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業坊，拉斯維加斯悄然開業。

楊釗親臨賭坊，又請了不少長安城里有頭有臉的官員到場。

這些人見慣了大場面，卻依舊被賭坊里的服務震撼。

清凈雅致的庭院里站滿了俏麗侍女。

客人們進了雅間賭廳，身著薄紗的女婢端來馬乳葡萄酒。

甘醇的葡萄酒與房內清雅的熏香相得益彰，平日里養尊處優的客人竟有些心醉。

楊釗很滿意，在茶室與李憕面對而坐。

“這地方不錯，那就祝李老板日進斗金了?！?

“我哪里算是老板，不過替楊大人打理產業?！崩顟~諂媚地為楊釗倒酒。

此話一出，楊釗更滿意了。親自在賭坊一番探查，他決定利用好賭坊這張好牌，拉攏大唐的官員，暗中與李林甫抗衡。

兩人閑聊了一會，楊釗便打算回府。

“大人，既然來了，要不要玩兩手？”

“不了，我對賭錢興趣不大?！?

李憕心里發笑，全長安誰不知道你楊釗是個爛賭鬼，現在還裝起來了？

“這里的玩法與眾不同。”說著，李憕引著他進了一間賭廳。

一名曲線畢露的妙齡女子坐在賭桌前，笑盈盈地對著楊釗搔首弄姿。

這些賭桌前的女子，都是他從玉堂府旗下的青樓里挑選出來的。

“那、那就玩玩吧！”

發跡前，楊釗整日流連賭坊，玩的也都是最低級的斗雞、斗狗。面前的賭法讓他摸不到頭腦，妙齡女子從一個木盒中輕巧地取出兩張薄薄的竹片，并為他講解游戲規則。

半懵半懂嘗試了幾次，他就卸下了偽裝，露出賭鬼的本來面目，完全沉浸在21點游戲里。

李憕得意地笑著，在幾個賭廳門口觀望。

賭桌上用銀錠和銅錢壘砌的小山，足以說明這新奇的游戲對賭客充滿了吸引力。

他看著婢女們端著酒壺和點心，在賭廳中穿梭。

這是權力和金錢的味道。

怪不得古今中外都在追求這兩樣東西，這種巨大的滿足感好像有魔力，只要嘗過一次，本性中的貪欲就會展露無疑，以后再也控制不住了。

…………

已是深秋，傍晚寒意襲來。

李憕晚飯后坐在院子里生起火堆，煮上一爐棗茶。

白如月捧著一件厚氈衣披在他身上，語氣中竟有些埋怨：“天氣冷了，大晚上你也不進屋去?！?

他抬頭癡癡地望著夜空：“我很多年沒看過星星了，難得有空，就想多看看?！?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白如月不解，但還是搬著板凳，假裝烤火緊貼著李憕坐下。

“你不知道，很多年后的人，幾乎看不到天上的星星了。”

她沒回應，李憕常說些云山霧罩的話。

“天上的星星其實很多，比地上的人都多。”

“我還以為，地上生了一個人，天上就會生出一顆星。”白如月說罷，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李憕指著頭頂正上方的星空說道：“按照星象來看，你這么說也沒錯。你看這是紫微垣，這是東方蒼龍七宿，這是……”

說起天文，他很煞風景地滔滔不絕起來。

“原來你不喜歡看星星，也對，你叫如月，哪里看得上星星?！彼麑擂蔚匦π?，撿起一根小樹枝把玩起來。

“如月，卻不是月，只是萬千星辰里最不起眼的那個?！?

這話里透著哀怨。

她本該是皇家里眾星捧月的千金公主，如今卻淪落至此。

李憕聽出了她的酸楚，用銀勺舀了半杯棗茶放在她手中，陣陣熱氣溫暖了白如月凍得發紅的鼻尖。

“月亮也只是一顆星星罷了，說不定比某些星星還要小?！?

白如月不解，“那為何月亮又圓又亮？”

“只是月亮離我們更近。”

“可是月亮上還有仙人，還有廣寒宮……”

李憕雖然是個道士，自幼研學古天文，卻也經受過現代科學教育：“再過幾百上千年，就會有人飛上月球，發現上面沒有廣寒宮，沒有嫦娥，也沒有玉兔。”

白如月驚呼一聲，伸出手掌捂住了李憕的嘴：“別亂說！仙人會聽到的……”

一陣香軟，從李憕的面頰飄進了心里，像一股電流通遍全身，酥酥麻麻。

四目相對，還是那雙軟綿玉手先敗退下來。

李憕心里冒出了幾句酸詩，失神地嘟囔起來：

“我一會兒看你，一會兒看月。

看月的時候很近，看你的時候很遠?！?

白如月讀的書不多，盛唐詩文冠絕古今，但她多半聽不懂。

反而李憕嘴里念叨的幾句小詩，淺顯如白話，卻能品出些難以描述的韻味。

不知不覺，她竟覺得雙頰似火燒，自言自語道：“要是月亮會走路就好了，可以離你遠一些?！?

“月亮離我遠了，那你呢？”

白如月怔怔地看著李憕，眼波如月，身體不受控地靠近了些。

咣！

一聲巨響，院門被踢開。

藍城氣呼呼地跑到李憕跟前：“李兄，這陳玄通是人是鬼！”

剛剛還被曖昧籠罩的男女被藍城的魯莽嚇了一跳，白如月趕忙站起身，不知所措地看向別處。

“老藍，以后你進來之前，能不能敲敲門？”

“忘了忘了，下次注意……”他看見火上的茶爐正冒著熱氣，一把端了起來猛灌了兩口，“娘的，真燙！”

李憕無奈地看著白如月：“看樣子他又餓又渴，你看看還有沒有吃食吧。”

“我不餓，沒事，哎……”藍城看著白如月跑開的背影，“白姑娘今天這是怎么了？”

“說吧，陳玄通怎么了？”

“我按你的吩咐給他送錢，帶他吃飯喝酒，去賭坊玩，還特意囑咐手下人，出老千讓他先贏些錢，沒想到這人逢賭必贏，快把我那個小賭坊的銀庫搬空了！”話沒說完，他臉上又燃起了怒火。

“怎么搞的？”

“我還想問你呢！不管玩什么，哪怕我們出老千都贏不了他！他到底是人是鬼！”

李憕拍拍他的胳膊，讓他穩住心神，詳細描述了每個細節。

但整個過程聽不出異常，陳玄通甚至連手都沒碰到賭桌。況且市井小賭坊里的雜役都是賭中高手，再高明的老千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賭錢的過程中，陳玄通的手在干什么？”

“左手一直放在腰間，扶著他那把劍?！?

“右手呢？”

“好像在攥拳，但又不是攥拳?！彼{城四指彎曲叩在指根，拇指橫貼在四指關節上，“大概就這樣?！?

李憕倒吸一口涼氣。

“不能再帶他去賭坊，不然你就傾家蕩產了?！?

“為啥！”

“你用人出老千，而陳玄通用的是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