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收兵西歸
- 晉末育燕,鑄海棠
- 墨茗憂傷
- 4035字
- 2024-09-25 17:19:05
宇文堅迅速改變部署,須卜歡得到消息后,竟直接親自趕到了前鋒軍中。
須卜歡肅著臉勒馬道:“這消息可準(zhǔn)?我須卜氏派去的哨騎,還未有信送來。”
宇文堅頗為無奈,須卜歡還是一如既往的穩(wěn)健,但俗話說錢投那那好,自己對拔拔赤勿的投入可是每騎兩匹壯馬,豈能跟須卜氏的瘦馬做比,比誰慢吶。
而且前往偵查的部族騎兵,大多都是搶不到機(jī)會劫掠的,打仗時朝著敵人來兩箭,就算對得起首領(lǐng)的栽培了。
宇文堅繃著臉直接道:“反正我已經(jīng)讓宇文吉帶著繳獲先行,麾下剩余的都是騎兵精銳,又無拖累,來去自如。”
吃了軟釘子,須卜歡面色沉了下來,比起宇文堅麾下的小而精,自家此刻絕對是拖累滿滿,沒招,窮怕了不是。
“你小子,有什么話就直說!”
宇文堅狗臉一變,當(dāng)即攛掇道:“若是舅舅現(xiàn)在下令撂了斬獲,大軍速進(jìn),我軍提前入陣設(shè)伏,咱們兵力占優(yōu),未嘗沒有以逸待勞,全殲此股敵軍的機(jī)會。
外甥不才,愿意搶為先鋒。”
須卜歡當(dāng)即回絕道:“我現(xiàn)在下這令,估計東西沒撂下,人心就該先散了,更崩提打仗了。”
果然上下都難指望,部族騎兵優(yōu)勢明顯,但這軍紀(jì)嘛,沒眼看。
宇文堅無奈,提醒道:“先前咱們路過的柳城,東連棘城,北通草原,舅舅還是遣騎速進(jìn),扼住此口,謹(jǐn)防退路被斷吧。
若是再能自軍中分出千騎從中機(jī)動,以備不測,方能大安。”
“我也正有此意。”
須卜歡點點頭,迅速做出布置,整個大軍開始提速向西。
須卜歡的運輸隊加快了溜速,早早從草原大營離開的慕容翰此刻已經(jīng)快至本家境內(nèi)。
慕容翰率軍奔馳在南下的大道上,半個時辰前,他剛碰見往北報信的騎兵。
慕容氏統(tǒng)治下的各地,望見了棘城的烽煙,紛紛派人往北送信,恐懼在極速的蔓延,這些都催促著慕容翰加快腳步。
各處的信騎接二連三,傳到慕容翰處的消息更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捶的亂七八糟,大軍急行,他很難分析出須卜歡究竟有多少人馬。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便是宇文部的南線大軍是奔著棘城而去,老家被偷,慕容翰不免心生焦躁。
沿途望見部族境內(nèi)被洗劫的村莊和被蓄意破壞的水壩,滔滔流水沖塌了道路。
勒住馬的慕容翰眉頭緊鎖,吩咐道:“左右哨騎去尋,看看哪里能從速南下,其余人暫做休整。”
“諾。”
慕容翰伸手安撫著胯下的戰(zhàn)馬,心思卻是又沉了三分,宇文部大軍能有時間破壞洗劫,正說明其有恃無恐。
可惜一人的理智,不代表所有人都理智。
“都尉,棘城被圍,輕易拖不得,咱們還是速進(jìn)解圍吧。”
“野人部損我良田,毀我家園,此仇必報!”
“對!”
面對麾下的義憤填膺,慕容翰卻道:“棘城墻高,宇文部皆騎,輕易難下,所以才會縱兵肆虐。
此刻我不知道其多寡,貿(mào)然相爭,絕無勝算。
還不如往南,去截其歸途,奔柳城而去,靠著殘垣斷壁守上一守,困其歸途。
傳令下去,后部騎軍下馬,將戰(zhàn)馬讓給前軍,大軍速奔柳城。”
“諾。”
慕容翰雖然想到節(jié)點,但卻高估了自家兵馬的速度,奔襲百里豈能時速照舊。
拔拔赤勿以逸待勞,率先鎖定住了他的動向。
打發(fā)走了報信的哨騎,宇文堅望著須卜歡道:“舅舅,千騎直奔柳城來,看來慕容家統(tǒng)兵的人不傻,沒有直接奔著棘城去。”
須卜歡沉聲道:“他狡猾不狡猾我不關(guān)心,但現(xiàn)在老子的運輸隊才走了半截路。
這一來怕是要遭,我派人迎上去,能拖一時,是一時。
來人,來人!”
