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面碗中把頭抬起來，四下張望后，兩張熟悉的臉出現。

他們在角落里，朝我招手示意，正是前幾天在庭上因為給小牛崽子接生應該拽幾條腿而吵得面紅耳赤的兩個人。

我也點頭朝他們打招呼。

看他們的樣子，應該很熟絡。

因為飯店不大，即便他們坐在角落，我也可以聽到他們在聊什么。

只聽原本的原告說。

“我就是一時氣不過才告你的，誰知道整成這樣，往后你咋整?。繉W個證去不？我給你掏錢。”

被告喝了口酒，大手一揮。

“說這干啥，我又不怪你，不過話說回來，我雖然沒獸醫證，但是我經驗豐富，十里八鄉誰家豬牛羊下崽都找我，你家小牛崽子死，絕對是缺氧，跟我拽幾條腿沒關系?！?

“你這話我不愛聽，咋沒關系呢？你要拽兩條腿它就出來了，還能缺氧憋死嗎？你咋不承認錯誤呢？要再這樣說，我還告你”

“你當法院你開的嗷？一趟一趟的，你要不信找個專家問問，你看我說得有沒有道理，人法官又不是獸醫，他也不知道?！?

倆人說著說著，又吵起來了，因為沒有法官壓制，還越吵聲越大，聽著跟要打起來似的。

余光瞄過去，我秒回庭審現場，沒忍住，低著頭笑得眼淚快出來了。

回到法院，我把材料整理好了給法官，順口說了中午的際遇。

法官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生無可戀。

“咱們普法的路，任重道遠呀。”

我一愣，滿臉求知欲。

“跟普法有什么關系嗎？”

“懂法的人不會上來就跪，也不會在沒有行醫資格的情況下違規操作，更不會再看到法院判決的時候還嘴硬不承認婚姻關系?！?

我恍然大悟，突然明白為什么前輩都覺得民事案件才最難。

其實難的不是案件本身，難的是很多行為在我們看來是常識，在他們看來卻是盲區。

每次開庭光解釋專用術語就要說好幾遍后，當事人才聽得懂。

不僅效率打折扣，當事人們也會因為自己不懂，而無法描述案件表達觀點。

要么人家是法官呢，看問題就是專業！

因為有了村集體提供的資料，關于土地確權的案子也很快出了結果。

被告對結果不滿意，領判決書那天他在大廳又喊又叫，說原告和我們勾結，搶他的地之類的。

影響實在不好，我叫了保安想把他請出去，誰知他眼還挺尖，一下就看到我了，沖過來把我摁在墻上，掐著我的脖子，咬牙切齒地瞪著我。

“你幫她是不是？誰讓你幫她的？我掐死你！”

他手勁很大，我被他掐得呼吸困難，漸漸喘不過氣。

我憋得額頭青筋凸起，下意識地去掰他的手。

“放……放開……”

“啊啊?。　?

隨著幾聲尖叫，我和他一同倒在地上……

隨著他手上力道的不斷加大，我的呼吸愈發困難。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了我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