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腐的土腥氣混著濃烈刺鼻的焦糊焦臭味,死死堵在喉頭。每一次微弱起伏的胸膛,都像在拉拽灌滿了鉛的鐵皮風箱,扯得半邊身體未愈的傷口深處一片火辣辣的悶痛。冰冷刺鼻的腐臭如同有形的東西凝結(jié)在狹窄狗洞的空氣里。臉仍深深埋在冰冷濕黏的土石壁面上,上面裹挾著冰粒的尖銳棱角刮擦著被老秦粗礪手掌摑過的臉頰皮膚。身體內(nèi)部那條被反復粗暴壓制、碾軋的“東西”在極度的窒息和重壓下反而陷入一種死寂的麻木,唯剩眉間烙印的最深處,那點被冰冷凍土強行鎮(zhèn)住的詭異搏動,每一次微弱的脈跳都牽扯著整個頭顱的鈍痛。
洞外死寂依舊凝固。污濁暗紅的天光像凝固的劣質(zhì)染料,沉甸甸涂抹在唯一光線來源的低矮縫隙口處,只勾勒出外面塌陷院落的幾道扭曲剪影。風停了,連之前圣殿騎士碾過地面殘留的震動余波都徹底散盡,只剩下一種龐大活物死亡后尸僵般的、令人牙酸的絕對寂靜。老秦方才爆發(fā)的狂暴呵斥與拖拽留下的余威,化作這狹窄空間里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和汗臭,以及更濃重、更刺鼻——從那雜物深處翻涌出來的、濃烈到令人作嘔的禽畜糞便與陳年霉爛稻草混合的穢物酸腐氣息。
時間在這種地方似乎失了刻度,只余下一聲聲肺葉拉扯鈍鐵般的沉重呼吸,混著洞外韓薇薇壓抑到極致的、破碎抽噎的死寂余燼。
就在意識被這混雜了無盡污濁窒息與身體疼痛的泥潭拽向更深暗處時——
嗡!!!
一股無形無質(zhì)卻又如同億萬根淬毒冰針驟然凝聚的森冷威壓,毫無征兆地刺透了污血天光沉沉覆蓋的死寂蒼穹!它出現(xiàn)的瞬間,甚至沒有聲音!卻又在降臨的同時,硬生生擠占了空間里所有存在的空氣!如同整座凍透的冰山從萬丈高空倒撞而下!
這威壓不同于圣殿騎士的金鐵秩序洪流那般霸道蠻橫,如同碾碎螻蟻的巨輪碾壓。它更冷!更銳!帶著一種凌駕于凡俗血腥污濁之上、直透神魂最深處的剔透殺意!像一柄無形卻足以凍裂諸天的太古寒兵驟然出鞘!瞬間鎖定了整個村落所在的空間坐標!鋒刃所指,空氣里漂浮的所有塵埃、霉腐氣味、包括洞口那粘稠的污血紅光都仿佛被瞬間凝結(jié)!凍結(jié)!碎裂!
嗤啦——噗!
幾乎是同一剎那!一陣極其突兀、如同燒紅烙鐵猛然刺入冰湖的怪異聲響打破了洞外的死寂!
“呃!”一聲短促到扭曲變形、仿佛喉管被驟然扼斷的驚駭悶哼緊接著響起!是老秦的聲音!那聲調(diào)里的驚恐程度甚至遠超面對圣殿騎士時的陰冷暴怒!像是猝不及防被來自九幽的寒息纏住了靈魂要害!
整個狹窄的狗洞在這無形的森寒威壓穿透下劇烈地顫栗了一下!堵在洞口那片污濁紅光處晃動扭曲的剪影驟然僵直凝固!洞內(nèi)霉腐窒息的空氣仿佛瞬間凍結(jié)成了實質(zhì)的玄冰!連帶著我深埋在地的感知都被這無孔不入的刺骨寒意刺得一激靈!眉間那點死寂的烙印搏動猛地一跳!一種源自生命最底層、面對更高位存在帶來的絕對湮滅威脅驟然引爆了沉睡的驚悸!
嗡!!!
體內(nèi)那條深陷在冰封麻痹中的源流,驟然被這降臨的極寒殺意徹底驚醒了最原始、最瘋狂的暴戾本能!如同億萬年被冰封于最深凍土的滅世毒蟒感受到來自天外寒星的隕落!它瘋狂地昂起頭顱,將凝聚了無盡陰寒與毀滅欲念的沖擊波,以我身體為容器,不顧一切地朝著眉心深處那道被刺激得同樣劇烈跳動的烙印狠狠撞去!本能的反擊!哪怕只是同歸于盡的絕望自爆!
轟!!!!
就在那內(nèi)部凝聚的毀滅性冰寒撞擊幾乎要撕裂頭顱沖出的瞬間——
咔嚓!!!