想想須卜氏騎兵現(xiàn)在的樣子,宇文堅可不敢恭維他們的戰(zhàn)力,此戰(zhàn)的目標(biāo)已經(jīng)不是殲滅對手,而是如何不露怯了。
宇文堅抬手止住傳令騎兵。提議道:“舅舅何不將后隊先隱藏于半途稍等,機(jī)動隊在城內(nèi)的廢墟處藏匿數(shù)百弓箭手,一旦賊來,弓矢伏之。
打退后,再遣派騎兵追之,狐假虎威,如此一來也好少生事端,從速過城。”
須卜歡將信將疑道:“此計可成?”
宇文堅嘿笑道:“對方既然不庸,奔襲而來為求一速,遇伏便自知計敗,必然會選擇不做糾纏,先撤為上。
咱們的騎兵趁機(jī)再鼓噪一通,情急之下他必然難以多慮,為保后手不失,定然選擇遠(yuǎn)遁為上。
這一來一回耽擱的時間,足矣讓后隊趕上來了。”
須卜歡沉吟道:“倒是有那么幾分道理,來人傳令。”
待慕容翰帶兵趕到柳城時,一進(jìn)入弓箭射程,只聽一聲響箭,迎接他的是須卜大軍伏擊的箭雨。
慕容翰趕忙勒馬躲避,周遭落馬者不計其數(shù),若不是他甲堅,第一波箭矢就得讓宇文堅撞個頭彩。
眼露慌色的慕容翰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左右一瞧,卻見兩彪騎兵東西沖來,正是達(dá)奚步和丘敦虎所率騎兵,此刻他們已成大軍的排面。
面對氣勢洶洶的突襲伏擊,知道自家行情的慕容翰當(dāng)即喝道:“有埋伏,不得戀戰(zhàn),先沖出去!”
一聲令下,慕容氏大軍快速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徑直往北退去。
達(dá)奚步和丘敦虎追了十余里,便收住了馬速,按令緩緩而退。
“都尉,后軍來報,宇文家的騎兵退了。”
慕容翰眉頭一鎖,這是不給自己反擊的機(jī)會,遂道:“草草收兵,而不乘勝追擊,看來他們還是被瘦馬所困。
來人,派出哨騎警戒,其余各部收攏兵馬,以待后戰(zhàn)。”
“諾。”
跳下馬的慕容翰將槊插在地上,肅面望著柳城方向,心情沉悶,還是被人快了一步。
“都尉,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慕容翰道:“撤兵,隱于暗處,擇機(jī)出擊,牽制敵軍。
派人回轉(zhuǎn)草原,告知父親詳情吧。”
暫時嚇跑了慕容翰,宇文堅可不像須卜大軍般歡呼雀躍,慕容翰兵退從容,遠(yuǎn)未見潰跡,只要尋地收攏兵馬,休憩一夜,照樣能復(fù)來。
瞧著達(dá)奚步和丘敦虎收兵回來,宇文堅問道:“一路斬獲如何?”
丘敦虎眼里帶著幾分慎重道:“這股騎兵滑著哩,遠(yuǎn)不像是奔襲而來。
除了先頭死傷了幾個,后面我等也只能做到追趕逼迫,交手都無。”
達(dá)奚步沉聲道:“若真是擺開陣仗干一仗,我倒是覺得勝負(fù)在五五之間。”
能讓二人有如此評價,看來慕容陣中的主帥還是有一手的。
作為主帥的宇文堅又豈能見自家麾下泄氣,笑道:“慕容氏此戰(zhàn)仗著的不過是壯馬速快而已,刀砍在身上,照樣要流血身亡。
若是我軍真想將他們圍殲,就不會只動用這百十兵馬了,此次的目的便是擊退。
行了,別放在心上,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二人扶胸應(yīng)諾,牽馬回了營。
宇文堅緊接著喚來普拔吩咐道:“你馬上去尋須卜歡首領(lǐng),告訴他,要想保住部族繳獲,今夜就不要休息了,趕緊加快腳步,慕容氏絕不會上第二次當(dāng)了。”
“諾。”
搬運起繳獲來,須卜氏的騎兵還是有把子勁的,僅僅一夜功夫,一車車財物硬生生都運過了柳城,送進(jìn)了無終道。
待慕容翰的偵查騎兵發(fā)現(xiàn)車轍印和馬蹄印時,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中午,跟自家財貨擦肩而過,慕容翰一行的臉上難有展色。
事已至此,慕容翰知道計較這些已經(jīng)無用,索性下令等后軍至,再次南下看住這伙游騎。
望著最后的車尾消失在道口,須卜歡熬通紅的雙眼內(nèi),盡是喜色,不論此戰(zhàn)結(jié)果如何,他須卜氏都是不虧的。
