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蟻附攻城
- 中世紀成圣,從打造魔戒開始
- 鏨毫吏
- 4784字
- 2024-09-15 12:10:00
秋日當空,寒風冷冽,戰鼓雷鳴。
配重式投石機再次發動,巨石呼嘯著飛往巴爾克堡,在投石機的掩護下,幾架笨重的盾車開始緩緩朝著城墻推進,看上去就像幾只耕地的老牛在拖著犁耙。
經過三天三夜的消磨,巴爾克堡的城墻已經千瘡百孔,但是在士兵們的日夜搶修之下,萬幸沒有出現整段城墻的坍塌,不然他們就要直面一個軍團的兵鋒。
城墻很堅固,但是有些部分已經無法拯救,在配重式投石機的連番轟炸之下,地面塌陷,滿是貫穿的裂紋,他們在上面鋪設了可以讓士兵臨時通過的木板,然而沒有了城垛的掩護,那里已經不適合布置弩手。
巴爾克堡的城墻上,吉羅德男爵麾下的士兵在快速清理碎石,然后將拋石機和弩炮轉移到相對安全的攻擊位置,還有士兵在為弩炮搭建粗糙的木籠,可以防御敵人發射過來的弩鏃。
吉羅德男爵在城樓上看著步步緊逼的攻城器械,大聲呼喊道:“所有投石機、弩炮,開始攻擊!”
城墻上面的守軍很快就開始了對攻城器械的集中攻擊,這輪猛烈的反擊落在盾車之上,巨大的沖擊力把推車的士兵震得渾身發麻,必須靠整個身子努力扎在土里才能消去力道。
前進的步伐沒有被從天而降的投石阻擋,但是刁鉆且致命的大弩箭很輕易地就能奪取躲在盾車頂篷之下的士兵性命,把那個可憐的年輕人貫穿,身體支離破碎,成為了一地碎骨肉。
這就是弩炮的強大威力,沾之即死,鮮血一時灑滿了盾車棚子下面的土地,濺射在其他推車士兵的甲胄上,然后很快就有跟在盾車后面的士兵補上位置。
有輛盾車在投石機的輪番打擊下當場損毀,士兵們在軍士的指揮下結陣轉移,沒有出現潰退的現象,他們頂著弩炮的威脅來到了其他尚且完好的盾車后面。
盾車上面搭載了大量沙袋,成功抵達第一道壕溝以后就開始將沙袋丟下去,為后續攻城的士兵鋪出一道平坦的道路。
緊隨盾車后面的是平壕車,正面豎起一塊非常厚實的木板,尋常弓箭無法貫穿,士兵們就躲在木板后面穩步推進,弩炮射擊飛濺出來的木刺打在他們身上。
在沙袋填平壕溝的基礎上,操縱平壕車的士兵把木板放下,架設在沙袋之上,一道橫跨護城壕溝的窄橋梁就此形成,徹底打通了通向城墻的道路。
士兵們迅速舉盾推進,快速通過壕溝,開始對城下的障礙物進行拆除,在閃電突襲之中倉促安裝的拒馬沒有深入土地,很容易就被拆卸干凈,巴爾克堡前面成為了任由士兵穿梭的平地。
然而這個距離已經足夠近了,吉羅德男爵一聲令下,指揮弓箭手和弩手開始攻擊城下匯集的士兵,竭力遏制他們推進的步伐。
平壕車的任務完成了,冒著箭雨打擊的士兵舉盾掩護更多盾車來到壕溝之前,把一袋袋沙土扔到了壕溝里面,越來多橋梁出現,通道也越來越寬闊,可以讓更多士兵通過。
前鋒指揮的軍士向后方揮舞鮮艷的旗幟,這是已經打通道路的訊號,傳令兵迅速回傳到前營:“諾曼男爵大人,路已經鋪好了。”
諾曼男爵看了一眼旁邊的次子蘇帷,向前方戰士下達命令:“開始攻城!”