一道純粹到令人雙眼瞬間失明、足以凍碎靈魂的霜白電光,如同九天神罰的判詞,撕裂了洞口那粘稠污濁的暗紅天光!瞬間刺破這方凝固的地獄!
冷!
極致的冷!不只是溫度!那是法則層面、剝離了所有生機與變化的絕對死寂!所有被這道光掃過的空間,污血天光如同碰上了天敵的瘴霧,在無聲無息間冰消瓦解!塵埃、水氣、甚至空氣本身流動的軌跡,在它面前都被硬生生定格、凝滯、碎裂!形成一片絕對澄澈的、冰晶般的空間斷層!
光!并非直線!它如同有生命的極寒怒流,自天穹最高處的某個冰冷極點投下!曲折!分化!瞬間凝聚成無數(shù)道純粹由法則般森寒劍氣凝結(jié)的、綻放著璀璨冰晶棱角的白梅虛影!
梅影紛紛揚揚,冰棱炸裂!帶著足以凍結(jié)時間的凜冽銳意,鋪天蓋地!交織出一道瞬間覆蓋了大半個村落廢墟的光之羅網(wǎng)!其落點……竟是那僵立在洞口、剛剛爆發(fā)出驚駭短促聲息的老秦身上!以及他身前那片狼藉院落中,某種被鎖定的、無形卻實質(zhì)存在的“目標”所在的空間區(qū)域!
轟隆!!!
劍梅光影爆開的瞬間,無數(shù)細密到令人窒息的冰裂之聲才堪堪遲一步地炸響!如同無形的冰川在超高頻震波中驟然解體!那森寒威壓與澄澈冰光掃過的區(qū)域,地面上被污血紅光浸染的黑色凍土瞬間覆蓋上一層晶瑩白霜!離得最近的幾堵斷墻殘壁上,那些焦黑的熔痕、凝固的血跡、污濁的泥點,竟如同被法則級的力量強行抹去,瞬間變得“干凈”無比!只余下冰晶折射出的、不似人間的剔透寒光!
整個院落廢墟在這絕對澄澈的寒冰威能下,如同被瞬間剝離了所有附著其上的污濁與血腥,回歸到一種冰冷、死寂、純粹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初始”狀態(tài)!
冰梅盛放的核心區(qū)域內(nèi),原本應是污血紅光彌漫的半空,此刻竟被硬生生凈化、排斥出一片絕對澄凈的月白穹頂!一輪冰冷的圓月虛影如同鏡花水月,靜靜地懸浮在那片澄澈空間的最深處!清冷!孤絕!帶著亙古不變俯瞰塵世的疏離!
“何方……妖孽……”一個驚怒交加、明顯帶著猝不及防的駭然與沉重威壓被強行打斷后的劇烈反噬之感的低吼!在萬千冰梅劍氣爆開的同時響起!這聲音低沉、如同金鐵摩擦!正是那去而復返、本該匿于村落外圍陰影處的圣殿騎士之一!他的氣息帶著一絲被強行從潛藏點擠壓而出、又被這恐怖寒光沖擊的劇烈波動!一道金紅色的秩序之痕瞬間在冰光邊緣顯現(xiàn),卻被那些密集爆開的冰梅虛影無情撕碎、凍結(jié)!
冰光甫一炸散!核心位置的老秦身影卻不見了!
或者說,在那片冰棱炸裂的光芒死角里,他的身影如同被無形之力強行拖拽了一小段距離,狼狽地半跪在院中一堵被霜華覆蓋的低矮斷墻腳下!他的一條腿半跪在地,身體微微佝僂著,一只大手死死撐在被凍結(jié)了所有污漬、變得晶瑩的冰面上,肩膀劇烈起伏!那張布滿深刻紋路的側(cè)臉上被細碎的冰晶劃開了幾道細微血口,正滲著血珠!但他渾濁的眼珠此刻卻充滿了極度的驚駭和一種死里逃生般的后怕,死死盯著方才自己立足之處的半空!那里有幾道極其細微、如同被最鋒利的空間裂痕割開的漆黑軌跡正緩緩彌合!如果不是方才的瞬移……后果不堪設想!
沒有多余的目光停留。一道比聲音更快、更冷的視線……
幾乎在萬千冰梅虛影驟然炸開凍結(jié)空間的剎那,另一道身影已如同虛幻的光流,毫無征兆地……或者說遵循著某種遠超肉眼捕捉極限的軌跡……出現(xiàn)在院落最中心,那片被徹底凈化、如同水晶罩般隔絕出來的月白穹頂之下!
