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圍城
- 中世紀成圣,從打造魔戒開始
- 鏨毫吏
- 4467字
- 2024-09-14 12:10:00
“伊恩-莫頓可是一片富饒的土地,你也看到了,路上牛羊成群,糧食滿倉。”
諾曼男爵騎著戰馬,從軍團大營的大門處悠悠漫步而出,朝著山頭上那座石頭城堡前進,而蘇帷在旁邊給父親扛著桂冠雄鷹的旗幟,一起緩緩來到城堡鐵門之前。
他們父子二人沒有帶著任何士兵隨行,全身重甲,邊走邊聊這次戰事開端的進展。
“巴爾克堡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飛鳥也走脫不了……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當年這里的男爵是個有血性的漢子,拼到了城墻倒塌,家里每個人都死在他們自己發起的反沖鋒里。”
諾曼男爵在迂回的山道上打量著這座城堡,舊時被配重式投石機轟碎的城墻已經修補如初,現在上面正有一些弓箭手緊張地拿著弓箭對著他們倆,看上去隨時可能箭如雨下。
蘇帷看向巴爾克堡上空飄揚的男爵家徽旗幟,在圍城部隊的襯托下顯得無比的孤獨,他跟領先自己半個身位的父親提起自己的看法:
“攻城器械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這里應該要重復當年的故事了……不過艾德文伯爵想要閃電突襲,這么一座男爵標準的城堡,防衛力量薄弱,完全可以碾壓過去,讓工兵搭云梯,盾步兵登城,弓箭手在下面交叉壓制。”
諾曼男爵身穿黑色重鎧,這種緩慢前進的速度反而讓座下戰馬倍感吃力,蹄子踏在土地上留下一個個明顯的痕跡,蘇帷看到這種現象,覺得這種鎧甲可能更適合讓蘿卜來馱。
當初那個煉金術師可能學藝不精,輕身的重力矩陣都沒有銘刻到鎧甲里面,步戰尚且無礙,能穿這種重鎧作戰的都是超凡者,就是苦了這些戰馬。
諾曼男爵在聽聞次子的看法后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認可這種攻城手段,他對次子蘇帷說道:
“我們帶來的都是精銳,伯爵就算想要速戰速決,也不會批準蟻附這種戰術的,沒必要拿我們的人跟那些農夫以命換命。”
男爵余光發現蘇帷一直盯著城墻目不轉睛,以為自己次子的建功立業之心過于急切,又補充說明了作為身經百戰的將領,他自己對這場攻城戰的思路:
“時間優勢在我們這邊,拿下這座爭議漩渦中心的男爵領,時間一長,風向自然會向我們轉變,不需要像你說的那樣激進。”
“他們現在龜縮在城里不敢出來,把希望都留給了遠方的瓦爾特伯爵的援兵了,不過他們堅持不了那么久,我們更需要防備的是這里的封主克里佛伯爵。”
蘇帷默默點頭,不過同諾曼男爵心想的不一樣,他并不是急于靠攻城戰拿下自己的第一次功績,甚至不惜用手下士兵的人命去填城墻,而是默默糾正著自己的慣性想法。
他自己經歷過的戰爭次數和規模烈度絕對遠遠超越了諾曼男爵,發展到了傷亡只是一個數字的地步,那種超凡戰爭肯定是在場所有貴族都無法想象的。
或許從那時候開始,自己面對流血的戰爭就變得如此冷漠了?生命在他手里已經成了棋盤游戲上面的貨幣么?
蘇帷重新開始回憶自己起家那時候的歷史,每次經歷一場戰斗,手下花費了那么多時間精力培養起來的精銳有什么閃失,他都要心疼好一陣子。
現在回到這種規模的戰爭,蘇帷第一次想起當初跟著自己的士兵,都是自己一個村子一個村子走過去招募的好小伙子,到了最后又有幾個依然活著,繼續跟在他的名下,為他獻上自己的生命呢?
他發現即使以現在的記憶力,自己也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了。
先登陷陣,斬將奪旗……那些最早被他的話語鼓舞,主動離開家鄉加入他隊伍的新兵,在他成為煉金術之王,封爵大公,獨守【暗月殿堂】以后,他們都怎么樣了?