蘇帷騎馬來到了擺在視野開闊處的配重式投石機下,這里搭設了平坦的木制平臺,可以讓沉重的攻城器械向城墻發起持續攻擊。
號角聲第三度響起,這是正式進攻的信號,整齊的盾陣從軍團大營里面走出,邁著整齊的步伐。
這些都是軍功貴族們旗下的士兵,隊伍里混合了小貴族和武裝商販們的士兵,經過幾天行軍的磨合,談不上配合默契、手足之情,至少可以接受統一的指揮了。
先登固然需要頂住最劇烈的壓力,但是巴爾克堡的防守力量注定沒有那么強大,諾曼男爵和艾德文伯爵名下最精銳的軍隊需要為其他伯爵的突襲作準備,隨時會被投入野戰之中。
巨石落下,弩箭橫飛,血花遍地綻放,盾牌也會為之貫穿或破碎,推進的士兵們可以說是步步見血,用生命去縮短他們與城墻之間的距離。
吉羅德男爵眼看不斷推進的云梯車來到了攻擊范圍,就指揮著弩炮和投石機優先打擊這些顯眼的目標,倘若讓云梯車靠在城墻之上,失去了城墻的保護,他們的士兵可抵擋不了蜂擁而至的一支軍團。
那些粗重的特制弩箭就像一根根標槍,釘入云梯車前面厚實的木板,發出一聲聲悶響,但是沒能擊穿這道堅固的防御。
吉羅德男爵雖然沒有正面參與逐岸戰爭,但是作為一名貴族接受過基本的軍事教育,他馬上就命令弩炮對準云梯車的側面交叉射擊。
那些云梯車蒙著打濕的毛氈用于防御投射下來的火油壺,正面木板最為厚重,但是兩側蒙著毛氈下面的木板就相對薄弱。
弩箭發揮了巨大的威力,有些躲在云梯車后面的士兵被撕裂了身體,倒飛著砸在戰友的身上,很快就沒了生機,化為了一具尸體。
云梯車后面負責指揮的軍士大聲呼喊著穩住陣型,鎮定著略微慌亂起來的士氣,并且命令車頂塔樓上面的弓箭手對城墻還擊。
云梯車和城墻差不多高,上面除了最頂端的平臺以外還有內部塔樓,里面搭載著十幾名弓箭手和城墻上面的敵人展開了對射,借此掩護云梯車后面的攻城部隊。
巴爾克堡經過投石車的轟炸,可以用于反擊的位置已經很少了,頂著箭雨和投石,軍團士兵從平壕車鋪設的橋梁上快速通過,笨重的攻城車和云梯車越過沙袋鋪出來的平坦道路抵達了城墻之下。
前排貴族指揮官從盾車后面探頭看了看城墻上面嚴陣以待的士兵,深吸一口氣,大聲下令:“弓弩手掩護!云梯車放橋板,所有士兵,給我登城!”
最前面幾臺云梯車放下了橋板,鐵鉤死死嵌入城墻,激起一陣碎石落下,車里面等待著沖鋒的戰士立刻舉盾沖上城墻,和城頭上的敵人展開了血腥的白刃戰。
巴爾克堡里面的屋頂都被利用了起來,在軍團弓弩手射擊不到的位置,男爵麾下的弩手早有準備,在茅草屋頂朝著云梯車的出口發出一輪齊射,最先沖出來的戰士頓時一片中箭倒地。
為了先登這項榮耀的賞賜,云梯車后面的士兵悍不畏死地沖上城頭,很快就頂住了城頭上發起的反沖鋒,雙方展開了激烈的廝殺,不時有士兵慘叫著墜下云梯車的橋板。
攻城車順利推到了城門,城樓上的士兵搬起石塊砸向下面的頂棚,而車里的士兵緊張地看著頭頂落下的木屑,在軍士的指揮下一起拉動木錘開始撞擊城門——想要活命,只能向前,殺死門后的所有敵人,這是士兵們最樸素的想法。
吉羅德男爵眉頭緊蹙,很明顯這種戰況讓他心頭有了強烈的危機感,他看著城下的攻城車,隨即喊道:“給我倒油!火焰箭準備……放!”
