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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要比奸人還要奸

出了巡撫衙門,何茂才直接進(jìn)了臬司衙門的監(jiān)牢。

監(jiān)牢的死囚間里關(guān)著被俘虜?shù)馁量埽鲜睦伞?

何茂才的前任,浙江按察使就是被他的同伙滅的門。

這兩年來,何茂才與他達(dá)成了協(xié)議,自己好吃好喝的供著他,不殺他也不虐他,只關(guān)著。

他外面的兄弟也不對付何茂才,雙方相安無事。

此刻他給井上兩個選擇:

一:三日后處死。

二:合作,答應(yīng)供出齊大柱就是他們的同伙,田三六是他們的主謀,赴死。但他的十幾個同伙會被釋放,他的哥哥井上十三郎則會獲得絲綢和錢糧。

井上十四郎也意識到眼前這位升了官的布政使似乎被逼上了絕路,耍了一番威風(fēng)后,選擇了第二種。

何茂才滿心歡喜,安排手下心腹蔣千戶燒糧誣陷的事,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正要差人去問沈一石。

沈家仆從來了。

帶來了高翰文的那張紙條,還有田三六在沈家“棄暗投明”一起買地的事。

心情稍微有些舒展的何茂才破口大罵沈一石糊涂,想要親自上門,卻又退了回來。

看著心腹蔣千戶:“你說田三六是主謀,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

蔣千戶一副您老終于明白過來的表情:“小人覺得,確實(shí)有點(diǎn)不那么讓人相信,畢竟他才十七...說是他爹田有祿您覺得合適么?”

“合適個屁!”何茂才滿臉煩躁:“你也是跟著我十幾年的老刑名了,田有祿大小也是個官,這刁民勾結(jié)倭寇和官員勾結(jié)倭寇,性質(zhì)能一樣么?”

蔣千戶連連點(diǎn)頭:“老爺說的是,刁民勾結(jié)倭寇斬立決。官員勾結(jié)倭寇得走流程,還得經(jīng)刑部和吏部...”

“那就給井上說,只認(rèn)準(zhǔn)齊大柱就行了。至于田三六,既然在姓沈的院子里,那就讓姓沈的弄死他!”

何茂才下了狠心:“他現(xiàn)在雙劍被下了,沒了倚仗,之前又和沈家有人命官司,你去,告訴沈一石,就說是我說的,現(xiàn)在不能再心軟了,讓他找個由頭弄死姓田的!”

蔣千戶嗯了一聲,道:“老爺,您看兇手是田三六殺的死者的親戚成不成?懷恨在心報(bào)復(fù)殺人,這樣不管是下毒還是打殺,于情于理都說的通,走了官面上人證物證皆在,一天就能結(jié)案,就算是報(bào)到刑部,也查不出任何問題。”

都是多年的老刑名,何茂才聽了連連點(diǎn)頭贊賞:“好,就這么辦,你去吧。告訴沈一石,我和中丞大人已經(jīng)安排好了,萬事俱備,只欠就田三六這條狗命!”

...

沈家,客房。

搞定高翰文后,沈一石讓下人告訴田三六,這兩天好生休息,待明天省里敲定了“以改代賑,兩難自解”的議題后,后天一早,便和自己一起去淳安買地。

更讓仆從看著田三六,決不能讓他出去。

田三六推開房門,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關(guān)上。

放在門上的碎紙片被人動過。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桌上,抓起香爐里的香灰回到門前,在把手處吹了吹,辨認(rèn)上面指紋:不是自己的。

因?yàn)樽约洪_門,從來都是用衣角包裹。

又把香灰吹了幾處,在窗戶邊發(fā)現(xiàn)了腳印。

窗邊和床邊他都用蜂蜜輕輕刷了一下,若有人踩上,不會有任何察覺,香灰吹過,腳印十分清晰。

不像是沈家的人。

會是誰呢?

田三六坐在桌前想著,在軍營里他就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

發(fā)現(xiàn)刺客后,那種感覺還在。

出了軍營到了杭州,這一路上,這種感覺愈發(fā)的明顯:背后總有一雙眼睛。

而且那個刺客刺殺自己很突然,現(xiàn)在想想,似乎是被人發(fā)現(xiàn)后迫于無奈的拼死一搏。

身為死士型殺手,職業(yè)素養(yǎng)和專業(yè)素質(zhì),不應(yīng)該這么差。

難不成背后一直有人保護(hù)自己?

田三六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誰會干這事?

