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院子。

直到下午，在張太醫細致看過，開了幾服藥熬水喂了些許后，黛玉方才緩緩醒了過來。

醒了之后自然依舊是淚流不止，連眼睛都是哭腫了……

眾人又是細勸一陣，待到黛玉體力不支，昏昏沉沉睡去后，才仔細吩咐丫鬟，婆子好生照顧，隨即各自離去了。

待寶釵回到梨香院時，夜色已經有些深了。

由于還沒用飯，薛姨媽連忙吩咐婆子傳飯，又問了一些黛玉的情況后，便是不再打擾自家女兒吃飯休息，囑咐幾句后便回了自家房間。

由于一天基本未沾什么米水，寶釵現在雖也餓，卻又吃不下什么，直覺得有些頭暈惡心。

無奈，鶯兒便又將飯撤了，連忙吩咐廚房做些養胃，不油膩的米粥，點心遞上來。

如此一來，寶釵方才算是吃了些。

鶯兒便在寶釵背后為她輕捏著肩解乏，口中則是有些擔憂的問道：“沒想到今天竟是出了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林姑娘好些了沒？”

“張太醫說是憂慮過度，氣血攻心之下方才暈了過去，只要好生修養幾日，便無大礙了，今天睡過去的時候，面色看著也好了些。”

“那就好。”鶯兒聞言輕點了點頭，可沒一會，卻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便又說道：“聽今兒在榮慶堂伺候的鴛鴦姐姐說，此番除了璉二爺要陪同林姑娘南下外，東府的季二爺據說也要跟著去。”

寶釵聽到這話，神情頓時一怔，連忙將手中的米粥放下，扭頭問道：“這是為何!？”

鶯兒看著自家小姐這幅模樣，此時卻沒什么玩笑的心思，只是面色有些凝重地說道：“聽說是老太太吩咐的……”

老…太太?

寶釵此時關心則亂，一時也沒弄清這其中的關聯，只能追問道：“這是什么說法？老太太為何要吩咐季二哥去?”

“聽說在璉二爺接下差事后，此事本就了結了，結果老太太突然指著季二爺要他也跟著去，還說季二爺“前些日子便嚷嚷著去東南”，如今有事，自然便該跟著去幫襯一手。”

寶釵聞言心思頓時百轉，不過卻不是在想其他，而是在想那句“前些日子便嚷嚷著去東南”。

他去東南干什么……

仔細想了一陣，寶釵一時也沒想出什么所以然，只能隱隱感覺到這或許是和北方的局勢有關，畢竟賈季一直都覺得金人必定是要南下的……

未雨綢繆嗎？

寶釵心思一時有些紛亂，只覺得手中原本香甜的米粥此時也沒了什么滋味。

服侍寶釵多年的鶯兒自然也看出了自家姑娘此時狀態不對，當即想了一想后，又連忙補充道：“據說季二爺是有些不愿意的，但老太太強壓之下，也沒什么辦法……”

“他此去東南本就有自己的打算，又如何會愿意再牽扯到其它人?”

鶯兒聽到這話，卻總覺得這其中有些莫名的意味……就像是埋怨一般。

一時心中不由暗暗嘆息，面上卻是輕搖了搖頭道：“老太太應該還是擔憂林姑娘南下安危之事，畢竟璉二爺雖也是個能干的，但那沾花惹草的性子……老太太或許也有些不放心，所以方才點了季二爺一起南下。

據鴛鴦姐姐說，那日在榮慶堂老太太和季二爺那般鬧了一番后，私底下老太太其實反而不怎么惱，不時還對鴛鴦姐姐說季二爺其實是個有主見，有孝心的。

只是從小沒爹照看，和母親相依為命后，方才養成了那般性子，以后多在府上住著，多和姊妹們親近些后，或許便會好了。

這樣說來，老太太此番說不定就是看中了季二爺果決的性子，方才強要他跟著林姑娘南下，照看一番……”

鶯兒這一番話說完，寶釵心中的郁氣也微微消了些，不過更多的，反而是詫異。

她微微扭頭，宛如銀盆的秀美面容露出幾分驚訝和調笑，笑看著鶯兒道：“咱們房中何時出了你這么個諸葛亮?”

鶯兒聞言頓時大羞，臉色通紅不已，嬌嗔道：“姑娘你又取笑我，我如何能比戲文里的諸葛亮?”

“如何不能比?”

“就是不能比嘛。”

“我看是能的。”寶釵狀若正經的搖了搖頭輕笑道。

“姑娘……”

…

次日。

賈季一大早便出了門，在寧國府大門處還撞見了一個相熟的婆子。

他當即狀若無意的問道：“今兒可見到賴管事了？”

那婆子聞言一怔，仔細一想后，便是搖了搖頭，“二爺不說我還忘了，奇了怪了，往日這個時候賴管事早應該在府中各處清查了，今兒卻是不知道為啥沒見到人影。二爺找賴管事有事？”

“沒事。”

賈季聞言輕點了點頭，“你先去忙吧。”

“好嘞。”

見那婆子走遠，賈季方才轉過身來，朝著府外而去。

一路不停，待來到鄭文和雙兒居住的院子后，他方才依照前例，有節奏的敲了敲門。

來開門的鄭文，他點了點頭后便是把賈季迎了進來。

賈季進了院子后，便先問道：“雙兒可安排好了？家里有人催得緊，明天就得動身南下了。”

“大哥放心，雙兒昨晚我便領去見那婆子了。”

“沒問題吧？”

“沒有，我又仔細查了一遍的。”

“那就好。”賈季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人呢？”

鄭文眼神頓時一變，嘴角掀起一絲獰笑，朝著柴房努了努嘴，“里面呢，用了些手段才老實下來，滑頭得很。”

賈季聞言點了點頭，看向那處柴房，眼中也是有了幾分諷意，便抬腳靠了過去。

進了昏暗，雜亂的柴房，果然是見到有一人正被蒙著眼睛，堵著嘴巴，用繩子捆得嚴嚴實實。

鄭文倒沒進來，只站在門口處，眼神時不時掃著外面動靜，顯然正在時刻戒備。

喏，這就叫專業!

賈季見狀也不耽擱，將地上那人的蒙眼和堵嘴都下了后，便是一言不發，冷笑著瞧著其人狼狽的模樣。

那人顯然被蒙眼蒙得久了，此時見到門戶透進來的冬日暖陽，眼睛頓時時瞇時閉，連眼淚都是下來了。

而待看清了站在面前之人的面容后，賴二又是大驚失色，眼珠子一轉，便是連忙哭喊道：“二爺!二爺你總算是來了，有賊人昨晚乘我吃酒喝醉，便把我綁到了這破地方，還打了我一頓，您老可快救救我吧!”

看著堪稱“老戲骨”的賴二，賈季忽地冷笑一聲，也懶得和其掰扯什么，取出腰間匕首，略微把玩過后，便是走上前來。

先一腳重重將賴二踹翻在地后，手中匕首便是直抵其人的股間，森然開口道：“我問，你答。有一句拖延，假話，我便捅上一刀，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