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諾曼男爵
- 中世紀成圣,從打造魔戒開始
- 鏨毫吏
- 4743字
- 2024-09-04 12:10:00
冬天將至,落葉已經鋪了滿床,宛如花瓣凋零殆盡,讓飽經滄桑的林木像是干枯的花萼,托著空空的果實。
一條泥土路穿行而過,躲藏在樹冠之下,好似大地母親的血管,而鮮艷的旌旗在繽紛的深秋里是那樣醒目,戰士們的步伐驚起樹梢上休憩的群鳥,鳥鳴聲不絕于耳。
茂盛的原始森林里面,燒炭窯的裊裊煙氣在天空中揮之不去——從邁薩村這個毗鄰大海的村莊出發,看見這種白煙便知道近了鎮子,像是游子眺望到了家里的炊煙,難免心潮澎湃。
潺潺河水帶來一片寧靜的平原,行至林間之末,人類生活帶來的煙火氣就愈發濃郁起來,土地上出現交疊錯亂的腳印,有赤腳的孩童,有匆匆的青壯,也有牲畜留下的蹄子印。
廣袤樹林已經不能阻擋極目遠眺的視野,一步邁出便是豁然開朗,溫暖的陽光灑在眼眶盔上,讓蘇帷停下了座下馬匹的步伐,整個隊伍都跟隨著領主一起止步,沉默得像是一群雕像。
他靜靜凝望著眼前的城鎮,仿佛回到了當年結束林居生活的時候,那次重新走近人類的城鎮,感覺一切都是恍若隔世——呼吸到的空氣不再那么自然清新,但是煙火氣更加撫慰人心。
那天從營養艙里被喚醒后,全自動的懸浮軌道把他推進手術室,一路上仰視的刺眼白光都顯得親切了一分,儀器閃爍著燈光伴隨著單調的滴答聲,聽著也沒有那么麻木了,監視他身體狀態的圖表顯示他格外平靜。
在道格拉斯大陸這片西方海岸的富饒土地上,諾曼男爵的領地就坐落在起伏的丘陵之間,其中最高的一座成為了城鎮的中心,所有人都圍繞著那里生活與繁衍。
這里毗鄰淵洋,但是海岸吹來的風風雨雨都被山脈阻隔,每年爬過山脈后的風暴往往能給這里帶來豐沛的降水,滋潤著土地,河水豐盈,又不至于帶來毀滅性的災禍。
止步在密林的邊緣,這里地勢較高,蘇帷就能大致把整座男爵城鎮的輪廓納入眼底,一睹這座領地的繁榮與富庶。
丘陵頂部的城堡屹立在密密麻麻的建筑中央,以他銳利如飛鷹的目力,可以看見熙熙攘攘的人群在道路上穿行,市場上的小商鋪臨街搭起鮮艷的棚頂和旗幟招攬顧客,不用近前也能想象那股烈火烹油一般的熱鬧。
深秋的暖陽照耀之下,城鎮里面那些或是深色的木頭,或是層層疊疊的茅草的屋頂格外顯眼:
前者在歲月流逝中默默沉淀出一股人情味,后者從海邊上茂盛生長的茅草地取來,長勢極好,韌性十足,海風吹拂中能發出金鐵之聲,在陽光下反射的光澤像是金黃一片——收割這種茅草可是搶手的生計。
城鎮上可以露出屋頂的基本都是木石混合的建筑,墻壁上刷的是灰漆或者白石頭粉,只能在高高懸掛的門牌上看見鮮艷的顏色,在凸出屋頂的階梯式懸窗之下,更多擠在一起的小房子從這里眺望是看不見的。
中央主路上的人流和商販是最多的,這片顯眼的空地像是城鎮的大肚腩,包容著流通的財富,并且一路向上直達城堡的大門。
靠近丘陵頂部的房屋看起來更加龐大,有的還能用上紅磚堆砌的屋頂,在一眾樸素建筑里像是頂著天鵝絨帽子的巨人——那里都是城鎮里的富裕人家,有些是商人名下的工坊,日夜不休地生產出暢銷的商品。
城堡獨占了丘陵的山頭,故意修建出了迂回往復的道路,路邊矗立著高大的木頭墻壁,聯排的圓木從大門的箭塔出發,圍繞著整個丘頂組成了第一道防線。
這些墻壁可以供士兵在城堡外圍安全通行,并且弓箭手能夠通過墻上挖出來的條形孔洞形成自上而下的交叉射擊,同最上面的城堡相互照應。
城堡本身修建得非常高大,最高處有瞭望用的塔樓監視城鎮四周的動靜,城堡里面可以通過狹窄的螺旋階梯通往塔樓和城堡上層。
那種樓梯的設計適合士兵從上方打擊下面登上來的敵人,因為人類通常習慣右手揮舞刀劍,在狹窄的環境里往往會被墻壁卡住。
石頭堆砌的堡壘外墻非常厚實,上面留有十字狀的射擊孔,看上去安全感十足,而且通過這座城堡可以一窺諾曼男爵的富裕和豪氣——很多男爵修建的城堡都是木頭的
一個標準的利用地理優勢修建的男爵城堡,筑起高墻,城堡里面只承擔領主的生活需求和軍事防御功能,城鎮居民的房屋都放在外面,只在戰爭來臨之時接納領民進入。
這種城堡設計不適合發展成一個大城市,但是非常適合沒有戰亂襲擾的鄉野之地,不需要修建漫長的城墻保護民眾,防御建筑建造及維護的成本更低,并且只服務于領主,可以遍地開花。
蘇帷只停頓觀察了片刻,所有士兵都在等待著自己的領主,他戴上鎖子覆面甲,騎著蘿卜繼續朝著男爵領鎮子進發。
中世紀城鎮經常是道路泥濘,臭氣熏天,但是大刀闊斧的農事改革讓大部分人都意識到了排泄物的價值,人類的排遺自然而然就成了天然肥料里最容易得到的,城鎮里面圍繞著建立的公廁搏殺出了一條穩定的產業鏈。
有了充足的利益,治理惡臭環境就成了迎刃而解的事情,城鎮里里外外連空氣都清新多了,不會讓蘇帷有所不適,而高跟鞋的原始用途自然也就沒有機會出現,直接跨過了工具階段進入了美學欣賞階段。
隊伍沿著泥土路前進,很快就走進了城鎮的范圍,筆直的旌旗在風中吹拂,鮮艷奪目的家徽在一眾灰白的色彩中昭示著來者的身份,所有遇到的領民都在隊伍經過的道路上跪地不起。
“蘇帷少爺回來了!”
