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金黃。
宇文堅和破六韓奎驅馬在草丘上遠眺草海，隨著一陣戰馬的嘶鳴由遠及近，疾馳的騎兵奔涌而來，雖是皮袍長槍，但皆是青壯，在宇文部內已算精騎，他們很快便聚集在了丘下的不遠處。
瞧著團攏成球的千人隊嬉笑散漫，作為主官的破六韓奎不免老臉上掛不住，給站崗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侍衛長甩動馬鞭，在幾個百夫長的幫助下，千人隊才鬧哄哄的列好了隊伍。
完事的侍衛長驅馬復命。
宇文堅問道：“千人可齊？”
侍衛長抬眼看向破六韓奎。
破六韓奎臉上一黑，趕忙叮囑道：“照實說！”
“每個百騎隊皆有遺漏，估摸有二三十騎沒跟上來。”
破六韓奎老臉一紅，催促道：“還愣著干啥！去，派人找回來！”
“諾。”
瞧著侍衛著急忙慌的前去尋人，宇文堅主動將視線移到他處，隨口道：“傳令，讓他們下馬休息吧。”
破六韓奎恭敬的扶胸，親自前去傳令。
狂奔三十里，小憩一下，自然是舒爽的。
等這千人隊下馬休憩，不過三息，地平線上便出現了數個黑點。
宇文堅伸臂前指，道：“那是斥候，大寧騎也到了。”
破六韓奎順臂而望，只見大寧騎兵列長龍速進而來，前后斥候游弋，中間信騎不斷，趕至近前，在鼓號中迅速駐馬列陣，由行進轉為突襲。
通傳信騎勒馬來報，道：“稟報左賢王，大寧騎復命，實到千騎，無一錯漏。”
眼見宇文堅擺手退騎，破六韓奎明白這是要立威，他掃了眼身后的九個千夫長，道：“左賢王親軍精銳，我等今日算是見識了。”
“大寧騎皆是甲騎，只慢片刻實屬不易。”
“這警惕性也很足，當獵人的主。”
“足矣與我等精騎媲美了。”
宇文堅笑道：“各位千夫長說這些話，想來心里是不服氣的，在我看來，大寧騎不過是隊列站的好看些罷了。”
千夫長們互相交換眼神，顯然剛才違心的奉承了幾句，是看在宇文莫圭的面上，但左賢王自己都承認了，他們也不好繼續認慫。
宇文堅自然也知道單靠這些必然懾不住人，抬眼看了眼明媚的陽光，揮手招來元俟奚，吩咐道：“傳令給呼延乙那樓，下馬列陣。”
“諾。”
聽到命令的諸將面面相覷，宇文堅掃了眼他們，笑道：“諸位都是沙場老將，難得偷閑，多曬曬太陽吧。”
眼見宇文堅要繼續，破六韓奎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歷來陪太子讀書都是很費勁的，只好扭頭吩咐下去，讓麾下的千騎同樣列陣而戰。
宇文堅不撤，他們也得作陪。
半個時辰，千騎陣中已不再規整。
一個時辰，千騎陣中雜聲驟起。
不難想象再站下去，千騎陣必散無疑。
反觀大寧騎陣，依舊靜默挺立。
面對眼前的高下立判，若是這兩支軍隊相逢鏖戰，此刻勝的必然是大寧騎。
破六韓奎再一想先前的兩軍，若是在行軍時遭遇，自家這邊怕是也兇多吉少，要知道大寧騎身上還披著甲呢。
面對一張張不自然的臉，宇文堅直接道：“歷來草原以騎射自傲，對射難免死傷，斗騎吧。
今兩軍經歷相同，不妨各選十騎再做較量。”
破六韓奎深望了宇文堅一眼，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陪著的可都是你的叔父輩，喊道：“乞碌弼。”
乞碌弼是專管此千人隊的千夫長，他親自下場，在隊伍中很快選出了十騎，瞧樣子都是各隊里的骨干，優中選優。
“左賢王，我等準備好了。”
宇文堅側頭問道：“上次演練，最后一隊去吧。”
“諾。”
乞碌弼幾曾受過如此赤裸裸的挑釁，壯著膽子頂道：“左賢王莫不是小覷我等？
我等站的不如旁人好看，但未必打不過人！”
宇文堅渾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希望你讓本王親眼看到。”
乞碌弼一咬牙，竟是親自上馬，加了進去。
眾目睽睽之下，被點到的護骨都帶著自己的十人隊卸了甲，赤手走了出來。
普拔帶著一只綁著的肥羊，高舉著在兩隊面前巡游一圈，隨后打馬走到中間，喝道：“得羊獻王者勝。”
說著肥羊落地，兩隊甩鞭而起，戰馬四蹄飛舞，直撲勝羊而去。
乞碌弼馬快如飛，搶先一步側身夾馬，伸手一把撈起肥羊，引的千人隊中一片喝彩。
隨即滿眼得意的乞碌弼大喝道：“諸兵護我！”
“諾！”
剩余的九人趕忙將其圍在當中，兜頭向宇文堅所在的草丘奔去。
失了先手的護骨都則迅速派兩騎堵路，截停，同時帶著余下的眾人尾隨而行，不斷利用人數優勢將跟在乞碌弼身后的護衛拉踹下馬。
聞聽聲響的乞碌弼夾著羊回頭一望，好家伙，很快四個好手就落了馬，被摔得七葷八素，全虧的草皮厚實，至多疼兩天。
剛收回視線，左右截停的大寧騎協同降速夾擊而來，逼的乞碌弼趕忙勒住了速度躲避。
同時間跟在其身后的護骨都趁機帶人一擁而上，眾人在馬背上一番拉扯后，很快乞碌弼身后就剩下兩騎跟隨。
局勢突變。
又驚又急的乞碌弼勒令僅剩的兩騎上前，讓二人跟截停的兩騎互換，他則趁此機會，繞過絆子奔逃而出，直奔草丘而去。
護骨都哪里敢讓乞碌弼得逞，率先預判了的他調整騎位，閃過擋路的騎兵，打馬跟乞碌弼并肩而馳，顛簸的馬背上雙方腿腳不停，愣誰也奈何不了誰。
眼見干不掉對手，路程將盡，雙方又轉而爭搶起來肥羊，拉扯下肥羊發出凄厲的慘叫。
“煩人！”
連連失策的乞碌弼氣急，一把捏碎了肥羊的喉管，提前讓它結束了痛苦。
兩人一直拉扯到了距離宇文堅百步遠，吐六真率領侍衛上前，提前預防不測。
護骨都那敢沖到宇文堅跟前，直接下了死力氣搶羊，乞碌弼又怎會放手，最終噗的一聲，肥羊被強力分了尸。
待腥風吹到宇文堅跟前，乞碌弼手里提著一條羊后腿先到，護骨都拖著半截羊身子后來，其余部位抖落一路。
瞧著滴血的羊尸，血腥味讓眾人臉上陰晴不定，這個結局顯然并不是所有人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