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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寂然無聲的時節

陽光燦爛,仿佛昨夜只是一場噩夢,時光在慢慢地流淌,一點也不急切。

“蘇帷騎士,你的勇武讓我欽佩。”

很多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貴族第一時間找了上來,感覺像是在瞻仰英雄的雕像,觀察著兩把猙獰的大劍和浴血的鎧甲。

一些男爵都放下了貴族之間的階級成見,對蘇帷笑臉相迎——沒有人敢于和一個殺人如割草的人擺臉色。

蘇帷的武藝讓他們看見了諾曼男爵的風采,于是對于諾曼男爵的敬畏自然就分到了他身上,讓他走到哪里都是問候聲。

在此之外,蘇帷贏得的戰功很可能讓他晉升男爵爵位,他一定會入兩位伯爵的眼,前程一片光明。

僅僅一個黎明的時間,蘇帷就收到了不少貴族明里暗里的詢問,問他有沒有心儀的貴族小姐,都在看有沒有機會給他介紹一門婚事。

蘇帷能不能有男爵封地之事姑且不談,因為這場戰爭畢竟說到底是蘭威王國的內部斗爭,沒有對外作戰的正統性。

在索爾金大帝日益收緊手中王權的當下,沒有血脈繼承,晉升爵位都需要伯爵親自奏請王都,花費不少的人情關系和金錢來運作。

現在想要跟蘇帷拉上親事關系的貴族可以排出一條長隊來,他只好面上敷衍過去,心里想的還是這場戰役帶來的后續影響。

縱觀這場戰役,艾德文伯爵擊敗了克里佛伯爵,三方伯爵的鼎立局勢轉變成了兩方對壘,變得更加明朗起來。

從這個結果來看,上萬人廝殺混戰帶來的傷亡看上去都是可以接受的,并且戰利品非常豐厚。

克里佛伯爵麾下的士兵損失最重,成群的俘虜被捆綁了雙手,被軍團士兵押送著離開,很多身上都帶有明顯的燒傷痕跡。

艾德文伯爵展現出了仁慈的一面,所有受傷的俘虜都有機會接受治療,除了會在后半生留下大片的疤痕,性命是可以保障的。

醫療改革讓發達城鎮里面培養出了很多掌握基本技能的醫生,每逢戰爭都會受到征召,現在就能看見一條條隊伍在排隊等待看診。

一支編制完備的軍團,即使沒有征召農奴兵,大量的隨軍人員可以在軍團后面拖出很長的尾巴,包括了搬運輜重的腳夫、隨軍做生意的商人,當然了,還有隨軍的婦女。

在戰場上存活下來的士兵有各種各樣的需求,他們搜刮的戰利品除去上交給直屬貴族的一部分,其他不好長期攜帶的都會在商人那里換成金錢。

搜刮戰利品的時候,蘇帷沒有像其他騎士一樣親自組織人手,反正屬于貴族的那份沒人會少拿,而且多拿也得看上層的臉色。

清晨漫步以后,蘇帷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恢復原樣的兩把大劍倚靠在旁邊,像是和主人一起休憩著。

說實在的,他現在有點餓了,一晚上手下亡魂無數,渾身浴血,一股無形的疲憊染上了他的心靈,拍打著堤岸。

蘇帷沒有選擇主動驅散這種自然放松帶來的負面狀態,適當的感受這種人類本質的弱小,能讓他知道自己還是一個人類。

這種疲憊有點像醉酒后的迷迷糊糊,有些人就靠著這種狀態來忘卻人生的煩惱,哪怕只是短暫留戀。

貼身侍女貝拉和阿曼達則是急急忙忙地來到了蘇帷身邊,上下摸索,好一番身體檢查,生怕他一場血戰下來有什么傷勢。

“少爺,您現在渾身都是血,您看您的頭發,都被血黏在一起了。”

蘇帷拍了拍她們倆的腦袋,阻止了女仆們在他身上的動作,然后扯了扯自己的頭發,發現確實干在了一起。

這么一場徹夜廝殺下來,他也只是簡單清洗了一下,被火燒死的士兵很多,但是一時想要泡澡的熱水卻沒有。

蘇帷從椅子上起身,站在了營帳的空地上,然后渾身燃燒起熊熊烈火,把女仆們都驚嚇到了,捂住了嘴。

貝拉和阿曼達馬上想要去找水,而蘇帷說道:“放輕松女孩們,不要緊張,你們的少爺沒事,只是燒掉了一些污穢。”

火焰很快就熄滅了,蘇帷浴火而出,全身潔凈一新,看上去就像在貴族宮廷里好好洗漱了一番,剛剛走出浴場一樣。

蘇帷清了清嗓子,對廚藝最好的阿曼達吩咐道:“阿曼達,你的少爺餓了,去為我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餐吧。”