月華清冷的光束無聲灑落,如同聚光燈般,精準地籠罩在那道降臨的身影上。
一襲材質(zhì)如冰似月華凝結(jié)而成的素白衣裙,寬大卻不顯臃腫,在無風的澄澈空間內(nèi)垂落。裙擺邊緣繡著幾縷極其簡約、卻蘊含著無盡玄奧軌跡般的銀色流云暗紋,每一道都仿佛呼吸著周圍的寒氣。如瀑的銀白長發(fā)未曾束起,流淌在清瘦不染塵煙的肩背上,幾縷發(fā)絲被月華鍍上了一層冰冷的光暈。她的面容……
無法形容!那是一種違背了凡俗想象的、剔透到極致的……“空”!眉眼鼻唇的輪廓完美得如同雪峰雕琢、月色打磨而成,卻又蒙著一層凍結(jié)所有煙火塵埃的永恒寒霜!唯有那雙眼睛!那是冰封萬載的深湖最底部才會凝聚而成的墨色!深、冷、靜!不見絲毫波瀾,倒映著頭頂那輪冰冷的月影和腳下冰棱覆蓋的大地!被這雙眼睛掃過,靈魂深處所有翻涌的欲念、恐懼、污濁,都仿佛被一道無情的冰墻強行隔斷、凍結(jié)!
她站在那里,無聲無息,卻如同一個絕對的、冰冷的奇點!強行排開了整個污血天地間所有混亂、血腥、恐懼的洪流!周身繚繞著肉眼可見的淡白寒霧,每一次最細微的呼吸都引得周圍溫度驟降!
她的動作極快!在出現(xiàn)的同時,右手那只白皙、瘦削、如同玉骨雕成的手指已然抬起。指間不知何時夾住了三枚細若牛毛、通體呈透明琉璃色、形狀似梅蕊般微微卷曲的尖刺!那三枚尖刺在月華下流轉(zhuǎn)著冰冷刺骨的微光!
沒有絲毫拖沓。那三根琉璃梅刺如同三道被凍結(jié)的流光,脫手而出的瞬間似乎無視了空間距離,無聲無息地沒入側(cè)方院落坍塌屋角一片狼藉的殘磚亂石陰影深處!
噗!噗!噗!
三聲極其輕微、如同銳利冰針扎透厚厚朽木般的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唔——!”緊接著是一聲悶在胸腔里的痛苦低哼!那是之前那個試圖追蹤而至、隱匿氣息被冰梅劍氣逼出身形的圣殿騎士的位置!他那原本強行催發(fā)、硬抗寒芒的金鐵氣息瞬間變得紊亂不堪,甚至帶上了一絲被冰封灼傷的嗆咳聲!顯然中了招!
院落中心的白衣女子……不,她更像是從冰冷月宮裁下一片寒輝凝成的虛幻剪影。射出三枚梅刺后,那雙倒映著冰封世界的墨色瞳仁,沒有絲毫波瀾地掃過那處陰影角落,眼神淡漠如同拂去一粒微塵。隨即,那毫無溫度的目光轉(zhuǎn)動,緩緩、平靜地掃過狼藉的院落——
掃過在墻角掙扎爬起、臉上驚悸未消的老秦……
掃過院落邊緣那堆積著雜亂土石的角落——正是韓薇薇死死蜷縮、用巨大藤簍遮擋著身體的位置!
嗡!
當那冰冷的目光即將觸及韓薇薇藏身的陰影角落時,被藤簍遮蔽的深層陰影里,那個沾滿污穢、布滿暗紅裂紋的骨瓶!瓶身那幾道扭曲的裂痕深處,一點被方才恐怖冰魄殺意徹底驚懼到的渾濁幽光,如同垂死者的眼珠猛地……劇烈地閃跳了一下!!!
幾乎就在同時!
那白衣女子淡漠掃視的目光,在即將落在韓薇薇藤簍邊緣的瞬間……毫無征兆地、極其細微地……跳了過去!仿佛那片陰影只是空氣,不值得絲毫停留!目光最后投向的方向……
竟是她身側(cè)不遠處另一道更深的、僅能容一人艱難出入的狹窄“狗洞”縫隙!也是我此刻深陷的污濁囚籠!
在絕對澄澈的冰冷月華映照下,她那完美得不似凡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但那深不見底的墨色瞳仁深處,一點細微到極致的漣漪……如同投入無盡寒潭最深處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驟然漾開!
極其輕微!
卻又如同命運軌跡在這一刻突兀被冰棱折射,發(fā)生了某種……無法觀測的扭曲偏轉(zhuǎn)?連帶著她周身原本穩(wěn)定流轉(zhuǎn)的、足以凍結(jié)一切的法則級寒霧,都極其詭異地……微微一滯!
就在這一滯的千分之一瞬——
嗤!嗤!嗤!
