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二人起伏不定的胸膛和胯下興奮的戰(zhàn)馬,宇文堅回首一望,道:“諸位,認為誰贏了?”
“乞碌弼得羊先到。”
破六韓奎瞬間感覺臉燒的慌,抬手制住了還想狡辯的千夫長,沉聲道:“這次是我們輸了。”
“萬夫長!得羊先到者勝!”
“對啊!得羊先到者勝!”
在場能混到千夫長的,哪個不是正值壯年的部族首領(lǐng),誰愿意向小兒輩低頭?
丟面子事小,這傳出去他們必然淪為部族笑柄,今后如何震服部族,鴨子死了,嘴必須得硬。
破六韓奎豈能不知道他們的心思,抬起馬鞭環(huán)指眾人,怒喝道:“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乞碌弼身后有幾個人,而對面呢?
自始至終,大寧騎都在以多打少,讓你們的精銳損失殆盡!
羊?
你們就是一群待宰的肥羊!”
聞聽此言,千夫長們悻悻的止住了聲響,抬眼望去,一番攻勢下,護骨都身后的十人隊未折一人,至多是在搶奪中拳腳相加,有些鼻青臉腫罷了。
面對不置一言的老兄弟們,都是一場場搏命殺出來的交情,破六韓奎也不好逼迫過盛,索性氣的扭過頭,對著宇文堅道:“三戰(zhàn)全輸,是我對不起大單于的信任,御下不嚴。
左賢王雄鷹展翅,根本不需要人來教導。
我這就去王帳辭官。”
拉住賭氣欲離的破六韓奎,宇文堅知道自己并提前未打招呼的下馬威,的確是惡了這位王庭老人,趕緊服軟道:“我是奎叔看著長大的,難道還不知道您是什么性子,人終是不如馬來的單純,底下人些許疲懶再正常不過。
再說我訓練大寧騎兵的投入,一點也不比你的萬騎少。”
破六韓奎的臉色依舊鐵青,心里亦少不了埋怨幾句,但不快終未成怨。
聽到此話的千夫長們心中不禁有了些許安慰,畢竟整個宇文部,沒有部族能似大寧部般奢侈的脫產(chǎn)而練。
眼見穩(wěn)住了破六韓奎,宇文堅環(huán)指丘下,道:“各位千夫長也不要被眼前的小挫所困,你們首先要解決的是眼前的困境。”
眾人抬眼一望,起先的注意力都在搶羊上,誰去觀察其他地方。
此時只見千人陣余下的九百人早就散了陣,跟幫看客般圍在一起瞧著戲,而另一頭的大寧騎卻是紋絲未動。
宇文堅繼續(xù)道:“我并不擔心你們的騎射,你們的勇武,以及你們?yōu)榱瞬孔宓乃缿?zhàn)之心,但能成強軍者,同樣必須學會服從、協(xié)同和紀律。
服從泯滅雜心,協(xié)同可以讓友軍彌補你們的不足,紀律和團結(jié)則將你們鍛成一塊鋼。”
一番開誠布公讓諸位千夫長紛紛低下了頭,他們從起先的不屑一顧,心中論著輩分,到現(xiàn)在的認錯,一路下來五味雜陳,再看看宇文堅周圍的眾人,無一不是稚嫩的面龐,忽然間有種難道我們老了的挫敗感。
宇文堅并未選擇乘勝追擊,他估摸換三個千夫長,王庭便該過問了,此刻并非戰(zhàn)時,實無必要行險,老將有老將的作用,作戰(zhàn)經(jīng)驗并不是一兩日能站軍姿站出來的,新老搭配將是佳途。
不想考究面前的十位千夫長是不是面服心不服,宇文堅直接道:“自明日起,大寧騎會選出教官,配發(fā)各級,由各部千夫長帶領(lǐng),著重訓練全軍的服從、紀律和團結(jié),諸位可有異議?”
破六韓奎聞言不免在心中暗暗點頭,不急不緩,左賢王的手段并非稚子。
“我等無異議。”
“好!半個月后舉行大圍獵,屆時我將親自邀請大單于親臨,觀摩諸部圍獵,積累經(jīng)驗,進而推廣全軍。”
幾個千夫長聞言,眼神不免一亮,宇文堅給不了的,宇文莫圭可以啊。
千言萬語不如最后一句管用,宇文堅心中不免撇撇嘴,不論怎么講,中上層的積極性是調(diào)集起來了,至于下層兵卒,宇文堅的手段簡單粗暴,飽食。
宇文堅上前拉起破六韓奎的手道:“奎叔豈能輕易離我而去,秋獵未起,鹿死誰手尚是未知。
奎叔引五個千人隊為右,圍獵時再較量一番。”
“這話說的好,鹿死誰手尚是未知。”
“對,咱們還有機會贏回來!”
破六韓奎瞧著面前被釣起來好勝心的千夫長們,心中不禁苦笑,大寧的教官就是為了頂替爾等的。
本就帶著教導任務的破六韓奎頷首道:“既然左賢王有令,老夫定當遵從,屆時大單于面前定個輸贏。”
“一言為定!”
說著宇文堅環(huán)顧諸將,吩咐道:“全軍以千人隊為一部,分部訓練。
十日后,全軍合練。”
“諾。”
瞧著打馬離散的諸將,宇文堅喚來呼延乙那樓,吩咐其在大寧騎中擇優(yōu),分發(fā)各部進行輔助訓練。
瞧著在河邊洗去血污的護骨都打馬歸來,宇文堅笑道:“本王歷來賞罰分明,你贏了千夫長,想要點什么?”
護骨都單膝跪倒在地,扶胸低首道:“能為左賢王出力,是護骨都的榮幸。
我只求左賢王能赦我的妻兒,讓他們像每個自由的鮮卑人一般,在宇文部安穩(wěn)的活下去。”
想起吐六真當日說護骨都箭術(shù)了得,起了考教之心的宇文堅故意說道:“你有妻子,有兒子,但只立了一份功勞,就不知道你選誰了?”
護骨都有些詫異的抬起頭,頓時為難二字涌上心頭。
不待他細想,宇文堅又道:“聽說你箭術(shù)了得,我有一槊,尖有纓穗,百步之遙,若爾能中之,妻兒皆還,如何?”
本以為宇文堅要故意刁難的護骨都心中一松,哪有用長處刁難的,至于自己的箭術(shù),他有著極大的信心。
“卑下要一百二十步。”
“好!取我的槊來。”
只見護骨都吐息凝神,彎弓箭出,一百二十步外的纓穗緩緩而落。
“彩!”
瞧著回來復命的護骨都,宇文堅笑道:“即日起,你的妻兒不再是奴隸了。
另外本王再賜你一頂新帳篷,用來安置他們。
這一壺鷹羽箭,作為賀禮賞賜給你了。”
護骨都激動的接過箭壺,俯首大拜,宇文堅將他扶起,道:“你的妻兒還等著你呢,準你三日假,去吧。”
輕語總是動人心,護骨都哭道:“愿帳前效死。”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