阿曼達應聲去了貴族專用的伙房,而貝拉主動接替了侍奉領主的任務,把蘇帷迎回了椅子上,站在背后為他按摩肩膀。

貝拉性子一向比較膽小,而阿曼達比較細心,所以一般都是貝拉長期留在蘇帷身邊,而阿曼達為少爺做事。

感受著按摩的力道,鼻尖徘徊著女仆身上的淡淡香水味,沖淡了那股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蘇帷安心地閉上了眼睛,享受這戰爭曲目中片刻的安寧,而在營帳外面,士兵們嘈雜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歇。

商人們在大戰以后會給士兵們提供各種商品和額外服務,婦女們也是他們帶來的,不過都是自由民而不是奴隸。

人生目標比較清晰的士兵為了能夠把好不容易拼殺得來的錢帶回家,基本都會克制欲望,減少生理需求上的消費。

不過血戰以后選擇緩解精神、大肆揮霍戰利品換來的金錢的士兵占了更多數,所以總是軍隊發財軍隊花,能給家里帶回去錢的很少。

這是一向的慣例,很多士兵在扎營的時候成群結隊去商人那里換取酒水與肉食,開一場奢侈的聚會,參加的人也會越聚越多。

有些騎士會放下身段去和下面士兵一起聚餐,因為剛剛并肩作戰的緣故,士兵們對騎士的畏懼會消退不少,一般氛圍不會變得拘謹。

這種情況在戰爭壓力大的時候會被貴族們默許,不被認為是違反軍紀,尤其是到了夜晚,大肆釋放壓力帶來的淫靡之聲會在營帳里此起彼伏。

對于血氣方剛的青壯士兵,這無疑于精神折磨,所以更是加劇了群體性的無意識消費揮霍,金錢在得到流通。

每天早上捶足頓胸、后悔沒管住錢袋子的士兵隨處可見,而隨軍吸血的人賺得盆滿缽滿,臉上都是笑意洋洋的,看上去更奸詐了。

不過捕食鏈的最高層終究還是貴族,士兵們需要上繳戰利品,而商人們需要繳納隨軍稅和行商稅,貴族兩頭通吃。

在士兵們發泄欲望、商人們打開袋子數錢的夜晚,蘇帷把貝拉和阿曼達抱得更緊了一點,完全不受外面聲音的影響。

只是血戰以后,一向無夢的蘇帷會夢見坐在黃銅王座之上的披甲身影站起身來和他戰斗,煉金術爆發出的赤金之光和遮天蔽日的熔巖戰斧碰撞。

他也會夢見自己在廣袤戰場上廝殺的場景,鮮血飛濺,京觀堆積得像是田野里的麥垛,他無可匹敵,他不受傷害,無止境變強,身上沒有一處傷疤。

對于蘇帷而言,夢境是光界倒映在現世的投影,具有很強的象征性和預兆性,那個鎧甲形象在那片血色荒原之上已經見過了。

蘇帷對此感到不安,沒有跟那些騎士一樣加入聚會,或許他應該再次穿越象牙之門,去光界尋求一個答案。

除此之外,蘇帷發現自己麾下的士兵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讓他都不好展現自己作為領主的親和一面,自然而然也就沒有舉辦聚會。

沒有發泄,沒有消費,搜刮的戰利品被他們全數上交給了蘇帷,就像一群魔法師造出來的殺戮魔像,沒有任何額外需求。

八十八個從邁薩村一起出來的士兵,沒有參與巴爾克堡的攻城戰,但是都被投入了那場反伏擊的戰斗。

蘇帷吩咐軍士蓋里清點過了,沒有戰死一個人,甚至他們的傷勢都不需要醫生救治,到了第二天早晨就自己愈合了。

這種情況讓蘇帷一時感到奇怪,雖然沒有戰死者是一件好事,但是他手下可都是一群凡人,只有亞爾曼他們六個特殊一些。

以那場火海之中血戰的烈度,他們竟然都好好地活了下來,八十八人一個不少,甚至精氣神看上去還能馬上投入下一場戰斗。

蘇帷自己沖鋒在前,基本沒有時間關注混亂戰場里面的情況,所以事后他向亞爾曼詢問了那天晚上的戰果。

基本每個人手下都多了幾個首級,他們加起來殺了幾百個人,這種戰績放在上萬人混戰里面都是極為亮眼的。

蘇帷一度覺得自己手下的士兵是不是受到了某種光界存在的賜福,所以他挨個反復檢查了他們的肉體、心靈和靈魂這個等價三角。

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氣息,只是有些輝光的余暉,這一點勉強可以解釋他們的變化——輝光是燦烈之物、于瞳中短暫留痕之物。