黢黑的液體嘩啦啦地落在攻城車的頂棚之上,士兵們還沒有意識到死亡的腳步來臨,沖天而起的火光就把攻城車連同他們一起吞沒,車內的士兵頓時成了一個個火人。
士氣一時大挫,士兵們嚎叫著沖出攻城車,在戰場上四處奔逃,在地上不停打滾,但是跗骨之蛆一樣的火油無法被簡單的沙土熄滅,他們自己和其他正在攻城的戰友只能絕望地看著這副畫卷。
悲慘的聲音越來越小,掙扎求生的力度也逐漸微弱,城墻上的弓弩手看到他們這副模樣就知道死亡的呼吸已經吹到了這些火人的耳邊,甚至不屑于在他們身上浪費寶貴的射擊機會。
負責指揮云梯車的軍士對自己的戰友抱有最后的憐憫,讓塔樓里面撤下來的弓箭手對這些注定是尸體的士兵出手,箭矢貫穿頭顱,賜予了最后的安息,不用繼續受到火焚之苦。
蘇帷從配重式投石機所處的開闊地帶看著城墻上的戰斗,那些男爵麾下的士兵抵抗得很是頑強,一直在依靠城墻優勢竭力反擊,后面的弓弩手也在協助著攻擊云梯車里沖出來的士兵,軍團一方在城墻上糾纏許久未有建功。
攻城車被火焰摧毀,弓箭手開始還能對城墻上面的敵人造成殺傷,但是弩炮和敵方弓弩手一直威脅著他們的戰線,逼得他們無法長時間保持壓制掩護,城頭上面正在拼殺的戰士處境變得更加艱難。
蘇帷看向營地里面指揮全場作戰的父親,諾曼男爵對己方的失利沒有任何表情和動作,而艾德文伯爵一直沒有露面,他也沒有看見伯爵領地應有的魔法顧問跟在艾德文伯爵身邊。
那些被法師之都派給所有王國大貴族的魔導師一般不會直接參與人族內戰,例如施法攻擊人類軍隊或者城墻,但是不至于一直沒有蹤影。
在本職的顧問工作以外,他們往往同時承擔著學者、藏書室管理員、貴族教師和軍師等多重身份的責任,基本都會深耕貴族領地,投身于世俗事務,很多年才有機會調崗或者回到法師之都。
自己父親這位指揮官沒有命令,蘇帷也不好拋開軍營一馬當先去城墻上搏殺,他驅使著蘿卜很快就回到了軍團大營,然后就遇到了騎馬走出營地的諾曼男爵。
吉羅德男爵本來扶著城墻看向逐漸呈現頹勢的攻城士兵,在疲憊的臉色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然后緩緩轉移視角看向城外,擔心著敵方軍團仗著人數優勢要實行添油戰術。
諾曼男爵那顯眼的黑色重鎧出現在吉羅德男爵的視野里面,他微微一怔,笑容也僵硬住了,就像頃刻之間化為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石像。
“蘇帷,隨我一起。”諾曼男爵如此平淡地說道。
蘇帷調轉馬頭,讓自己與父親一起前行,穿越一地狼藉的尸體、破碎的攻城器械和燃燒的火焰,宛如在江邊閑庭信步。
弩炮朝著諾曼男爵發射了一根弩箭,然后寒光乍泄,一道弧月憑空出現在天空,急速破空的箭鏃化為了數份碎片扎入了周圍的土地,激起一地煙塵。
以蘇帷現在的動態視力,可以捕捉到諾曼男爵拔劍斬切的動作,就像一條飛魚躍出海面,泛起粼粼波光,眨眼間又落入大海,消失于無形。
“我的老師給我講述過一個故事,在天空還被最為堅硬的黑暗制成的屋頂所籠罩的時候,厄德爾斯大帝用他的劍斬向了天空,那塊黑暗被切成了碎糜落在地上,漫天流星,隕石天降,于是天上再次有了光彩。”