正想著,胡亮敲門,田三六讓他進(jìn)來。

“小田大人,巡撫衙門里傳來信了。”說完拿出一個紙條。

胡宗憲離開杭州時,不僅把胡亮這滿編親衛(wèi)隊(duì)留給他,還把巡撫府里的眼線留了下來。

正是自己夜闖巡撫府時倒茶的書辦。

這個書辦后來還告知過王用汲,井上十四郎是被臬司衙門放出去的,包括高翰文中了美人計(jì),也是他向王用汲透露的。

只不過現(xiàn)在這個書辦胡宗憲交給了他,田三六也只能感慨:老胡是個有大格局的,只是太過看中嚴(yán)嵩的提攜之恩、師生之情。

果然,書辦傳來的也是這倆消息,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蔣千戶來找沈一石的信息。

“小田大人,有些話我不知該不該說...”胡亮雖是軍人,以聽從命令為天職,可田三六最近的種種,他也看不慣,忍不住想要再勸說。

“胡大哥,不該說那就別說了。”田三六沒想和他解釋,自己的布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額...”胡亮有點(diǎn)理解沈一石的感受了,田三六是會噎人的。

“你信不信我不重要,但胡部堂,你總該要信的。他讓你跟著我,聽我的,那便聽我的。”田三六只能搬出胡宗憲來:“我不會做對不起部堂的事。”

胡亮咬了咬牙:“是,我明白了。”

“他們出招了。”田三六面色肅穆,將紙條燒了:“沈家是不能再待了。”

“小田大人若走,咱們便走,沈一石就算派再多的人也攔不住。”胡亮面色發(fā)狠,怨氣只能撒在沈一石身上。

“若是強(qiáng)行走,容易打草驚蛇壞事。”田三六搖了搖頭。

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胡亮只能盡責(zé)做事:“小田大人打算怎么做?”

田三六:“你可能盡快弄個死囚,和我差不多身材的?

“這...”胡亮雖不是一個很精明的人,可跟在胡宗憲身邊多年,浙江官場上都是何茂才這種“幾十年的老刑名”,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那些世家大戶惹上人命官司,牢房里偷換人的事也有耳聞。

“好!如何做,小田大人盡管吩咐。”

...

沈家客廳。

沈一石看著蔣千戶,臉色犯難:“田三六既然已經(jīng)愿意合作,為何非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殺他?”

“誰知道真假?殺了一了百了。”蔣千戶對沈一石還算客氣:“沈老板,何大人親自下的令,這姓田的必須死。”

“按你說的容易,可如何近他的身?他出入都有總督署的親兵保護(hù),飯菜里下毒...你若不來,只是傳信還好,你一來,以他的性子,必然提防。”

沈一石對田三六算是有更深入的了解,這小子鬼精的很。

“那,沈老板您別見怪,我就是個傳話的,至于您怎么弄他,就看您的本事了。”蔣千戶很光棍,直接甩鍋。

沈一石面色陰沉,想要發(fā)火卻也知道毫無用處,只能忍下。

忽聽外面一陣喧鬧,正無處發(fā)泄的沈一石怒道:“要死不成?”

馬上有仆從來報(bào):“老爺,外面來了總督署的老爺,說是奉了胡部堂的軍令,召他們見令即刻去蘇州!田書辦正和他們在理論。”

“什么?”沈一石驚的站起來,蔣千戶也是滿臉詫異:“這小子要跑!”

“不會!”沈一石馬上鎮(zhèn)定下來:“他若要跟著走,何須拉扯。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攢夠了本錢,上了賭桌,就等著跟著我搏一把大的,一旦離開我這,里外不是人不說錢財(cái)兩空,他沒退路了。”

蔣千戶明白過來:“著啊!當(dāng)真是天佑良人!”

看向沈一石:“沈老板,這下沒什么說的了吧!”

沈一石只能咬牙點(diǎn)頭:“你回去稟報(bào)布政使大人,就說請他放心。”頓了頓:“你從后門走吧,這兩日府內(nèi)不宜有官差。”

“那是自然。”蔣千戶干這種草菅人命的事素來順手,知道其中干系,又有些不滿道:“何須兩日,今日便把事辦了。”

“好,那就請蔣千戶留下,府內(nèi)連我在內(nèi),全聽從你安排。”沈一石直接坐在,喝起茶來。

蔣千戶連忙賠笑:“這是哪里的話,聽沈老板的。我這就走便是。”

說完轉(zhuǎn)身從后門離開。

沈一石重重的將茶碗砸在桌上,眼神里充滿厭惡,站起身走出去,看著拉扯胡亮的田三六面露焦急,心情忽而舒暢許多。

“這是怎么了?田書辦何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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