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向東北三十里,有一處繁華熱鬧的所在新豐鎮。
西漢初創時,漢高祖劉邦為了向自己的老爹劉老太公表孝心專門興建了這個鎮子。
連左鄰右居、雞鴨鵝狗都一同搬過來了。
和當年劉邦的沛縣豐鎮老家一模一樣,可以說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
此地南北通衢、東西貫連,商旅輻輳,各色人等紛至沓來,好不興盛。
鎮內十字街口一個大賭坊內,人聲喧嚷,幾乎要把房頂掀翻一樣。
圍著賭桌的人們揎拳捋袖,死盯著開盤的結果。
桌子一側正中央位置上站著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輕相公,面前已堆了一大片散碎銀子。
看來手氣不錯,贏了不少,引得周圍幾個獐頭鼠目的家伙看得直吞口水。
大家都很納悶,這哪來的年輕賭神?
出場后一次沒失過手,滿桌的客人帶來的銀子都讓他一個人給贏走了。
眼見最后一把就要開盤,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幾十雙眼睛死盯著盤口,荷官小心翼翼地挪開碗蓋,四周突然一片死寂。
緊接著一片唉聲嘆氣之聲,四個六的骰子仰面朝上。
有人感嘆手氣背,有人咒罵老天不公平、偏袒有錢人。
更多的人用羨慕嫉妒甚至怨恨的眼神,看著歡呼雀躍的年輕后生。
眼睜睜看著他把滿桌的籌碼扒拉到自己面前,銀子高的像小山一樣。
“他出老千,怎么可能次次四個六,活見鬼了!”
不知誰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人群頓時像炸了窩的蜂群,開始騷動起來。
靠近桌子的幾個人,已經將手伸出去準備搶銀子,年輕人怒喝一聲:
“看誰敢搶我的銀子!”
他這句話不但沒壓住場,反而引發了哄搶。
先前獐頭鼠目的那幾位亮出身上兵刃貼了上來。
年輕人見勢不妙,也顧不得要銀子了,亮出雙拳迎戰這幾個家伙。
雙方你來我往,畢竟惡虎難抵群狼,年輕人漸漸力不可支,越來越吃力,眼見就要吃虧了。
突然一團紫色凌空飛入。
眾人定眼觀瞧,只見一翩翩公子玉樹臨風般站在年輕后生旁邊,一面拉開架勢,一面對年輕人說道:
“你倒是在這新豐鎮上逍遙的很,你哥為了找你,可是快急壞了。”
年輕人向來人扮了個鬼臉,不好意思笑了笑,嗔怪道:
“你還說呢,我都快被這幫烏龜王八蛋揍成肉餅了,你才來!”
言語中有怪罪之意。
紫衣人也不答話,左沖右突只幾下將這幫蝦兵蟹將打得落花流水。
趁著圍攻者一時半會無法聚攏起來,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上年輕人就往賭坊外跑。
眾人哪里敢阻攔,只留下一片狼藉的賭坊大廳和跌坐地上抱腳痛哭的賭坊老板。
出門才沒幾步,迎面撞上了一位盔明甲亮的少年將軍。
但很奇怪的是,將軍手里提的不是寶劍,而是兩壇子酒。
只見他兩只手里各提一壇子酒,每個壇子足足有幾十斤重,他卻提溜的很輕松,看得出膂力過人。
少年將軍見二人奪門而逃,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你們倆真能鬧,京城還不夠玩嗎?都瀟灑到這新豐鎮來了,有這么好玩的事也不叫上我,也太不夠意思了。”
紫衣人也不生氣,卻好奇地問來人,
“你這是玩的哪一出呀?能征慣戰的將軍今天莫非玩起了醉拳?”
說完指指武厚行手里的大酒壇子。
“今天這個場合可不是把酒言歡的好地方,想喝酒你也不挑一個好時機”,
年輕后生不失時機地取笑道。
“你看看,這就是你們兩個孤陋寡聞了吧,這是什么地方?新豐鎮呀,這個鎮子上出產的新豐美酒可是大大的有名呀,我今天到了這地界怎能不先買上兩壇呢?”