每天忙碌著生計的領民都保持著沉默,不會對超過了他們層次太多、已經像是高不可攀的天空一樣的領主家庭作出什么評論,更何況士兵們兵甲具在,沉重有力的步伐踐行著領主的威嚴。
即使明知是自家領地的軍隊,民眾還是懷有對軍隊過境的樸素恐懼,畢竟歷來都是“兵過如篦,匪過如梳”,掌管絕對暴力的軍隊面對手無寸鐵的平民可以說是予取予求,闖進家門也無法阻擋。
戰亂一燒起來,一波波軍隊都會把有人煙的地方洗劫,遍地焚毀后的灰燼,尸體堆積得山一樣高的場景還在老人那里歷歷在目,他們看著軍隊集結,就止不住地擔憂那場戰火再次降臨到他們頭上。
孩童們倒是更加興奮,聚在路邊圍觀,看著那雄偉的旌旗、士兵們一身甲胄在陽光下的反光、具裝騎士騎著高頭大馬,顯得新奇極了,他們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跟沉默跪地的大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男爵領不是工坊遍地的大城市,對童工的需求不大,這些孩子平日里最多的工作就是家務,干著各種跑腿的活,有些人忙不開身也會拿點小東西作報酬使喚他們,有時候是閃亮亮的石頭,有時候是一個拆下來的小物件。
孩子的工作里面最危險的也就是靠著小體型鉆進煙囪里疏通管道,這個活基本每家孩子都干過,雖然每年都有燒死的,但是比起城市工坊里的那些童工,這個數字顯得微不足道。
他們在城鎮里面奔走相告,宣揚著蘇帷少爺回歸領地的消息,傳得比軍隊前進的速度更快,用不了多久就讓城鎮里的所有人聽聞,包括城堡里面的男爵。
諾曼男爵家人丁不旺,只有兩個男孩,所以不僅僅領民對未來要繼承男爵領的兩位少爺十分關注,薇妮絲·諾曼男爵夫人也已經是念叨自己幼子好些時日了,在蘇帷就封以后就沒停過。
這些年男爵領大力吸引商貿,憑借豐富的物產和王國推行的鼓勵法令,收取的稅金可以說是盆滿缽滿,鎮子外面的莊園也是年年豐收,讓諾曼男爵的心情一直不錯,豢養了越來越多的士兵,家族實力在穩步上升。
唯一憂心的就是家族未來的問題,大兒子西瑞爾·諾曼寄托了男爵所有的希望,被他送到了血港,花費大價錢和積累的人情,拖家族里面的關系安排進了侯爵的瑰紅騎士團服役。
作為王國精銳騎士團之一,瑰紅騎士團坐鎮血港,全員享受超凡資源的供應,這個花費被王室、侯爵和各家領主共同承擔,諾曼男爵每年為其燒掉錢財無數,就指望著大兒子可以出人頭地,為家族拼搏到一個實封伯爵的位置。
他一直叮囑自己長子刻苦訓練,而且在瑰紅騎士團里面廣結人脈,那里的貴族圈子層次就比河谷地這里高級得多,不乏大貴族的子嗣在里面走武力道路,如果未來能攀上關系一起上戰場,運作一下未必沒有分潤軍功和資源的機會。
次子蘇帷相比較之下就顯得被冷落了很多,只是薇妮絲一直在為幼子爭奪一個體面的未來,好是一番曲折的夫妻談判,諾曼男爵忍痛把家族傳承的那套騎士鎧甲和最富裕的村莊給了次子,才擺脫了自己那個強勢妻子的念叨。
不過一直在眼皮子底下長大的孩子離了自己近前,哪怕邁薩村跟男爵領沒有多遠的路程,諾曼男爵心里又開始傾斜一些關愛到了漂泊在外的幼子身上,畢竟家族奮斗的榮耀總歸是虛無縹緲的未來,而孩子是真真切切的。
貴族圈子里面常說“多生孩子,像石榴結果一樣多生”,但是他就兩個孩子,并且一直潔身自好,沒有跟其他貴族一樣留下一大堆私生子,蘇帷一被冊封,現在都不在身邊了,偌大城堡里面又少了一個可以說話的熟悉面孔。
這次征召令發下來,諾曼男爵清楚自己又要見到自己孩子了,這些天妻子薇妮絲更是絮叨得愈發嚴重,聽得耳朵都要長繭了。
薇妮絲總是對幼子擔憂不止,反而很少提遠在血港的長子,可能是覺得西瑞爾已經能夠獨立了,而蘇帷還只是個身材高大的孩子,需要母親的蔭蔽。
響應征召義務的蘇帷會帶著部隊加入自家軍隊里面,諾曼男爵倒是不在乎那點士兵,也沒想自己孩子能在邁薩村那個鄉下地方作出什么成績,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聽聞侍從匯報蘇帷少爺回歸的消息,諾曼男爵從城堡大廳里的座位上倏地一下起身了,然后又慢慢地坐了回去。
“去了那個鄉下地方就沒了消息,也不知道自己寫封信回來,這才多久,就不知道還有我這個人了?是不是哪天死在了領地里面還要秘不發喪?”