三道如同燒紅烙鐵穿透冰層的刺耳銳響驟然自那片被冰梅虛影壓制的陰影深處爆開!一道金鐵色、裹挾著暴怒與秩序圣輝的身影猛地撕裂了殘存的凍氣屏障,如同狂怒負傷的金色巨鷹猛撲而出!是楚云河!他顯然被那三枚琉璃梅刺激怒!覆蓋全身的華麗白金浮雕重甲上,肩胛位置赫然釘著其中一枚梅刺的尾部琉璃蕊!他面甲下的縫隙中,那兩道如同審判律令凝聚的金色目光死死鎖定了院中那白衣身影!
“裝神弄鬼!阻撓圣殿巡狩者——死!”他的咆哮如同神罰怒雷炸響!沉重的白金巨劍拖曳著耀眼的秩序圣焰,帶著碾壓一切的狂暴氣勢,直劈院中那道清冷身影!劍鋒所向,空間發(fā)出不堪重負的金鐵扭曲嗡鳴!
面對這足以開山裂海的毀滅一劍,那白衣身影甚至未曾回頭。仿佛背后撲來的不是裁決圣光,只是一陣無關(guān)緊要的微風。她那深不可測的墨色瞳仁依舊鎖定著我所在的狹窄狗洞縫隙深處,仿佛穿透了層層凝固的穢土冰碴,精準地……對上了我因被反復拖拽擦傷而半瞇著、試圖望向洞外風暴中心的雙眼!
目光接觸的一剎!
沒有溫度!沒有情緒!甚至沒有“看”的意圖!她的眼神淡漠得像是在凝視一塊被嚴寒封凍在冰川內(nèi)億萬年的頑石,冰冷、遙遠、不帶任何屬于“人”的色彩。仿佛在她眼中,我和周圍被凍成純凈冰晶的泥土瓦礫并無本質(zhì)區(qū)別。
可就在那冰冷目光投來的一瞬——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銳利卻又純粹剔透到令人靈魂震顫的微弱感應,如同沉寂萬載的冰河深處猝然躍起的一尾寒星,毫無征兆地在我眉心那枚灼痛未消的烙印深處炸開!
并非傷害!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
仿佛我體內(nèi)那條瘋狂沖擊烙印、意圖反擊外界寒星殺意的“源流”,其最本質(zhì)的某些冰冷特質(zhì)……與這白衣女子身上散發(fā)出的、那隔絕塵世污濁的絕對寒息之間……跨越了空間的阻礙,在法則的某個不可探知的層面……發(fā)生了一次極其短暫而清晰的……摩擦?!如同兩塊性質(zhì)截然不同卻又同屬萬載玄冰的礦石核心,在億萬分之一剎那的接觸中釋放出了無法理解的能量閃光!
嗡!!
老秦所在位置的側(cè)后方!那堵被他倚靠撐持著、此刻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純凈霜晶的斷墻角落!韓薇薇死死摟抱著的巨大藤編簍子!簍底深處!那只布滿暗紅污裂的骨瓶!瓶身正對著洞口的某一處裂痕深處!一點被內(nèi)外雙重極致寒意刺激到沸騰的渾濁暗綠幽光,如同被引燃的鬼火,瘋狂地、不顧一切地驟然大亮!亮度遠超之前所有閃動!幾乎要從那裂痕中噴射出來!
這驟亮的幽光在死寂冰晶構(gòu)成的絕對澄澈空間里,如同黑夜中的冥火般扎眼!瞬間被那幾乎鎖定著整個空間每一粒塵埃變化的絕對感知捕捉!
楚云河巨劍的秩序圣焰已然撕裂了凍氣!距離那白衣身影的后背不足三尺!劍鋒帶起的灼熱熔鐵氣流甚至灼烤得她垂落的幾縷銀發(fā)微微向后飄拂!
但就在那骨瓶幽光大盛的同一毫秒——
那白衣女子鎖定著狗洞縫隙的目光終于有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偏移!深不可測的墨色瞳仁如同毫無感情的絕對掃描儀,視線剎那掠過韓薇薇藏身那堆狼藉土石的方向!
鎖定!骨瓶位置!
呼——
沒有憤怒!沒有訝異!只有一種比凍結(jié)的星辰更冰冷的決斷!她那白玉雕琢般的手指如同撥動了命運無形的琴弦,帶著一種超越人間極致的美感和韻律,在身前虛空中極其細微卻又玄奧地劃過一道短促軌跡!與此同時!
她身后那輪作為背景的、由法則級寒光凝聚而成的冰冷月輪投影!邊緣驟然亮起一層清冷純粹到令人靈魂刺痛的光暈!瞬間匯聚成一線!如同月光從凝聚的冰川鏡面上反射出的法則裁決之刃!
無聲!無光!無波!
唯有一股凍裂神魂的“凈滅”意志!其勢如無形光瀑!其銳不可當!目標直指——韓薇薇藤簍底下裂痕幽光大盛的骨瓶!