蘇帷還能記得自己當初帶著軍隊重新回到那些村子,有個戴著花格子圍帽的老人笑呵呵對他手下一名騎射手說話的模樣,看上去是那名士兵的父親。
“牧民的孩子啊,現在已經是重甲在身,長弓在手,展翅高飛的雄鷹了喲。”
軍隊就像心臟,士兵如同血液,一將功成萬骨枯,現在回首看仿佛大夢一場,東征西戰,自己都沒有機會讓他們解甲歸田,回家陪自己老婆孩子,贍養自己的父母。
“世人皆歌頌煉金術之王的每一場勝利,殊不知那些戰績本身便是不焚的王者最不愿意回想起來的記憶。”
蘇帷漫步于自己領地的學校時,聽聞過一位老師在回答學生仰慕大公的話,那個年輕人向自己老師發問,詢問那位戰無不勝的強者為何不愿意別人歌頌自己的過去。
“你會希望有人在耳邊一直傳唱那些與你情同手足的老兄弟是怎么一個個死在你面前的嗎?”
《混沌》是一場游戲,而這場游戲正是蘇帷的人生,這里每一個人在他眼里都是有血有肉的,或許有些玩家只是把他們當作可以任意刪改的數據,但是蘇帷并不這么認為——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實,真實到就像一個真正存在的世界。
回憶就像錨點,讓漂泊在瘋狂與理性之海上的船只可以變得穩定一些,在蘇帷沒有意識到的時候,面板上面極惡/正義的數值出現了些微波動,但是很快就消弭于無形。
蘇帷審視著那堵攔在自己面前的城墻,沒有從中發現任何超凡因素,他就思索著以自己現在的念力強度,能不能用一道煉金矩陣強行使物質解構,直接讓其坍塌一段。
在他飄飛到過去的思緒里,父子二人來到了城門之下,巴爾克堡的鐵門被緩緩打開,一個男人騎著馬走出城門,和諾曼男爵面對面會談。
諾曼男爵打開自己的面甲,微笑著看向來人,問候道:“吉羅德男爵,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伊恩-莫頓領地的主人,吉羅德點了點頭回應道:“諾曼男爵,我過得很好,說起來上次和你見面是在王都,那時候你的長子正式加入了瑰紅騎士團,我的朋友,我由衷為你感到高興。”
吉羅德年紀比諾曼男爵小一些,當年那個被家族安排冊封到河谷地的貴族晚輩,現如今須發也染上了一點灰白,他們倆都是蘭威王國在這片廣袤土地上的初代貴族,風霜過去,年事漸高。
諾曼男爵同樣有些唏噓地說道:“非常感謝,說到這,達蓮娜最近過得怎么樣?從族譜來說,她應該算是我的表妹吧,聽說還跟我在同一座城堡里面出生,當年我還見證過你們的婚禮呢,記著那是在一片草坪上,你看,我還特意帶了點禮物。”
諾曼男爵伸手拍了拍掛在戰馬身側的包裹,從里面拿出來一些包裝精致的糕點,還有一根銀子打制的胸針,在陽光下泛起閃爍的銀光,工藝看起來很好。
吉羅德看著那根花朵一樣的胸針,笑道:“很高興你還記得她,她過得很好,不用你為她擔心,至于禮物,我想還是免了吧。”
諾曼男爵拿著胸針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笑著搖了搖頭,把禮物都收回了包裹里面,繼續說道:
“這么些年過去,你變得有些遲鈍,甚至可以說有些糊涂了,你的封主是伯爵克里佛,不應該讓你的家族參合進來的,這樣壞了規矩。”
吉羅德一臉悲戚地大笑道:“哈哈,當年那個在戰場上死戰不退的騎士也要講貴族規矩了么,你那股獅子一樣的驕傲呢?芝農,我真為你感到悲哀。”
“金礦在我的土地上發現,我在這里受封這么多年,沒有留下一個子嗣,我這一脈在我這里算是斷根了……是時候回報給家族了,本來我就不應該來到這里,我的兄長死在了逐岸戰爭,才輪得到我這個不起眼的人。”
這位男爵目光銳利,面容緊繃,山字樣的皺紋出現在眉心,他嚴肅地警告道:
“你不會無聊到來跟我勸降吧,我奉勸你死了這條心,我可以守著這座城堡直到老死。”
諾曼男爵沉默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說道:“不會的,你攔不住我們的軍隊,在你老死之前,巴爾克堡的上空會飄揚我們的旗幟,放棄吧,看在過去的情分上,還有達蓮娜的關系,我會向艾德文伯爵求取保證,你們可以安全離開這里。”
吉羅德死死盯著諾曼男爵的眼睛,板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絕不,我會與自己的城堡共存亡。”
“何必呢,為了金礦,還是家族榮譽?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么?”