“老爺,蘇帷少爺給您帶了些禮物回來,還是去看看吧。”接替老管家在城堡里面工作的是約翰的侄子,也是一個穩重的管家,已經提前得了消息,適時給了自家老爺一個臺階下。
“那個鄉下地方養活自己就不錯了,還準備禮物,是覺得我就這么窮了,什么都看得上?我看他是以后別窮得回來找我伸手。”
諾曼男爵這才慢悠悠地起身,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踱步著,打算到城堡門口看看自己家孩子去了領地還沒多久能鼓搗出什么禮物送給他。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次子一點消息,都是從妻子的碎碎念那里聽來的,老管家約翰有時候會從邁薩村寫信送回城堡里面,男爵都看在眼里,都是他默許的。
每次薇妮絲在床邊都是急沖沖地拆開火漆看,完全不避開在旁邊偷窺的男爵——城堡里面光線昏暗,其實男爵也看不清什么,但是他就好奇自己妻子看的信里寫了什么。
當薇妮絲擔心地念叨自己幼子安危的時候,諾曼男爵就知道蘇帷在領地里面碰到了什么敵人,自那以后妻子就一直催促他派遣軍隊去剿滅危害孩子人身安全的海寇,一次比一次催得緊,甚至還說要找蘇帷外公和舅舅把整個紅色海岸掃蕩一遍。
還沒等諾曼男爵領里的軍隊收拾輜重集結出發呢,又一封信進到城堡里面,訴說著蘇帷少爺英武不凡,率軍把海寇基地平了,一個匪徒都不剩,斬獲資材不菲。
這里約翰很有心思地刻意避開了具體收獲多少,只是強調剿滅過程摧枯拉朽,蘇帷少爺沒有受到一點傷害,不讓薇妮絲過多擔心,這也是蘇帷親自授意的,寄出去的每一封信他都會簡單過目。
薇妮絲自然在說蘇帷怎么如此冒進,把他自己一個貴族置身于危墻之下,而諾曼男爵詫異的是自己那個一貫平實如石的次子怎么一離開自己身邊就跟飛鷹展翅、魚入大海一樣,這么有勇武氣概了。
哪怕這件事在城堡里面掀起來的風波已經過去了,那些準備集結開拔的軍隊也沒有讓他們閑著,諾曼男爵順勢把他們派出去好好巡邏了一遍整個領地。
軍隊一到,把對商道安全有威脅的匪徒通通絞殺了,吊在城鎮里面的架子上,一時間風干的尸體在城鎮上空隨風搖動,狠狠震懾了喜歡偷奸耍滑的商旅,宣示著領主對領地的威權。
等諾曼男爵慢慢悠悠地晃到城堡前面的校場,赫然發現自己到的是實在晚,薇妮絲已經帶著仆人在那里等著了,手上攥著絲綢手帕,一副焦急的樣子。
城堡鐵門在守衛的吆喝聲中緩緩升起,這是第二道也是最后一道大門了,城堡校場里面已經能聽見馬匹強有力的唏律聲,整齊的步伐從鐵門外面的土坡上傳來。
在男爵驚詫的目光下,蘇帷一身戎裝,騎著蘿卜這匹高大雄壯的披甲魔獸馬,旌旗舉得筆直,全副武裝的士兵們沉默行軍,整支隊伍像是一只巡視領地的雄獅昂首闊步地走進了城堡大門。
“我回來了,父親,母親。”
蘇帷放下鎖子覆面甲,一股難以言喻的智慧與自信從他的面容和眼睛中流露出來,眼底里閃爍著熊熊火光,配合背后投來的燦爛陽光,讓他像是一尊宏偉的巨人,在俯瞰這座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