“不——!”一聲絕望到撕裂聲帶的尖嘯從土石堆后面爆發(fā)!韓薇薇整個蜷縮的身體猛地彈起!如同被拋上岸的魚!不顧一切地用那只傷痕累累的手臂死死護向胸前的藤簍!那動作里充滿了瘋狂與決絕!
那聲凄厲的嚎叫撞破死寂冰穹,混雜著純粹絕望催生的力量!韓薇薇蜷縮在墻角凍土堆里的身影,此刻像被無形巨手強行從凍硬的地面刨出來!巨大的藤簍如同不堪重負的鎧甲滑落,露出底下那張被污血、淚水、泥泇扭曲填滿的小臉,以及那只此刻如同掙扎飛鳥般驟然揚起、帶著新傷疊舊痕的手臂!她似乎忘了腳踝被骯臟厚布纏裹撕裂的劇痛,只想用這纖弱殘破的肢體,去攔截那道自虛空寒月虛影中誕生的、足以湮滅凡塵萬物的“凈滅”之刃!
絕望的嘶吼在冰冷的、凝結(jié)了霜晶的空氣里拉長、扭曲。在她手臂伸向藤簍、試圖護住簍底那幽光大熾的骨瓶的前一剎——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清晰到令人頭皮發(fā)炸的異響。
不是來自藤簍內(nèi)部。是簍口邊緣,韓薇薇那只伸出的手臂本身!
她小臂內(nèi)側(cè),靠近手肘關(guān)節(jié)處一塊不甚顯眼的凍傷淤痕下,一道細小、原本結(jié)痂暗沉的陳舊傷口驟然崩裂開!沒有血跡滲出,反而在“凈滅”意志的無形力場籠罩下……傷口裂開的皮肉邊緣無聲地蔓延開絲絲縷縷的……深紫色冰晶脈絡?!細微的、細弱蛛網(wǎng)的暗紫色冷光,如同沉睡的詛咒被這純粹規(guī)則級的殺意喚醒,在那翻卷的皮肉組織間無聲閃滅了一瞬!
這極其詭譎的突變只存在于千萬分之一剎那!但——
嗡!!!
院內(nèi)核心!那白衣女子凝聚于指尖即將彈出的、足以將骨瓶及其內(nèi)的污穢存在徹底從法則層面抹除的“凈滅”之刃——那輪虛空懸浮的寒月法則投影光芒驟然凝滯、向內(nèi)坍縮了一瞬!如同高速運行的冰冷機械遇到了無法理解的邏輯亂碼!
她那始終恒定、深不見底宛若冰封萬載寒淵的墨色眼眸,在韓薇薇手臂傷口細微紫光爆發(fā)的瞬間……極其罕見地、短暫地……流露出了毫秒級別的凝滯!如同宇宙深空中亙古運轉(zhuǎn)的星辰軌道,被一粒闖入的異質(zhì)塵埃突兀擾動了億萬分之一秒的計算!那看向韓薇薇手臂傷口細微變化的冰冷視線深處,似乎有極其微渺的復雜程序因過載而卡死,一絲困惑如同微塵在絕對冰晶內(nèi)形成微不可查的瑕點!
盡管困惑只是瞬間、混亂剎那消散,但她指尖引動的那足以改寫局部法則的“凈滅”指向,終究因這微不可查的滯澀——慢了!
足以決定生死的一“慢”!
轟!!!
背后那金鐵交織的秩序怒潮已卷至三尺之內(nèi)!楚云河身裹破碎的凍氣,白金巨劍裹挾的秩序圣焰撕裂凍氣,灼熱的劍氣風暴甚至逼至她的后背!劍鋒上流淌的金鐵熔流邊緣因高溫擠壓而泛出熾烈的白芒,映亮了她素白衣袍的下擺!
危機!
前所未有的死亡灼熱緊貼脊骨!
寒月圣女——月霜那深如寒淵的眼眸瞬間回歸了超越凡塵的冰冷澄澈,那微渺的困惑已被絕對效率抹除!指尖微動,“凈滅”之刃瞬間消散于無形,仿佛從未凝聚過。
幾乎在“凈滅”消散的同時,她另一只始終自然垂落的左手如幻影般抬起!動作幅度極小,快到極致,如同拂去肩上的一片雪花,又如同冰封的長河被月光牽引瞬間改道!袖口流瀉下的一線冰冷光流瞬間凝聚成實體!并非刀劍,而是一根細長、通體剔透宛若萬年玄冰核心最精粹處直接塑形而成的透明冰棱!長不過尺半,纖薄如柳葉,表面天然雕琢著細微的霜花刻痕!冰棱尖端,一點絕對零度的寒星無聲地亮起!
迎著身后狂猛劈來的熔鐵怒龍,她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左手捏印,將那玄冰小梭般冰棱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輕輕向后一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噗——
一聲奇異的、如同滾燙的烙鐵猝然浸入千年玄冰深窟的氣化悶響!
