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牧臣
- 武統春秋,從周亡開始
- 新語棄仐
- 2697字
- 2024-08-08 17:05:59
人市中街,
數名庶人與臣奴持著木棍,驚駭地看著場中庶人脖頸噴涌的血,
以及那個在寒風中兀自顫抖,卻又被血濺滿全身,顯得格外猙獰,十二三歲的牧臣,
他們此刻內心充斥著后怕,
那倒地的庶人并不是第一個沖上來的,他們才是,
他們在拿木棍抽打掙脫束縛的牧臣時,從來沒想過,
牧臣的手里會藏了一把短匕,
且牧臣一直隱忍不發,
直到那位庶人見戰局已定,持棍上來時。
牧臣才拼著臉上挨棍,用手中的短匕,抹開了那庶人的脖頸。
十二三歲的身形,枯瘦,低矮,鼻尖淌血,右眼眶淤腫發黑,顯得很是狼狽與不堪,
然而持棍的庶人與奴臣,卻都沒敢輕舉妄動,
短匕在這個時代,還是貴重品,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更何況抓奴抓活,下手不能太重,
可太輕,那庶人脖間淌著的血,還殷鑒不遠,
牧臣,是奴隸主的。
而命,是自己的。
故而持棍眾人只是包夾著牧臣,但卻見那牧臣一反之前防守姿態,
直接朝著一側包夾防守的庶人沖來,
庶人揮棍就要打至牧臣,牧臣卻不閃不避,只是一手持短匕,劃向庶人,
主打一個以傷換命,
電光火石間,庶人慌了,
多少錢啊,犯得著拼命?
所以他猛地收力而側身閃避,
棍無甚力道的打在了牧臣的胳膊上,牧臣卻也趁著其讓出來的間隙,
鉆出眾人的包圍圈,朝著人市口,王女一行人沖去,
“切莫讓他沖撞了貴人,”
強拽著一小女孩拖出門外的赭麻衣奴隸主,剛一出門就見此情形,慌忙大叫,
同時威脅追擊中的持棍奴臣:
“攔下他,不然爾等統統將死!”
此音一落,那幾個持棍奴臣頃刻間再度爆發了速度,把持棍庶人甩在了身后,
而同時,雖然百多米的距離很短,但對于從不能吃飽的牧臣來說,
又太長了,
長到離人市口的隊伍還有二十米的距離時,
牧臣就被持棍奴臣撲倒,且很快就被再度包夾,
而哪怕是其手持短匕,他也再沒了如先前般逃竄的機會,
因為庶人敢避開,
奴臣們,不敢!
而同時,牧臣也隨著哭聲,將目光轉移至了赭麻衣奴隸主強拖著的小女孩身上,
“恭喜爾等,保住了雙耳、雙眼,
“然再有下次,爾等的鼻子就沒了?!?
姍姍來遲奴隸主惡狠狠地訓斥著持棍奴臣們,喘著粗氣,將目光移到了牧臣的身上,
“至于爾,再反抗,爾之姊妹就會若爾娘一般,嘗到一眾奴隸的滋味!
“再活不到賣出的那天!”
說著,奴隸主狠狠將總角年歲的小女孩拽倒,
“打,看他還敢不敢反抗?!?
棍棒,如雨點般落在了牧臣的頭上,肩上,
他痛到了極點,
然而牧臣沒有發出痛呼,只緊緊攥著短匕,卻也沒有再反抗。
“王女,汝那龍獸料喂,所缺不正是這般勇猛的牧臣?”
忽地,人市前隊伍里無比大聲地傳出了這句,
‘王女?’‘牧臣?’
“停!”
奴隸主猛地一揮手,制止了奴臣們的棍棒,并立馬讓人架起了被打倒在地的牧臣,
朝人市前隊伍靠去。
御衛中,姬穸猛地扭頭看向發聲的齊淵,
“余之龍獸?”
“嗯?”齊淵拉長鼻音低聲提醒,“王女也不想……”
“此即戰時,吾之龍獸確少飼牧。
“汝……自去交涉一番!”
“諾!”
齊淵隨即便越過王女,欲行至隊伍前,
然而御衛頭頭,御士,
卻狐疑地看向齊淵,
這異人和王女的對話,只要不是傻子,都能聽出其中有隱啊!
所以他護衛的陣型并沒有動,人也沒有動,
倒不是有意為阻,
不過是故意堅守自己職責罷了。
而御士不動,其它御衛見狀,也不動,
王女姬穸看見了這一幕,也只輕笑了聲,沒再開口,
就等著齊淵吃癟的那刻,再茶一下!