須卜歡拍著宇文堅的肩膀,笑道:“還是你小子鬼主意多,咱少死了不少人,還成功運財南下,真是好久沒有這么舒爽了。
現(xiàn)在我留下來的這一千騎兵,可以為大單于盡忠了,你要怎么打,舅舅都奉陪。”
聽到此話,宇文堅不由的在心里翻起了白眼,都到這會了,還打什么。
只要保留住大軍東進(jìn)棘城的可能,使得慕容氏一直處在兵鋒的威脅之下,他就不信了,慕容廆不回兵。
放開的棘城百姓,回到家鄉(xiāng),經(jīng)歷過幾天前的恐嚇,再一聽西面的敵騎未去,誰還有心思種地。
冬麥已經(jīng)被須卜大軍霍霍了,春耕再不振,慕容氏今年的糧荒便是鬧定了。
慕容翰自然也知道這個理,自打信騎聯(lián)系到了棘城的段夫人,催促結(jié)束戰(zhàn)爭的消息就一直未停,致使他不得不用寶貴的騎兵去攻打柳城廢墟。
巷戰(zhàn)從來都是最難啃的骨頭,再加上宇文堅和須卜歡現(xiàn)在毫無顧忌,雙方?jīng)]有大打出手的空間,只能小股部隊互相折磨,耗費時間。
慕容廆跟宇文莫圭在草原上的捉迷藏,也終于在棘城一封封急信中走向了結(jié)束。
帶著斬獲的慕容廆一路東撤到遼河流域,便接到了慕容翰遇堅柳城,難以寸進(jìn)的消息,得其優(yōu)便受其制,天時可不是等人的主。
慕容廆倉促的發(fā)起一波蝎尾針般的反擊后,帶領(lǐng)大軍南撤。
在彼此的忌憚中,草原上的宇文和慕容率先罷兵止戈。
柳城對峙多日,宇文堅接到拔拔赤勿冒死換來的情報,慕容氏的大軍終于南歸了。
此行跟隨拔拔赤勿北上的大寧騎兵,只回來了一半。
縱使有掰腸解餓,但持續(xù)作戰(zhàn)下亦是難頂消耗,望著眾人在敵后被折磨的只剩皮包骨頭,宇文堅上前給了他們每人一個男人的擁抱。
“都下去好好休息吧,你們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送走了拔拔赤勿一行,宇文堅重新回了座。
須卜歡眼里放光,誰不愛猛士,道:“我出五百只羊,換你的這個百夫長如何?”
宇文堅黑著臉,道:“舅舅還是想想咱們該怎么脫身吧,慕容廆可不好對付,再說須卜氏也不缺我這一個百夫長。”
自討沒趣的須卜歡哼道:“還能怎么撤,自然是先打一波,從容而撤嘍。”
面對擺爛的須卜歡,宇文堅搖搖頭道:“舅舅何必因為一個百夫長而跟外甥慪氣呢,咱們?nèi)税ゐI,難道馬就沒挨了不成,若不是春來草出,咱們的馬比人先廢。
再說慕容氏的戰(zhàn)馬比我們要壯,真追起來,怕是沒有幾百人填命,咱們撤不出無終道。”
眼見須卜歡又開始選擇性的聽從意見了,宇文堅也很無奈,他這個大軍添頭是真的難當(dāng)。
索性宇文堅將目光放到了剛到的呼延乙那樓身上,問道:“乙那樓大哥,你是旁觀者,可有看法?”
呼延乙那樓道:“慕容氏跟咱們一樣都在渝水上飲馬,不如咱們趁夜色,突襲一波馬場。”
“對,打散了他們的馬,慕容氏還能靠著兩條腿追我們不成。”
“這是個好主意!”
見眾人都允,沒啥好辦法的宇文堅嘆道:“也只好如此了。”
是夜,須卜歡統(tǒng)領(lǐng)大局,宇文堅帶人悄悄趕到了慕容氏的馬場附近。
瞧著一匹匹戰(zhàn)馬簇?fù)碓谝黄穑械挠崎e的嚼著谷子,有的則直接睡去,頗為安逸。
伊婁莫忒壓著聲音道:“這怕是有上千匹,慕容氏的一半戰(zhàn)馬在此了。”
達(dá)奚步扭頭望著宇文堅,催促道:“世子,咱們動手吧。”
宇文堅指著馬場內(nèi),道:“如此多的馬匹屯住在此,卻沒有多少馬夫看顧,你們覺得這正常嗎?”
呼延乙那樓蹙眉道:“會不會是多慮了,慕容氏跟我們對峙多日,疲懶些倒也正常。”
“對。”
“我也是這么覺得,我現(xiàn)在一停下,全身酸痛,他慕容家的,難道都是鐵打的人?”
宇文堅瞥了一眼眾人,道:“俗話說馬無夜草不肥,多等些時辰吧,看看夜里,自然明晰真假。”
果然過了一個時辰,期間竟沒有一個馬夫出來加水上料,歷來馬比人貴,伺候不好這些爺,按律是要抽鞭子,送命的。
眾人漸漸也味出了不對,眼前的饕鬄大餐,貌似是引誘之宴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