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皇帝修道。
于太液池西岸修建了清馥殿，占地面積龐大，房屋諸多，正德皇帝的豹房也選擇在此地，設在清馥殿的北邊，同時，內廷的牲口房也在此地，可見此地的寬闊，以及水草豐富。
東北邊是內教場，正德小皇帝就在這里騎馬練兵，自封為大將軍。
“踏踏......”
一隊隊軍士行軍操練。
牲口房的所有牲畜，包括御馬監下面僅存的馬匹也全部拉進皇宮，數千頭騾馬被套上了戰車，戰車上托運了軍備草料，大軍所過之后，沿途留下牲畜的尿糞。
淾祥橋。
幾十名宮女在河邊洗衣服。
宮里的宮女能干活的，絕大多數都拉來此地，因為軍士越來越多，需要縫各色旗幟軍服棉被軍鞋，十庫能用的物料已經用完了，缺少的去民間采買。
因為這幾日宮里的采購量大，為了方便和吸引商販，西安門外被特許開放，每日會有周邊的商販和挑貨郎帶來大量的商品和貨物。
豬羊、騾驢、醬醋、布匹、絲綢、糧食、針線無所不買。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竟然促成了集市的誕生。
軍士們手里有錢，許多剛剛娶了媳婦的漢子，趁著歇息的功夫出宮買新頭巾，扯上幾尺花布，帶回去送給自己的婆娘。
宮里們的大宗采購更是龐大無比，集市上需要的物料，有多少買多少，仿佛無底洞一般。
小商販們開心的苦惱。
明明發財的機會就在眼前，可他們能帶來的商品卻有限，無法滿足宮里的需求，他們也賺不到那份錢，這樣的滋味如何不難受。
可就是這些無數的小生意，不到五天的時間而已，至少流出來十幾萬兩銀子。
“嘭。”
宮女舉著棒槌敲打濕衣裳，抹了皂角的泡沫隨著棒槌的起落，濺的周圍滿地都是。
旁邊的同伴離開她遠遠的，眾女子竊竊私語，對她指指點點。
“誰讓她錯過機會的。”
“她自己眼光高，看不起那些軍漢，最早選擇嫁人的那批宮女，大多數都有了好歸宿，現在宮里頭活越來越多，當然后悔生怨。”
幾人一邊干活一邊嘲諷。
打仗要死人。
軍戶都是窮人。
嫁給了軍戶一輩子都沒了指望。
道理沒錯。
可誰讓皇上轉了性子呢，一切優先軍士不提，宮里頭也一日一變，許多內廷一等二等只需要伺候貴人們的宮女，也要出來干粗活。
隨著環境的變化，宮女們已經不排斥嫁給軍漢。
要說甘愿也不至于。
大家都是窮人兒女，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
畢竟皇上要親征，雖然對軍漢們非常好，可以后的事情誰知道呢，大道理都懂，老百姓也不也是傻子，可她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原來各宮的支出都斷了。
除非是懿安皇后，畢竟是天啟皇帝的皇后，還有就是皇后，或者老太妃等，雖然不至于斷了供應，卻也消減了一大半。
連貴人們都如此，更不提各監。
宮女們和閹人有很大的怨言。
不過隨著海子里分地，宮里的閹人們得知后立馬轉變了，大量的小黃門主動報名出宮，每人實打實的分到五畝的好地。
最早的一批宮女們嫁了人，未來誰也沒辦法，至少現在過得很幸福。
自己的漢子軍餉高，別說養活自己的媳婦，就是養活一大家子都綽綽有余，還有足夠幾口人吃的軍糧，不用干活躺著都能不愁吃喝。
“小花。”
有宮女笑著喊道。
原來那宮女下意識回頭，忍不住眉頭微蹙。
遠處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名后生，緊張的盯著她，那后生也不敢上前來，手里頭緊握著粉底盒子，顯得十分憨厚怯弱。
其余幾名宮女交頭接耳。
那宮女咬了咬唇，下了決心似的，放下手里的棒槌向那后生走去。
后生嚇了一跳。
往后退了兩步想躲，想起了什么，站立不安的留在原地，隨著宮女的靠近，他越發的忐忑緊張，一臉的結巴。
“俺......俺買了這個，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那宮女看也不看。
原先是伺候貴人的一等宮女，平日里什么好東西沒用過，看不上后生帶來的禮物。
“你愿意娶奴？”
那宮女平靜，問出的話卻把后生嚇得臉都白了。
后生恐慌的搖頭，等想起自己在干什么，又嚇得連連點頭，猶如搗蒜似的，岸邊的幾名宮女沒想到小花的決定，驚愕之余，被后生的模樣逗笑了。
那宮女小碎牙咬著紅唇。
“你愿意娶奴，奴嫁給你，可你要答應奴一件事。”
“別說一件事，一百件事都成。”
宮女冷笑。
“奴說心里話，你卻糊弄奴，連你也欺負奴。”
后生冷靜了下來。
“什么事？你讓俺做的事，俺拼了命也會去做。”
“你要當將軍。”
“啊？”
“你做不到？”
“俺一定當將軍。”
老實的后生先是怔住了，看到宮女失望的神色，滿口答應。
宮女答應了嫁給軍漢。
可她并不歡喜。
絕望的笑容更顯凄美。
......
“哥，怎么才能當將軍。”
后生問道。
“他娘的，老子才是哨官，你竟然想越過老子前頭當將軍。”
后生的話被同袍們逗笑了。
他的堂哥馬林在笑聲中大罵。
隨著皇帝的一聲彼其娘之，很快成為了軍中的口頭禪。
馬林當兵沒有多久。
他把新媳婦帶回老家，回來帶來了一幫族人，經過考核后，青壯都留了下來，他也成為了哨官，手里頭幾十名弟兄。
跟著來的族人弟兄們沒啥大志，不過是想要安家費，能娶上婆娘更好。
就算才幾天也行。
鄉里的老光棍足夠多了，他們可不想一輩子都沒嘗過女人的滋味。
“小花答應嫁給俺，俺答應她，一定當將軍。”
年輕的馬大芳憨厚的告訴大家。
“你他娘的被迷住眼了，光好看有啥用，那女子一看就不是個好人家，過不了安生日子，你真是氣死老子了。”馬林越發惱火。
自己的堂弟自從見到那狐女子，仿佛著了魔一樣。
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竟然臉皮厚到追著人家的影子跑。
眾人的哄笑聲中，馬大芳委屈的低下頭。
馬林顧不上堂弟。
因為各部召集各部校官。
傳達了新的軍令。
還有七天。
全軍出征。
接下來的七天，操練會更加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