武厚行說完哈哈大笑。
三人對話之際,四周突然涌出上百幫派嘍啰模樣的人。
個個顯得殺氣騰騰,手持利刃。
三人明白店內那伙人的援軍到了,看來店內外應是一伙經常作案的賊寇,里應外合不是頭一回了。
紫衣人看著漸漸圍攏的包圍圈,提醒武厚行道,
“你還不把這新豐美酒先放一放,難道要請這幫人喝上一頓不成?”
武厚行嘿嘿一笑,
“請這幫王八蛋喝?他們可沒這個福分”。
話音未落,手里的兩壇酒已分別飛向東西兩邊帶頭向上沖的兩個嘍啰頭目。
向東的一壇酒正砸在了瘦的像竹竿一樣的小頭目腦殼上,那家伙尖尖的腦殼上頓時鮮血和著酒漿往下流淌;
向西的一壇酒被長的像一坨移動的肥肉似的小頭目躲開,硬生生落在地上。
酒壇碎裂之際清冽的酒漿如大把的珍珠趁勢跳脫出來,醉人的酒香迅速彌漫四散,勾的眾人酒蟲都快出來了。
新豐美酒果然名不虛傳,每斗十千錢也很值呀。
“武將軍,可惜呀可惜,你看看你那準頭,瘦的像竹竿的你砸中了,肥的像頭豬的你卻失手了,哈哈哈。更郁悶的是,美酒沒進嘴倒是澆灌了大地,新豐美酒瞬間變成新豐沒酒了”,
年輕后生忙里偷閑拍起了手,看著眼前頗有喜感的一幕,笑的直不起腰。
武厚行也不生氣,
“等打完這一架,咱們再去買上幾大壇來過過癮,反正這新豐鎮是美酒窩子,還怕沒有好酒喝”,說完拉開架勢準備開打。
三人迅速背靠背,形成一個小圈子,環視著圍上來的嘍啰們。
武厚行對年輕后生取笑道:“琵嘉妹子,你這趟出京之行,可實在拉風的很,我久未見過這么大的陣仗了。也好,小爺我的手腳這兩天正癢癢呢,今天正好操練操練。”
紫衣人怕琵嘉公主生氣,趕緊打圓場:
“也怪不得公主呀,整天悶在王府內,實在太憋屈,王爺又管束的緊,公主出來散散心也好。”
言語中的體貼溫柔,讓喚做琵嘉公主的年輕后生很受感動。
自己這次女扮男裝到這新豐鎮來,是不滿哥哥前幾天批評自己總是舞槍弄棒,越來越不像女兒家,所以一賭氣索性扮成公子哥模樣,玩了一次不辭而別、憑空失蹤,也好氣氣那古板老套的王爺哥哥。
琵嘉公主當下心情大爽,左有心中的情郎裴子耀救駕在先、陪駕在后,右有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發小兒武厚行前來增援。
看來面對這幫烏合之眾,今天是想怎么玩都不會輸了,想到這不禁咯咯大笑:
“兩位兄臺,今天小妹我可要獻丑了,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武功有沒有精進,可惜今天是步戰,沒有良馬,如有戰馬一匹,我這個愛騎馬的人就更開心了。”
武厚行指著不遠處一處酒肆外的柳樹下,正有一匹高頭大馬拴在那里,
“公主勿急,待我將眼前這幫酒囊飯袋打發了,為你牽馬墜鐙如何?”
這番話,逗得公主花枝亂顫,露出溫婉的女兒態。
三個扇面同時向外攻出,一時間刀光劍影、槍來棒往。
再看這幫不經打的嘍啰們,哭爹喊娘倒了一大片。
跑得快的撒開了腳丫子,一溜煙就消失了。讓
所有人大跌眼鏡是,剛才從西邊攻上來的那個肥頭大耳的小頭目跑的最快。
連跌坐在地上的同伙都看傻了眼,平時沒看出來這小子逃跑的功夫這么了得。
跑不動的只得自認倒霉,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