉的畫面看得她觸目驚心，她很想站出來叫停，那時她擔憂地伸出手，想要說點什么。

“不要插手，我今天一定讓這個老剩女知道我的拳法。”

程望是這么打斷今井光代的，他的拳頭正要招呼到貞妮斯的臉上，顯然已經上頭了。

“有骨氣，不愧是梅林的弟子，沒給他丟份兒。”

貞妮斯也是戰意正酣，一手擋住程望的拳頭，下蹲接一個掃堂腿絆倒了程望。兩個人于是又在地上扭打起來。

最后的最后，筋疲力盡的兩人只剩下躺在地上聊天的力氣。

“你這拳頭，比起愛麗絲的還是差了點味道。”程望有氣無力地睜開眼，嘴上卻不饒人。

“愛麗絲？原來那個貧乳的小丫頭叫這個名字。”

貞妮斯剛起身就沒站穩，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于是干脆也不嘗試站起來了：“她是魔女，體術方面確實比我厲害不少。”

“你知道她的身份？”程望側過身來，把阻擋視線的礙事雜草壓在臉下，正視著坐在草地上的貞妮斯。

“當然，我們多少有相似的地方吧，同樣使用以太魔法，同樣在體術上有所心得。”

貞妮斯無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像是要睡著了。

“圣女和魔女嗎，確實有同源的可能。”

程望翻身平躺在草地上，仰面望天，將殘陽的晚色盡收眼底。

空中的一只飛鳥吸引了他的注意，程望懷疑自己看錯了，眨了眨眼，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只飛鳥。

鳥本身沒什么奇怪的地方，奇怪的地方在于，這只鳥舒展開翅膀，卻在空中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像是被定格在天上。

“注意到了嗎？”

貞妮斯發現了程望的關注點：“在見到我之前，你應該也見到了不會流動的泉水了吧？”

“它們是被時間暫停了嗎？”程望很容易就想到了這一點。

“對也不對，是被局限在結界的時空當中了，要不然你怎么還能聽到靜止泉水的流動聲？”貞妮斯意味深長地說道。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這個結界中的事物，只要不被結界外的來者打擾，就會在結界中一直被相對靜止的時空所局限。”

貞妮斯揉著脖子，又補充了一句：“通俗點理解就是在結界里被暫停了。”

“那你是怎么活動的？”程望聽到了有意思的話題，坐了起來。

“被你打擾了唄。”貞妮斯舉著兩只手，擺出一臉無辜的樣子，“我本來也是暫停在這里的，你闖進來后我就解除了這種狀態。”

“這樣啊，那是誰把你們靜止在這里的？”程望追問。

“其實，是我自己？”貞妮斯咧著嘴，笑著指向自己。

“為什么，是因為睡眠不足嗎？”程望好奇道。

“你怎么總能說出讓人匪夷所思的話來。”貞妮斯沒好氣道，表情卻平靜下來。

她目光深邃，仿佛穿透到了更遙遠時空的過去，這個過程中貞妮斯一直把手蓋在著嘴上，為她接下來的話平添了幾分慎重。

“我答應過他，要永遠守護這個國家，但我的壽命不能是無限的，所以我選擇了這種方式在此沉睡，直到需要時被喚醒。”

似乎是在漫長的時空長河中終于捕捉到了什么，貞妮斯收起了凝望的眼神，言語間傳達出一種云淡風輕的經世之感。

“他是誰？”程望更好奇了。

“你問這么多干什么？”貞妮斯的不悅之色寫在臉上，“你現在要考慮的是怎么走出這個結界。”

“我一定要用走的嗎？”程望自言自語道，視線再次鎖定在那只不動的飛鳥身上。

程望注視著那只飛鳥，視線微微上抬，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后，他眨了一下眼睛。

在貞妮斯掉以輕心的空隙，程望整個人從草地上消失了。

今井光代和貞妮斯都目睹了這一幕，今井光代快步走來，走到一半卻停了下來，轉而抬頭望天。

被程望突然來這么一下子，貞妮斯也驚得站起身來。

是放逐嗎，不對，好像是瞬移。

本來還在困惑的貞妮斯，順著今井光代目力的方向，也抬起了頭。

沒錯，程望瞬移到了空中，已經要進入墜落階段了。

“喂，你這傻瓜做什么，想摔死自己嗎？”貞妮斯警告著。

“真的嗎，那你看好了。”程望游刃有余。

他一把抓住了天上靜止不動的飛鳥，以此為借力點把整個身子蕩起來，在最高點時脫手，在空中朝著結界邊界撲過去。

被擾動的飛鳥一下活過來，撲棱著翅膀抬升了高度，這個時候程望早就放開它了。就是程望脫手后，飛鳥才擺脫了時空的局域，不受拘束地飛出了結界。

跟在飛鳥后面的，是即將離開結界的程望。

“怎么可能讓你得逞！”

站在地上的貞妮斯，右臂一揮伸進虛空中，在程望的背后，貞妮斯的右手破開虛空，轉瞬間就要抓住程望。

“哪來回哪去吧！”程望在空中轉體，用出了放逐，對象是貞妮斯的手臂。

“什……么？”

在貞妮斯的詫異中，她的右手剛從虛空中探出來，就又伸進了程望為她安排好的另一個虛空中。

而程望本人就在毫無阻攔的情況下，如同自空中墜下的箭矢，撞出了結界邊緣。

“成功了！”程望以半蹲的方式增大緩沖，完美落地。

剛想回身嘲笑一下結界里的貞妮斯，卻發現她就在自己正面的方向上。

“你也出來了？”程望不解。

“不，是你又進來了。”貞妮斯面無表情地解釋。

程望直起身子，發現自己正站在結界的邊緣，不過不是外邊緣，而是內邊緣。他從左邊界飛出去，又從右邊界飛進來了。

“怎么會這樣，你耍賴是吧？”程望叉著腰質問貞妮斯。

“我沒有，早就和你說過，是局域了時空，“時間”和“空間”都被限制著，不信你看那只鳥。”貞妮斯抬手指了指天空。

程望困惑地抬頭，發現那只飛鳥從左邊界飛出去，又從右邊界飛進來，循環往復，像是在一個無限循環的牢籠中做注定徒勞的掙扎。

“那愛麗絲和今井光代他們怎么就沒問題？”程望低頭，把視野拉回到地面上。

“因為我只把你局域在結界的時空中。”貞妮斯粲然一笑，一臉得逞了的表情，“我說了要和梅林比誰教的更好。萬一你直接跑了，那我不是還沒比就輸給梅林了？”

“這種事情，我是不會讓它發生的。”貞妮斯搖了搖食指，“順帶一提，為了表示破釜沉舟的決心，在你能出去之前，我自己也不能出去。”

“你明知道我出不去，為什么還要阻攔我？”程望欲哭無淚，慘兮兮地問道。

“這不是增加點趣味性嘛……”

“一點都不有趣，你是三歲小孩嗎，靠打鬧增加趣味性。虧我還和你糾纏了那么久……哎呀！”

程望兩手捂著腦袋，不停地搖頭，這種白費功夫的折騰讓他身心俱疲，簡直要放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