諾曼男爵信手斬斷所有飛向他們的箭矢,繼續向次子講道:“在我看來,大陸各地都能找到隕石坑,有些人在里面還能找到一點碎片,或許這可以證明那個故事確實有其真實性,但是我從來不對歷史過分深究。”
投石機拋來的巨石在天上散亂成了數道拖拽著黑煙的軌跡,朝著他們洶涌而來,以現在這種漫步的速度,是必然會被覆蓋在打擊范圍內的。
“敬拜厄德爾斯大帝,這是各個王國的共識,于是作為戰士的后裔,我們需要認識到刃之兩面,讓自己作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或者是牛車上的一條輪軸,世界在永恒地紛爭,而戰士是其維持的工具,是不休的齒輪,我們永在抗爭,不知疲倦。”
一道暗黑的劍芒橫在空中,就像一條畫在天空這張畫板上的筆觸,然后拋物線上的巨石化為了一陣漆黑的落雨,劃過天空的痕跡像極了流星,還沒有同大地相接觸就徹底消散了,仿佛墨水落進了夜晚的池塘。
“孩子,或許你覺醒了世所罕有的念力,但是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親眼見識一下傳統的戰爭,過去的戰士是怎么運用魔力來向天空與大地抗爭的,在這一點上,魔法師也要為戰士讓步。”
在蘇帷的感知中,洶涌的魔力潮汐向著黑色重鎧匯聚,猶如平地掀起的浪潮,漆黑如墨的流水像是在寒夜的湖面迅速結冰一樣,晶瑩地包裹著黑色的重鎧。
似水,似水銀,然后暴烈地燃燒,仿佛水中升騰的火焰,看起來那身黑色重鎧銘刻的煉金矩陣里面,最重要的部分是“冷卻”,就像讓火山在海洋中噴發,大海也會為之沸騰。
看著自己父親大變模樣,蘇帷想起了戰士領域的知識:“肌肉在皮下移動,因此,力量在世界的表皮之下移動,以同樣不可見但是更大的推動力。火焰最先說出的言語,戰士折斷其刀刃,猛獸在搏殺中流血,這些都遵循著同樣的道理。”
戰馬奔騰,但是它的職責只在于把騎手送到城門之下,蘿卜也為這樣的魔力潮汐而興奮,在蘇帷緊隨其后的過程里,它熊熊燃燒起來,長牙綻放出熔巖一樣的光澤,漆黑的馬蹄印留在一片狼藉的戰場上,更添一分燒焦的氣味。
半月狀的劍痕像是從大地之上升起的黑月,那道被攻城錘破壞出一些裂口的城門轟然破碎,鋼鐵化為了殘骸,邊緣處扭曲如燒死在火焰中的樹枝,還在滴落著熔融的鐵水。
這一刻無疑再現了逐岸戰爭的一角,這種無可匹敵的力量令在場所有人驚駭,無論是戰友還是敵人,吉羅德男爵驀然回憶起自己那參與過逐岸戰爭的兄長戰死沙場前對諾曼男爵的評價:
“錘砧、鎖鏈與熔爐創造了猛獸,他在戰場上不斷重鑄與變強,他破碎的刃片只在制勝之舉中崩出。”
眼看著諾曼男爵和其后的騎士沖進了城堡的外門,吉羅德丟下手中的配劍,拔出旁邊士兵的斧頭,奮力劈砍,把巴爾克堡里面唯一的魔法弩炮從固定架上強行拆了下來。
無光澤的黑箭靜靜躺在弩炮之上,吉羅德男爵扛著自己最后的制勝武器,瞄準著內門后面的廣場,隨時準備向沖進城堡的諾曼男爵索取他的性命,他要讓這個怪物殞命于此。
現在,這位堅持死守的男爵,面色鐵青,看上去扭曲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