冰棱尖端那點絕對零度的寒星,精準無比地抵在了白金巨劍噴吐著熔金圣焰的最前端能量匯聚點上!
熾白狂暴的秩序圣焰如同撞上了一面無形的、由萬古冰魄砌成的嘆息之壁!熔金的光流在冰棱尖端無法宣泄地瘋狂堆積、扭曲變形、熾亮刺眼如同爆發(fā)的超新星核心!劍身裹挾的沛然巨力如同泥牛入海!但更詭異的是——
冰棱尖端那點絕對寒星之內(nèi),一縷微小卻足以凍結(jié)微觀粒子運動的冰冷規(guī)則蔓延而出!順著巨劍狂涌的秩序熱流反溯!剎那間!
鏘鏘鏘——!!!
密集如同百萬片極薄冰片同時碎裂的刺耳銳響充斥了整個冰晶院落!
楚云河那身華麗強大的白金浮雕重甲表面,那些精美繁復的紋路空隙中、關(guān)節(jié)接縫深處、甚至覆蓋在鎧甲表面的神圣光輝本身,瞬間爬滿了蛛網(wǎng)般密集龜裂的白霜!霜痕飛快地向四周蔓延凍結(jié)!鎧甲內(nèi)部原本流暢運轉(zhuǎn)的秩序能量回路在絕對寒意的侵蝕下,如同被倒入鐵水的精密齒輪,瞬間發(fā)出刺耳欲絕的金屬刮擦和卡死的悲鳴!他那前沖劈斬的狂暴姿態(tài)如同被無形的億萬冰索強行掛在了時間流上!動作由極快轉(zhuǎn)為凝滯的慢放!
“呃……!”面甲下發(fā)出一聲極其痛苦、被凍結(jié)氣流撕裂般的粗重嘶鳴!他那包裹著護臂鐵甲、緊握著劍柄的雙手上,肉眼可見的白霜正順著他的臂鎧急速向上蔓延!冰裂的喀嚓聲如同死神的腳步密集叩響!覆蓋軀體的圣焰被強行壓制回甲胄縫隙深處,如同垂死的火苗!
月霜的身影紋絲未動。玄冰細棱點住巨劍后,她左手維持著那個優(yōu)雅而冰冷的印訣,緩緩撤回。那根冰棱如同融化在月光里般悄然消散。冰冷孤絕的側(cè)影依舊倒映著那輪懸浮的虛幻月輪。
她連眼角的余光都未曾賞給身后那尊被萬載寒冰凍住、奮力掙扎的白金“雕像”。
但她的動作并未停下。
就在楚云河被凍滯的剎那!她那雙剛剛從韓薇薇傷口處移開的、深不見底的墨色寒眸,如同最高效的冰淵掃描儀,瞬間平移……再次精準無比地“鎖”回了那個狹窄、被污穢凍結(jié)的“狗洞”縫隙深處!
鎖回了那張深陷泥污陰影中半瞇著、混雜著血痕和擦傷的茫然眼瞳!
眉心中那道無形的烙印被冰冷視線穿透的瞬間——內(nèi)部那股暴戾洶涌的反噬冰流,如同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末梢被冰針刺入!猛地痙攣咆哮!眉心烙印深處那股試圖沖出的狂躁力瞬間沖至臨界!
月霜那冷玉雕琢般的手指,仿佛早已預判了這場被“視線”引動的能量激變!在她視線再次鎖定的同一毫秒!那只剛剛收回的手,在玄冰細棱消失的軌跡上未曾停留,已然無聲抬起!向著狗洞縫隙的方向,隔著數(shù)丈空間……極其輕微、卻又蘊含了無盡凍絕規(guī)則之力地……輕輕隔空一壓!
不是攻擊!更像是一種絕對冷漠的……“安撫”?或者說……“封鎮(zhèn)”?!
嗡——!!!
一股遠比方才逼退楚云河更為純粹龐大、卻又凝練如絲的寒冰規(guī)則意志,無形無質(zhì)卻重如天傾!瞬間降臨!穿越空間!精準無比地砸進了那道狹窄縫隙深處!
目標直指——我眉宇深處那道被冰冷視線反復“撥動”、瀕臨失控爆發(fā)的烙印力場核心!
噗!!!
不是爆炸!如同整座傾覆的冰山狠狠砸進了暴烈的火山熔巖核心!劇烈的對沖湮滅在靈肉交匯最幽暗的層面爆發(fā)!
“嗬——!!”一聲撕裂喉管的痛哼卡在了咽喉深處!身體如同通了極強電流的破麻袋,猛地由內(nèi)而外繃直!四肢百骸深處爆開無數(shù)冰針炸裂的幻覺劇痛!視野驟然漆黑!眼耳口鼻似乎同時噴濺出了無形的熱流——靈魂的哀鳴具現(xiàn)化了血液!意識瞬間被擠壓到一個針尖般的極點,即將崩碎!