然而齊淵在越過王女后,等了2秒,見御士不動,
便雙手向上一抬,將皮弁服的白布衣寬衣袖朝胳膊上一送,露出兩只手,
一左一右,搭在兩個革衣御士肩上,
其衣白而革衣赤,衣布而革衣韌,好似一文士,一武夫,毫無可比性那種,
然而,如白衣文士的齊淵,雙手始一發力,就推搡的兩位御士不容反抗的失位。
步過,搭在御士肩上,御士只感覺一股沛然大力,穩定而又不容反抗地將他推走,
“御士,汝這防陣不怎穩固啊,吾一文士,便輕松讓爾等失位,
“回去,再練練吧!”
齊淵走過的時候,還不忘陰陽一下,直讓御士眼前一黑。
呵,和挖掘機比力氣?
腹誹后,齊淵便不再理會眾御士,只是站在陣前一步,等著奴隸主一群人過來,
拿捏架子,確定主次,不就在你就我位,還是我就你位之間,
所以,他要等奴隸主過來,而非他過去,
及至奴隸主近了,齊淵抱拳微側朝身后拱手,厲聲道:
“王子伯服當面,眾人,還不跪安?”
噗通——
奴隸主當即帶著庶人奴隸跪倒在了地上,震起片片土塵,
“庶人(臣)跪問王子安!”
一時間,眾人皆將目光投向那御衛陣中的七歲王子,而唯有那牧臣,直勾勾地看著齊淵,
半晌,無人回復,齊淵放下了手,
此已禮畢,他便直接開頭呵問奴隸主:
“大敵已至鎬京城郊,朕國王師編匯、虎臣相集,然余觀諸位孔武有力,
“何——滯此地而無參軍?
“為士焉?
“有爵焉?
“安不從軍?”
“這,這——”奴隸主有些慌亂地抬起頭,
不是要牧臣嘛?
怎么先是參拜王子,又扣避軍役的帽子?。?
可此人衣著無顯爵位,此地的潛規則又非要問詢,不像是高位貴人,
卻又隨行王女王子,方才更譏諷了御士,奴隸主又實在不敢輕視,只得謹慎開口:
“家宗氏虢,拜上卿位!”
“吾當是誰,昨日政事堂,吾與汝家宗交言甚歡?!?
我罵了他一頓就走了,我很歡樂。
齊淵實話實說,面無反應,
而那奴隸主聞言卻更是惶恐了,那政事堂,是一般人能去的嗎?他家宗,一上卿會拉下面子與無爵之人交談嗎?
而在王子王女面前言及此,那又必定是真的,不然‘欺王子’之罪,可僅此于‘欺君’??!
這人到底是什么來頭?
“既是虢卿族人,吾自當予個方便,然——”
齊淵抬手指了指牧臣,又點了點小女孩,
“此處,是不是也應該便宜行事一下?
“畢竟,此處離城門尚不遠,不是嗎?”
奴隸主起先還想著能不能周旋一二,讓其付點錢,
可齊淵‘城門不遠’的話一出,他的冷汗就順著額頭開始往下流,
潛規則,永遠是明面下的規則,而如果真有人不顧,
將他們強行帶入軍陣,就算他家宗再想保,也會捏著鼻子來句,
“余氏族中人自愿舍生意而入軍營,以此報家效國?!?
更何況他要是在家族中真那么重要,怎么會在此時,守著人市營房,
而就算是家宗后來報復了,他真的能在軍營里熬到那時候嗎?
能活到王師得勝而歸嗎?
“庶人,愿……愿與君宜便?!?
這一刻,奴隸主心中都在滴血。
卻又,不得不從!
于是齊淵便不再理會那奴隸主,越過眾庶仆,走至牧臣身前,
拿起了牧臣高高捧起的短匕,
他就這般不加掩飾,大刺咧咧地明示那奴隸主,
這牧臣,就是我的人!
“隨吾走吧!”
齊淵語氣很是溫和,
“諾!”
牧臣抬起了頭,
余主!
牧臣心中暗道著,他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那予他短匕,教他報仇,并為他創造了報仇機會的,
那道聲音!
齊淵背過身,面向王女,等待著牧臣去拉起其幼妹,
耳邊,卻又從其身后傳來了無數喧鬧與叫喝聲,
‘弒人了’的詞匯,
又充斥在了這條狹長又層次分明的人市街上,
齊淵朝后一瞥,人市中街,后街,主街左右陪街,
此起彼伏的,都炸起了騷動,混亂,
于是他回過頭,面朝姬穸,陪笑道:
“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