隨著蘇帷重新踏足超凡,自己真靈的本質就像天上的太陽一樣散發著光與熱,他的耀眼奪目會普照身邊之人。

這種影響會伴隨著拔擢而愈來愈強,所以出師之時,蘇帷收到老師送的禮物就是一卷交杈地送來的繃帶。

那是星月夜三大部落里,崇拜黑夜的部落祭司施展魔法祝福的亞麻布,那股純粹的黑夜色彩可以遮蔽純白的輝光。

直到輝光臻至暴烈,開始顯露太陽光芒的本質,黑夜也被溶化為了光,褪色成了至純的白,失去了作用。

到了后期,這種情況變得無可挽回,蘇帷就一直鎮守在【暗月殿堂】,沒有繼續周游世界,擁抱孤獨的永夜。

那時候他就很少在現世間行走了,凡人無法直視他,哪怕是直視他偽裝自己的外皮,至剛的啟明只會蒸發掉凡人顱內的理智之液。

這樣一來,兩個大陸上自然少了很多關于煉金術之王的傳說,蘇帷覺得沒有什么關系,世界的舞臺總是要留給后輩的浪潮。

貴為煉金術之王,他最喜歡的就是在一些城鎮的酒館里面駐足,看著那些在角落里面喝酒吹牛的冒險者們,朝氣蓬勃。

現在那股輝光的影響又追上了他,就像聞著血腥氣跑來的獵犬,蘇帷凝視著自己麾下的士兵,頓時感到有些心靈上面的疲累。

當蘇帷問及他們為何不保留自己應得的戰利品時,亞爾曼沉默地跪了下去,把斧頭高高舉起,嘴里喊著“一切為了偉大領主!”

八十八人都跟著一起跪地,高喊著這個口號,甚至吸引了周圍忙著享受的士兵們的驚奇目光,并且望而生畏。

蘇帷只能讓他們免禮平身,而分割戰利品的士官手上拿著寫滿了密密麻麻文字的莎草紙走了過來,匯報屬于他的那一份。

作為艾德文伯爵的代理者,諾曼男爵負責指揮著軍團,士官們都很有眼色,給蘇帷及其麾下士兵統計戰果的時候都是盡量往高了算。

能給的都給了,克里佛伯爵投入戰場的士兵普遍裝備在水準線以上,各種軍械、甲胄和武器經歷了大火依然有不少可以挑的。

這個收入讓蘇帷滿意,他麾下所有士兵都能換裝了,尤其是那些帶出來的新兵,更新的鐵質裝備可以讓他們的戰斗力更上一層樓。

在此之外,艾德文伯爵必然有所賞賜,只是真正的論功行賞要等到一切塵埃落定,蘇帷甚至在戰役以后都沒收到過召見的命令。

現在伯爵表現出來的照顧就是默許下面人給蘇帷分配更好的戰利品,并且金錢方面的賞賜也提前下達了禮單,回到城鎮就會送到蘇帷手里。

艾德文伯爵一直在和戰敗的克里佛伯爵密談,只有諾曼男爵可以在大營里陪同,其他貴族都被屏退。

根據之前商量好的,一旦艾德文伯爵問及蘇帷的奇異表現,諾曼男爵就會把原因推給自己,歸結于血脈帶來的傳承。

父親是一位強大的超凡戰士,母親擁有高貴的貴族血脈,那么兒子擁有超絕的天賦也是可以理解的,俗稱虎父無犬子。

在無趣的行軍過程里,蘇帷騎著蘿卜,而疲憊的貝拉和阿曼達一直在收納營帳的牛車上,就跟在蘇帷后面。

軍團俘虜了那么多士兵,隊伍變得更加臃腫,同時也更加管理混亂,可以往后拖很長的軌跡,慢吞吞地朝著最近的城鎮前進。

慶功宴的消息在貴族里面流傳,軍團在城鎮里面得到休整之時就會召開,俘虜會被關押和轉移,戰敗的貴族們等待著家里派來信使繳納贖金。

盡管瓦爾特伯爵的威脅近在眼前,貴族們想要在餐桌上面分割利益的急切之情仍然像是正在冒黑煙的火山,明眼人都能瞧出來軍營里面的氛圍。

畢竟一場血戰下來戰死了不少貴族,士兵們的遺產容易瓜分,貴族們的裝備則是價值不菲,一套騎士鎧甲就可以讓家族里面多出來一名騎士。

貝拉給蘇帷端上來鴿子派,表皮金黃酥脆,散發著迷人的香氣,邊緣一個個褶皺微微翹起,看起來像是貴族少女的裙擺。

蘇帷因陋就簡,用自己的匕首切開了鴿子派,把這個餡料滿滿的美食分給了貝拉,還讓她帶回去給阿曼達自己嘗嘗。

每一口都能品嘗到不同的風味,里面加入的香料是十分奢侈的,更不用說是在行軍途中,在這個年代可以說是貴族的獨特享受了。

正在夸贊阿曼達手藝的時候,一個傳令官打扮的人靠了過來,看上去有點害怕蘇帷座下的蘿卜,遲遲不敢上前。

蘇帷吩咐貝拉回到自己的牛車上,然后把那個人招了過來,“有什么事?”

傳令官隔著一點距離,向蘇帷宣讀道:“伯爵大人有令,召見蘇帷·諾曼騎士前去大營。”

他左右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確認沒有人可以聽見以后,走上近前,對蘇帷小聲說道:“諾曼男爵大人特意吩咐,讓您去了盡管開口要封賞。”

蘇帷把手中的鴿子派一口吞下,然后給傳令官塞了一枚銀魚作為酬謝,回復道:“請為我向伯爵大人傳達,我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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