眉心內(nèi)部那點被瘋狂沖擊的烙印,仿佛瞬間塞入了一塊凍結(jié)時空的絕對冰核!硬生生將那狂暴的反噬能量壓回了萬丈玄冰之下!它劇烈地搏動震顫著,如同心臟被冰棱刺穿凍結(jié)后仍在不甘蠕動!一種更深的、被剝離了一切反抗可能的、源自存在本質(zhì)的虛弱感與冰冷絕望,如同冰水般淹沒了每一個細胞!
月霜隔空壓制的手指紋絲不動。冰封的墨色瞳仁深處,倒映著洞內(nèi)蜷縮軀體在冰之法則壓制下痛苦的、徒勞的抽搐。那眼神冰冷平靜,如同觀測一枚注定被凍碎的石礫,記錄下崩潰曲線的每一幀數(shù)據(jù)。
就在這冷酷鎮(zhèn)壓持續(xù)的同時——
側(cè)后方的院落角落!被凍結(jié)在冰棱之下、圣焰幾近熄滅的楚云河,面甲覆蓋下發(fā)出低沉扭曲如困獸瀕死的嘶吼!被白霜急速覆蓋的手肘關(guān)節(jié)處,一塊不起眼的、先前被冰棱寒氣撕裂開的、細微的甲葉縫隙中!一股更加凝聚、帶著濃厚血腥銹氣的金紅色秩序輝光,如同被徹底激怒的傷口中迸出的最后血箭,猛地從縫隙中噴薄爆涌!強行將覆蓋其上的冰層燒融出蛛網(wǎng)般的熾紅裂痕!
借著這垂死掙扎爆發(fā)出的瞬間熱力與反沖——
嗡!!!
一道刺目的秩序傳送光束驟然在楚云河腳下亮起!將他那幾乎被凍成冰雕的身影裹挾其中,在空間扭曲撕裂的哀鳴中,瞬間消失于當場!連帶著那柄半截被寒冰覆蓋的白金巨劍,也只剩下一段斷裂的、布滿霜痕的劍尖砸落在冰晶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金鐵聲!
月霜的手終于撤去隔空鎮(zhèn)壓的力量。她并未追擊那逃離的光束,仿佛驅(qū)趕一只煩人的飛蠅都需思慮是否耗費能量。那雙覆蓋著永恒寒霜的視線,緩緩掃過楚云河消失的位置,復又掠向院落另一側(cè)——
半跪在斷墻陰影下,被冰棱劍氣沖擊得幾乎散架、臉上被霜晶割開細小血口的老秦!他似乎想趁著這混亂爬起,卻在目光接觸到月霜掃來的視線瞬間,如同被冰錐刺中后頸,整個身體猛地一個僵直!竟強行維持著半跪撐地的姿勢一動不動,頭顱卻深埋下去,埋得幾乎貼到自己那條未傷腿的膝蓋上!沾滿泥污的手掌死死摳進冰晶覆蓋的凍土里!身體不可抑制地劇烈顫抖著,每一塊肌肉都繃緊到痙攣的程度!那是一種混雜了恐懼、后怕和絕對臣服的姿態(tài)!
月霜的目光在他佝僂顫抖的脊背上停留了一瞬,如同審視一只僥幸躲過冰川裂痕碾壓的螻蟻。那眼神里沒有情緒,只有評估其存在價值是否會影響清除效率的冰冷計算。
但隨即,她那覆蓋著萬載寒冰的注意力被角落的異動吸引!
“呼……呼……咕……”
怪異的聲響如同風穿過腐朽的顱骨孔洞。墻角那堆韓薇薇蜷縮的地面。她那只剛才因情急護簍而揚起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截凍僵的枯枝。而她身前傾倒的巨大藤簍邊上,被撕開豁口的藤條深處,那只布滿暗紅污痕與裂痕的骨瓶——
瓶體表面那幾道扭曲的裂痕深處,幽綠的邪光非但未因“凈滅”意圖的湮滅壓制而消停,反而像是被方才幾股巨大力量的激烈對沖徹底攪動了!污濁的幽綠光如同沸騰的膿漿在裂縫中劇烈翻滾起伏!裂痕邊緣不斷剝落著細小的骨粉碎屑!一股混合了血肉腐爛與異質(zhì)金屬鐵銹氣的濃郁惡臭,不受控制地從裂縫深處涌出!
嗡……咔噠!
瓶體本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一道貫穿瓶身側(cè)面的狹長裂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寬!一滴極其粘稠、如同熬煮過后的污濁瀝青混合著暗綠色星點沉淀物的“液體”,正順著那新裂的縫隙邊緣,極其緩慢地……向下浸潤流淌!
滴……嗒……
粘稠的液滴帶著萬載污穢氣息墜落在純凈的霜晶地面上!
