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楨一副你在說笑的表情

朱楨清楚的記得剛剛過來的時候路過一個很大的拐角才看見的火光。

也就是說看見火光之前朱楨和男子所在的巖石洞中間隔了一座山體。

廖虎跟他一樣通過一道道閃電照亮的瞬間記住路線摸了過來朱楨信。

但，男子能判斷有人來了，朱楨不信。

若是有月光還好，經常在夜間行走的人鍛煉了一定的夜視功能，跟白天沒什么太大區別。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密林雨夜，朱楨信不了一點。

人又不是動物，可沒有青光眼。

“聽在下一句勸，小公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男子眼神深邃。

“秀娘，給這位小公子一件蓑衣，一柄火把。”男子對之前給自己端粥的婦女吩咐道。

“小公子，一路小心，蔣爺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是奴家等人拖累他了。您也別怪他。”

這個婦人倒是會說官話，應該是那群女人中婦孺中主事的人。

婦人遞給朱楨一件蓑衣和火把，對于朱楨這個年紀的小孩來說，蓑衣很重，是個累贅。

男子依舊給了。

蓑衣，當然不是用來擋雨的。

朱楨看了眼王囡囡，對男子道：“求你一件事如何？”

男子看了眼王囡囡又看了眼朱楨：“她會愧疚的活著，你確定嗎？”

“至少活著不是嗎？”朱楨搖了搖頭。

男子深深看了眼朱楨，對他能反殺人販子并逃出來，信了九分。

這哪里像個小孩，說話做事滴水不漏。

“小純哥哥，你們在說什么啊。”王囡囡有些疑惑，但她是很聰明的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撕心裂肺的喊道：“不要……”

“我現在懷疑你真的姓朱了，你應該能活下來吧！”男子將昏迷的女孩遞給了繡娘。

“將她藏緊實些！”

繡娘看了眼朱楨又看了眼男子，無奈點頭，把王囡囡帶入婦孺中央。

“等等！”朱楨走了上來，看著昏迷著，眼角泛淚的王囡囡，深深將她的樣子記在腦海中。

不能多看，再多看，就不舍的走了。

楚王殿下深吸一口氣，褪去身上的礙事的圓領曳撒，丟進了篝火中。

只留下一身的白色內衣，在把蓑衣放在頭上，用頭頂著，且用左手扶著。

再把刀遞在到左手一起拿著。

這才拿起火把放在蓑衣下方，沖進了雨中。

看著朱禎為了維持火把不滅怪異的姿勢，男子眼神深邃。

這個小大人會不會是真的是朱元璋的兒子。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朱禎稚嫩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雨夜中。

“小忙都不幫，若本王活了下來，本王一定讓父皇砍了你。”

男子心中一陣苦澀。

朱禎這句話就是威脅，威脅他王囡囡不能出事。

至少不能在他手上出事！

朱禎若是僥幸活了下來，若……

他真是當今王爺呢？

王爺的身份對廖虎起不到效果。

對男子，未必。

朱楨心里清楚，只要這個叫蔣爺的男子不死，王囡囡就不會死。

接下來的行程就只能靠自己了。

拖了這么久的時間，廖虎應是毒發了，他該要做一些布置了。

一直這么倉惶逃竄，指望廖虎追不上自己，指望他毒發。

不現實。

不能坐以待斃，楚王殿下借著火光打量著前行的道路，尋找合適的伏擊點。

朱楨眼眸深處藏著一絲決然！

巖洞內，蔣姓男子突然手緊握刀柄。

朱楨口中的人販子，他來了。

果然，十幾息過后，巖洞外出現了一名渾身濕漉漉的中年男子，在篝火的照射下，可以看到他臉色發青，走路有點晃動，小腿上纏著的白布上有大片黑漬。

中毒加小腿受傷！

蔣姓男子暗自點頭。

廖虎同樣看著蔣姓男子暗自皺眉，問道：“壯士可曾看到兩個小孩，一男一女，男孩十歲出頭，女孩八九歲的樣子。”

“沒有，不想死就滾。”蔣姓男子直接抽刀。

“壯士又何必如此。”廖虎望向前方一閃一閃的火光，嘴角露出冷笑：“行走江湖，多個朋友多條路，取一火把，在下立刻離開！”

說著也不等蔣姓男子反應，就把手朝著巖璧上火把抓去。

蔣姓男子不能幫朱楨擊殺廖虎，但不代表他會給廖虎便利。

夏日的雨一般來的快，去的也快，一陣一陣的，這個時候外面雨幾乎停了，若是給廖虎火把，他一定能追上朱楨。

“略賣本就人人得而誅之，老子本不想多管閑事，可你卻不懂事。”

蔣姓男子手隨嘴動，手上的雁翎刀在空中耍了個刀花，動作快如閃電，干凈利索對準廖虎的爪子就斬了出去。

廖虎倉促之下出刀格擋，格擋住了。但身軀接連退了好幾步。

巖洞外面就是懸崖，本就不算大的空間，稍有不慎，廖虎就會掉入懸崖，只見他把刀往空中一拋，反接住用力插在地上，才穩住身型。

廖虎警惕的蔣姓男子，紅色罩甲加雁翎刀。

“你是官府的人！”

面前的男子很強，比他全盛時期還要強上一籌。

蔣姓男子看了眼婦孺對廖虎厲喝道：“滾，老子現在不想多惹事端！”

廖虎喘了口粗氣，轉身沖進了夜色中。

良久后，婦孺中傳來一道嬌滴滴帶著哭腔聲音:“大叔你既然打的過他，為什么不幫幫我哥哥一把。”

“小女娃，蔣爺也是沒法子。”繡娘抬起手擦了擦王囡囡臉上的淚痕，小聲地說道。

王囡囡剛剛就醒了，還是她把王囡囡的嘴捂住的。

蔣姓男子并沒有在意，他之前對王囡囡下手本就不重，此刻醒了也正常。

“當！”他手中的刀突然掉在地上，捂著胸口，額頭直冒冷汗。

“蔣爺！”繡娘連忙和幾位婦人趕到蔣姓男子身邊，掀開他的衣襟，只見他的胸口一片鮮紅。

......

廖虎一路抹黑向前追逐那道火光，因為一路抹黑，加上雨天路滑，饒是他身手靈敏，都摔了好幾次。

他的喉嚨越來越腫脹，口腔內也開始有瘙癢感，呼吸愈發的不順暢，廖虎知道，他要毒發了，此處距離前往驛站的官道還有一里的樣子。

他有些絕望和后悔，不是后悔拐了朱楨，而是后悔沒有最開始一刀殺了朱楨。

相比瘦馬，孌童并不值幾個錢。

就在他有些絕望時，他看見前方的火光停了下來，沒有再移動。

就在幾十米開外！

一道閃電劃破了天穹，廖虎乘機竄了出去，沖到了火把前。

只見火把躺在懸崖邊，火勢略小，一旁還有兩道很明顯的滑痕，廖虎借著火把的微光瞇著眼睛看向旁邊被雨水沖刷出來近半米的水渠。

里面的山洪湍急的流著，高高躍起在懸崖外形成一個瀑布。

兩個小娃娃在淌水時，不慎掉落懸崖了。

“可惜你沒有死在我手上。”廖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恨恨道，彎腰去撿懸崖邊上的火把。

手就要碰到火把時，突然一灘涼水澆到他的頭上，火把上。

火把熄滅，伸手不見五指。

廖虎心中一緊，他可能又再一次小看了那個十歲出頭的小孩。

在只有瀑布嘩啦聲音的寂靜黑夜，廖虎的耳邊響起了一聲稚嫩又冰冷的聲音。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