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蛻變的社群

18世紀印度的農村社群雖然部分統一,但始終是階段分化的。此外,他們越來越與更大的政治、社會和文化世界建立聯系,他們對這種關系既依賴又抗拒。這種聯系和依賴性可追溯到中世紀早期,當時政體由國家政權和社群組成,社群仍然具有抵抗的手段。當權利受到外來的威脅時,反對的聲音首先通過抗議集會的形式表達出來,以抗議那些被認為是不公正的國家要求。隨后,異議進而變成了諸如不向國家官員交稅或提供勞務等措施,最后到武裝對抗。動員抵抗運動得以促進(甚至成為可能),因為農村族群仍然保留著古老的信條,即根據普遍認可的當地規則,在各種群體成員之間分享(盡管不均衡)各種地方應享的權利。

然而,到了18世紀,已經出現了影響國家和社群之間關系的新條件。社群變得愈加分裂,由于財富和隨之而來的一些個人和家族的能力,如通過賄賂而得到首領或會計職位的能力,隨意配置內部土地和股票資源的能力,雇用其他人勞動并簽訂或多或少有利于自己的收益分成協議的能力,社群內部日益階級分化。應享福利還受到申請人(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體)被視為是社區居民還是外來人口的身份的影響。在殖民時期,在獲得福利方面的不平等現象進一步加劇,并刺激了旨在削弱族群統一行動能力的意識形態替代品的產生。

富有的社群成員,是那些18世紀及以后的土地特權擁有者,他們構成了19世紀新興中產階級的一部分。其成員成為主要的商品生產者,并與城市市場和定期農村市場建立聯系,從而最終與出口生產聯系起來。地主雇用勞工和專職人員,灌溉和耕種他們所擁有的田地,并運輸所生產的商品。這些農業資本家往往來自以往擁有土地的族長家族和氏族。他們組成了一個小的鄉村精英團體。而更多的是社會地位較低、財富較少的中產農戶。鄉村的中產家庭擁有以家庭勞動為基礎的小型財產:他們構成了快速增長的“中下層階級”的一部分。與他們屬于同一類別的是那些通常擁有大量土地財產資源但缺乏利用這些財產方法的家庭,因此,他們依賴較富裕的種植者以低于通常土地稅的稅率租賃他們的土地。這些家庭中大多數是那些因特權收入條款而獲得土地的人以及祭司或毛拉(mul-lahs)、寺廟和清真寺官員、領養恤金的士兵和鄉村用人(village servants)。他們將土地出租給獨立經營者耕種,是一種變相的分成制種植。

界定所有者(proprietors),即那些大大小小的財產擁有者,要比界定某人符合“無產階級”的定義更容易。事實上,即使在今天的印度,后者也算得上是一項艱巨的任務了。在18世紀,存在著一個龐大的底層階級,他們勉強能維持生計,依靠貨幣工資或消費和生產貸款艱難度日,他們被迫勞動。估算這部分農業人口的規模顯然很困難,而且,就算估算的話,最多也只能給出比一個籠統的范圍稍精確一點的數字。在18世紀末的高度商業化的孟加拉,估計70%至80%的鄉村家庭所擁有的土地、工具和家畜都太少,為了維持生計,他們甚至一年四季都必須從事雇傭勞動。然而,在馬德拉斯管轄區(the Madras Presidency)所在的干燥的德干(Dec-can)地區,大約在同一時間,同樣貧困和依賴工資的耕種家庭的比例約為35%。這個最低階層的人均消費約為最高階層的一半,這表明這里的收入分配比孟加拉更均勻些。

18世紀城鎮的下層階級,如果說有什么不同的話,其數量是比較難以估計的,因為在稅收記錄中城市貧民比農村窮人更不大可能被發現。必須假定有大量城市貧民——包括運貨車夫和臨時工,以及“次無產階級”(sub-proletariat),以及只有很少庫存、工具的街頭攤販與工匠。在像馬德拉斯這樣的18世紀城鎮中,他們可能是一個不安定和騷亂的存在。

印度現代階級的重要元素,包括當時的小資產階級,形成于許多鄉村和城市地區。18世紀占主導地位的非農業資本家是富有的稅收承包商。作為當代印度重商主義政權的財政代理人,他們能夠擴大商業和銀行經營范圍,這些業務最初使他們有資格收農業稅。毫無疑問,包稅制(tax farming)也涉及其他人。小額稅務承包商是村長,他們充當了直接生產者與商品網絡之間的重要紐帶,而他們也是商品網絡的一部分。大小稅收承包商都對農業生產進行直接投資,作為信貸商,向與他們有長期收益分成協議的生產者提供信貸。與稅收責任相伴的警務權力使所有這些投資和相關活動對大小資本家來說都更加安全。此外,由于小領主在其小管轄區促進小型重商主義的努力,大大小小的有錢人都享有軍事承包的壟斷權和對一般商業責任的豁免權。

18世紀的小國建設沿用了早期大小統治者的做法,包括建立城鎮和市場,投資道路、倉儲和放棄征收貿易稅——至少在一段時間內。通過這些手段,支付日常稅收的負擔轉移到較小的商人和手工藝商人身上。

小農業主的生存能力已經達到微妙的平衡。他們需要一定的資本主義發展水平,以吸引富裕的農民租賃其低租金土地(這一安排使他們能夠避免支付更高的固定土地稅),并且他們需要一種政治制度,該制度在允許他們享有少量特權的同時,依舊對較小的直接生產者收稅,這些生產者為擁有土地特權的人提供了適度的租金收入。過多的資本主義或過于強大的政治制度可能會最終威脅到這個龐大的農村中間階層的利益,并迫使許多以前的受益者進入土地市場,而他們在土地市場中相對較弱勢。

新城鎮是重商主義和社群結構之間的另一種樞紐,盡管城鎮增長長期以來也受到宗教發展的推動。在印度南部,城鎮是寺廟和教派組織的中心,為城市中心的政治和經濟功能起到了將意識形態要素普及化的作用。城鎮成為19世紀東印度公司和英屬印度(Impe-rial Raj)統治時期的行政區和區域中心。在軍事上,它們是國家政權的強化設防要塞,在遭遇入侵和突發事件時用來部署士兵并提供補給,以維持秩序,并協助稅務承包商收稅。在經濟上,它們是往來于高吞吐量國際貿易的沿海港口的大宗商品的重要分銷節點。在文化和意識形態方面,城鎮擁有寺廟和清真寺、教派和祭祀中心,并與周圍村莊也保持聯系。

可以預見,18世紀小城鎮的鄉村腹地也將出現新興的現代階級。除了商人、放債人、工匠和其他通過經濟活動與各種城市市場直接聯系的人外,還有農民種植者,須將他們與沒有土地、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工資依賴型底層勞工階級的農業工人一起歸于一個階級的連續統一體中。與這些群體一樣,新的中下階層植根于印度古老的社群結構,但在人口激增的城鎮中擁有分支,他們成為維護當地文化/意識形態形式的中堅力量,包括宗教機構和習俗、“適當的”種姓關系以及他們為之奮斗維護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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