嗤!!!
微弱的青煙在落點處騰起!那滴污濁的粘液竟未被絕對冰寒瞬間凍結(jié)!反而如同擁有生命般腐蝕穿透了冰層表面!純凈的法則冰晶表面,留下了一小塊丑陋的、微微凹陷的墨綠色焦痕!焦痕深處,還有極其細微的、如同活物脈絡般的暗綠幽光在緩緩脈動!
這微小的腐蝕變化,在月霜那雙如同冰山切割刀鋒精準無比的法則觀測視角下,如同深夜荒野里點燃的火炬般刺眼!
冰冷孤絕的銀發(fā)少女,那恒古不變的墨色冰眸深處,極其罕見地掠過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如同監(jiān)測到超出預運算閾值的致命病毒樣本!
她再無暇理會陰影下瀕死的螻蟻或凍土裂縫里的異質(zhì)塵埃。那冷玉般的手再次抬起!指尖流動的寒氣不再是無形的意志,而是瞬間凝形!無數(shù)道比發(fā)絲更纖細、完全由絕對剔透冰魄法則構(gòu)筑的符文鎖鏈從她指間憑空顯化!如同活物般簌簌流動,交織成一張覆蓋著無盡霜花鏤刻的冰晶羅網(wǎng)!以超越凡人想象的迅疾之勢,無聲無息卻又帶著絕對的禁錮意念,兜頭朝著墻角那沸騰著的骨瓶罩落!
符鏈鎖網(wǎng)落下!瞬間纏裹住那布滿裂痕、涌動著不祥綠光的骨瓶!晶瑩剔透的法則鏈條與瓶體表面暗紅污濁的裂痕邪光接觸的剎那——
嗤啦!嘶嘶嘶!
如同無數(shù)燒紅的鐵線勒入凝凍的油脂!劇烈的能量湮滅聲瞬間爆發(fā)!粘稠的綠霧從瓶體被符鏈勒緊的縫隙里瘋狂噴涌!又被法則冰網(wǎng)強行凍結(jié)成冒著綠煙的固態(tài)顆粒!整個瓶子劇烈地震顫起來,發(fā)出低沉如惡鬼磨牙的嗡鳴!裂痕被符鏈強行封堵,但那內(nèi)在的污穢卻在絕對的禁錮下更加瘋狂地沸騰掙扎!
月霜不再看鎖住的骨瓶,仿佛那已是案板上被冰針釘死的解剖樣本。她深不可測的目光最后一次掠過——
角落碎石下蜷縮昏迷、被冰棱劍氣凍裂了傷口的韓薇薇;半跪凍土死寂中幾乎把自己埋進冰里、連呼吸都已屏止的老秦;以及……
那狹窄狗洞縫隙深處,因她方才隔空鎮(zhèn)壓、強行禁錮住體內(nèi)暴動冰流而陷入半昏厥泥淖、只余下微弱呼吸起伏的模糊身影。眉心處那道被巨力壓制后陷入沉寂的烙印,如同嵌入冰面的死紋,還在微微抽搐。
她的視線在那洞內(nèi)的殘影上停留了半息。
那眼神……無法形容。并非審視,亦非探究。更像是冰冷的天穹投下一道光,短暫地映亮了冰原裂谷深處一塊帶著奇異紋理的隕石殘骸。那隕石本身蘊含的物質(zhì)信息過于復雜混亂,超出了數(shù)據(jù)掃描的范疇,卻又因其能量屬性與絕對冰寒環(huán)境存在某種無法忽視的微弱糾葛,令這恒定運轉(zhuǎn)的無情觀測系統(tǒng)做出了一個臨時標記。
清冷的月輝從她背后懸浮的冰晶法則月輪上流瀉而下,在那張完美無瑕、卻無絲毫人間氣息的面容上投下冰冷的剪影。
月光邊緣,勾勒出她幾近透明的、微微抿起的唇線。
那唇,似乎極細微地……動了一下。
沒有聲音發(fā)出。
只有一道無聲無形的、純粹的“認知碎片”,如同冰結(jié)的印記,隨著這一微不可察的唇動,悄無聲息地嵌入了這片空間最穩(wěn)固的法則結(jié)構(gòu)底層:
[錨點生成——異常源波動殘余坐標]
完成這一切,那冰雕般的側(cè)影甚至未曾有一絲移動。只是籠罩整個院落的、那輪蘊含著恐怖凈化之力的虛幻月輪投影悄然碎裂。無數(shù)晶瑩的霜粉無聲飄散,在污血暗紅天光重新滲透下來之前,就徹底融入了空氣本身的結(jié)構(gòu)里。
雪屑般的霜粉飛旋中,那抹籠罩在淡淡冰霧中的白衣,如同被風吹散的最后一縷月下寒煙,憑空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