吉羅德說道:“黃金不屬于我,而是屬于我的家族,責任、榮譽、誓言,這些都是理由,只要我心里還有這份堅持在,就會死守城堡,我絕不會將巴爾克堡拱手讓出,我兄長的血不會就這樣白流。”
蘇帷看著自己父親,諾曼男爵很明顯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看著吉羅德背后的鐵門,抬頭巡視城墻上那些緊張的士兵,淡淡地說道:
“你應該知道的,我還沒有老到那種地步,我現在可以自己一個人就把你的城門給拆了。”
吉羅德怔了一下,然后在諾曼男爵的威懾下笑著說道:“我清楚你的實力,但是我的魔法弩炮就在城門后面等著你,黑箭會把你牢牢釘死在地上,我會在你生命結束之前跟你喝一杯的。”
諾曼男爵面色凝重地看著巴爾克堡,然后盯著吉羅德那張日漸蒼老的面容,應該是在記住他現在的樣子,下一次再見可能就是城堡廝殺后躺在地上的尸體了,這幅面容會變得一片血模糊。
諾曼男爵下了最后通牒:“那么,戰場上見吧,希望戰爭結束以后我們還能聚在一個桌子上喝酒,別死在城堡里了,我的朋友。”
吉羅德男爵沒有說話,也沒有下令弓箭手驅逐,就在背后看著諾曼男爵和蘇帷父子二人慢慢騎馬回到了軍營帳篷,然后自己撥馬回到了城堡,鐵門落下,就已經是堅定死守的局勢。
隨著諾曼男爵進到大營里給艾德文伯爵匯報結果,蘇帷就已經清楚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果不其然,就在當天,那些搭建好的十幾臺配重式投石機就開始了對巴爾克堡城墻的狂轟濫炸。
一顆又一顆巨石在機械結構的力臂下被甩到了空中,就像一個個巨人在投擲他們手中的石子,搖曳著火光落入城堡的城墻和里面的房屋上,隔著這么遠都能聽見那一聲聲悶響,劇烈升騰的煙霧一時連風都吹不散。
這樣的轟擊持續了幾天幾夜,每次悶響的到來都像是一個大鐘擺一樣準時,只有到了夜晚,這種駭人的樂章節奏才會變得舒緩一些,給人喘息之機。
蘇帷的超凡視力可以看見城頭上有一群螞蟻一樣的士兵在投石機轟出來的缺口上活動,拿各種各樣的東西試圖填補這些缺損,就像手藝不精的醫生在縫合血流不止的傷口。
在金黃的陽光下,風把煙塵吹得滿城墻都是,巴爾克堡沉沒在這種陽光下,垂死的氛圍越來越濃,如同一位巨人躺倒在地上,在傷口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的過程中,靜靜等待著最終的死亡。
蘇帷騎著蘿卜站在營地里面眺望巴爾克堡,身旁有軍事貴族在向艾德文伯爵這位軍團長諫言發起攻擊,而伯爵聞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巴爾克堡,就像隨行的諾曼男爵一樣。
“小心!都快散開!”一聲驚呼在營地里面響起,隨后就是一陣重物倒塌的聲響。
蘇帷向聲音的發源地看去,一臺正在工作中的配重式投石機已經轟然倒塌,身邊操作投石機的士兵一陣手忙腳亂,在廿夫長軍士的指揮下開始整理起這座投石機的殘骸。
布萊迪副官被派往巡視營地,把攻城器械的情況匯報給艾德文伯爵:
“連續不停地攻擊了三天三夜,這些配重式投石機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巴爾克堡的城墻還是沒有完全倒下,伯爵大人,為了盡快解決這里,我強烈建議強攻城墻。”
艾德文伯爵看著垂死的巴爾克堡沉思了一會兒,然后偏頭對旁邊的諾曼男爵說道:“那就準備進攻吧,芝農,以我的名義,去集結所有部隊。”
諾曼男爵看了看艾德文伯爵,隨后又看了眼蘇帷,然后驅馬轉身前去安排部隊,而所有貴族都跟著艾德文伯爵返回了軍營帳篷,只有蘇帷還留在原地,獨自一人摩挲著手中的焰形大劍。
“嗚嗚嗚”的軍號聲音在營地里面回響,幾千人的軍團在城堡前面駐扎停留了這么些天,開始像冬眠以后從洞穴里面蘇醒的棕熊,徹底活躍了起來,并且這股熱血更勝出征之時。
巴爾克堡城墻上的吉羅德探出頭看向城外正在集結的軍隊,向后呼喊道:“敵人要進攻了!所有人上墻迎戰!”
蘇帷策馬來到營地外面,看著士兵推上來的各種攻城器械,凝望著城墻上人頭攢動,嘆了一口氣,雙持焰形大劍和黑色巨刃,交叉扛在肩上。
“終究還是要蟻附攻城,拿人命填。”
號角聲再次響起,諾曼男爵拔出配劍指向巴爾克堡的城墻,向著士兵呼喊道:“攻城車隊,開始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