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受到收買誘惑的不只是李鐵牛一個人，其他工匠也都受到了收買。

只不過有些堅持本心，而有的選擇出賣。

但蜂窩煤之法雖然簡單，知道配方比例工匠里卻只有李鐵牛一個人。

就算江南商會知道蜂窩煤是由煤渣和黃土制成的，但想要達到完美的比例必然經過一定的實驗。

而那時候，工部所生產的蜂窩煤已經上市銷售，占據先機了。

當然，他們也可以銷售劣質產品。

翌日清晨，李鐵牛剛到工部就主動找了秦業匯報此事。

秦業聽了之后很欣慰的點點頭：“鐵牛啊，不枉本官向殿下舉薦你，你沒有辜負本官的一片苦心啊！”

李鐵牛跪拜道：“大人，小人是個粗鄙之人，但成王殿下待我們恩重如山，小人沒齒難忘。”

給予工匠最大的尊重是什么？那就是把他們當人看。別看只是一個小小的態度上的變化，但人心的變化是能感受得出來的。

這一點是其他人所做不到的，可能只有明昀才可以。

比如昨天那個王若欽，收買李鐵牛，語氣里還帶有淡淡的高傲。和明昀的態度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

別說封建社會等教森嚴的制度了，就連現代社會，那很多人不也是嫌棄農村人，農民工。

大城市人瞧不起小城市，小城市人嫌棄鄉下人的比比皆是。

傲慢從來都不是貴族階層的特權，每一個階層的人都可以對下位階層的人展示自己優越的生活和傲慢。

幸運的是，現代的明昀有一個很好的家庭，得到了良好的家庭教育，擁有很出色的個人教養。

否則他穿越來以來的這些年，就應該要展示現代人對古代人的傲慢，直到有一天自己被傲慢給掃進歷史的垃圾堆。

明昀很快知道了這件事，那一位被收買的工匠也被抓出來。

那位工匠求饒道：“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小人一時鬼迷心竅……”

“還敢多嘴？”蔣子涵拿著一塊破布，堵住這人的嘴。

明昀問秦業：“按照工部條例，泄密之人該如何處置？”

秦業拱手道：“回殿下，按律當斬，家眷為充為奴仆。”

那泄密工匠聽聞嗚嗚嗚起來，而明昀且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興趣知道。

他揮揮手道：“照律辦理吧！”

那工匠一臉死相，被拖了出去。

李鐵牛等工匠在一旁看著，暗自慶幸自己堅守了本心，沒有被收買。否則此刻被拖出去的，就是他們了。

明昀對坐在一旁的龍禁衛指揮使卞志軒拱手道：“此番有賴卞大人安排得當，否則此秘密就被透露出去了。”

卞志軒回禮道：“殿下客氣了，皇上叫我多盯著點，此乃份內之事。

那幾個說客我還要帶回去審問，告辭了。”

“卞大人請便！”

原來隆安帝早就料到有人會對蜂窩煤打主意，所以早早的安排了龍禁衛的探子暗中保護和監視這些工匠，沒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場。

明昀沒有安排更嚴格的保密措施，也是配合龍禁衛，探一探京城的水有多深，到底有多少人惦記這筆買賣。

現在看來，效果顯著。

其實蜂窩煤的方子真不難，只要開動腦筋，早晚都能搞出來，無非就是實驗多次走點彎路罷了

但是在很多人看來，與其自己在這費力的想，不如直接從現成的人手里收買方子，這樣更省事。

工部要推出蜂窩煤要經過一系列的官方程序，他們就可以通過收買得來的方子提前制作蜂窩煤，然后提前上市搶占市場。

至于煤礦廠都是官營的問題就更簡單了，邊境上鹽鐵茶葉走私那么多，朝廷難道就不知道嗎？

知道為什么不處理？明昀認為這就和沿海走私是一個道理的。

王朝中后期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力已經下降，實際上很多地方都是由當地的黃老爺們做主了。

朝廷能收多少稅，全看黃老爺們給不給朝廷這個面子。如果全天下的黃老爺們聯合起來不給朝廷面子，那朝廷的政令到達地方就會變成一紙空文。

在這個時候，很少有人會去想國家大義。而是想著如何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以及要更多的榮華富貴。

所以總結千百年來王朝所有的問題，人和地的矛盾、地方和中央的矛盾一直是繞不開的兩個核心問題。

這也就很好理解為什么會有人惦記蜂窩煤這筆看起來官方才能干的買賣，有煤的地方可不少，很多甚至是瞞著朝廷私人開采煤礦。

大不了我不在京城賣就是了，蜂窩煤在北方大地，甚至南方的很多地方都是有市場的。

其實朝廷也樂見其成，如果這蜂窩煤推廣開來的話對百姓也是一件好事。

但前提是你得遵守秩序和規則，朝廷都還沒開始賣你就上市，這不是公開和朝廷叫板嗎？

朝廷的顏面何在？不收拾你給你點教訓，以后誰會把朝廷放在眼里？

況且，這事背后怕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殿下，那些人真是膽大包天。”

蔣子涵憤憤不平的握著腰刀：“要不要屬下帶入去查查那個江南商會？”

明昀回過神來，搖搖頭，手指輕輕敲擊著廊柱：“不必打草驚蛇。

卞大人已經把人帶走了，龍禁衛自會查個水落石出。”

秦業捋著胡須上前：“殿下，我擔心這背后不簡單。江南商會素來與四……”

“秦大人！”

明昀突然提高聲音打斷，眼神示意周圍還有工匠在場。秦業立刻會意，連忙噤聲。

李鐵牛等工匠低著頭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明昀見狀，臉上重新掛起溫和的笑容：“諸位不必緊張。你們忠心耿耿，本王都記在心里。”

他示意秦業說話，秦業會意，立馬站出來說道：“你們也都知道了，殿下有意成立工部工程院。

有重大貢獻者都會當選為院士，殿下和尚書大人會親賜予牌匾，并錄入《百匠譜》上。”

此前只是傳聞，但秦業在這里明確的說出來，就說明此事已經板上釘釘了。

李鐵牛等工匠下跪道：“小人等叩謝殿下恩德，必不敢忘。”

“起來吧！”

明昀在李鐵牛厚實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讓后者有些受寵若驚。

“朝廷不會忘記你們的功勞，此事成后，另有獎賞。”

偷配方的麻煩算是暫時解決了，不過那些人想必不會放棄。蜂窩煤上市之后，必然會被人拿回去研究然后仿制。

不過明昀覺得那時候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蜂窩煤推出的那一刻，它的歷史使命就已經達到了。

明昀向朝廷向父皇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其他的自然無需多說，該輪到朝中的諸位大人去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