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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群和國家

描述中世紀政治的特征至今仍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我們當中大多數爭辯這個問題的人都同意,有必要同時考慮正式的國家結構——不管我們如何劃定它們——和仍然是地方化的公民社會,或者,正如我想要說的,“社群化”方式,大約在笈多王朝時代,我稱之為“族群和國家”的這種政治體制,似乎已經變得普遍。

查托帕迪亞雅注意到,在中世紀早期的狀態下,類似單一的次大陸國家這樣的技術基礎顯然是不存在的。他指出,直到11世紀末,次大陸有大約四十個王室。婆羅門所做的工作是進行有關“國家社會”理論的傳播,即國家在社會之中,是其一部分,同時又處于社會外部并對其進行管理。從事這些工作的是教派領袖、禮儀專家和中世紀早期開始存在的眾多宗教中心的祭司。婆羅門還參與了另一系列社會變革,這些變革與宗教變革一起成為這個時代的標志,即:擴大種姓制度和定居式耕種生產。

社群與國家存在著平衡的關系。有時,就像拉杰普特人和奧里薩邦(Orissan)的小國君主們的情況一樣,國家直接從以前的氏族/社群中產生;有時,就像朱羅王朝的情況,類似帝國的國家從地方部落崛起,并在不消除他們原生階層的情況下延續。我認為這是一種主導印度政治的形式,直到18世紀,差異化的現代國家出現在次大陸,隨之而來的是社群逐漸淪為一種意識形態的外殼。

這是一個漸進的發展。在莫臥兒時代,氏族、教派和種姓等本地化社群機構眾多,往往都包含數以萬計的被以各種方式劃分等級的人,反映了神圣和王室榮譽、種姓和血緣關系的觀念形態。當地族群也是多種多樣、相互交錯、相互分割的,以賦予宗族和集體財產的個人分享者以多重身份。大量的交換關系遵循了按不同的“榮譽”和“地位”進行再分配的邏輯。地方社群履行被認為是適合他們的司法和政治職能。

南印度中世紀的政體無法進行自上而下的集權和改變,即使是對于強大的莫臥兒王朝來說也是如此,這不僅是因為他們沒有發展起一個官僚機構,以包容和制服其基層的世襲組織。相反,莫臥兒政權本身也因下層的發展而改變,地方與區域機構和統治者與皇權發生沖突,并使后者的權威受到削弱。在印度南部、西部以及某些東部地區,有一個明顯的特征,也許可以追溯到中世紀晚期,不過到了17世紀才變得更加清晰,那就是,地方“領主”或“小國君主”從社群機構中的崛起。

在北部,情況則大不相同,莫臥兒王朝在這里安營扎寨,以掠奪性拉杰普特戰士的氏族結構為基礎,來鞏固和利用先前的王權。由于這些結構從未被莫臥兒當局所廢除,因此,以社群為基礎的政治的重新出現并不令人驚訝,而這種政治最終改變了莫臥兒王朝。我之所以說“最終”是因為政治發展走過了一條漫長而曲折的道路,被無數的突發事件所擾動。在這種體系的幾個不同層面上存在著君主制的傾向,在區域和地方的準國王之間制造緊張和沖突,由此產生的緊張局勢和沖突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模式出現。

從17世紀后期開始,大批輕裝、快速行進的中亞騎兵流入南亞平原,或尋找軍事工作,或建立自己的王國。他們被想要成為霸主的人廣泛雇用(有時隨后又取代這些人)。他們的軍事技術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戰爭的性質,削弱了以前莫臥兒中央軍隊重型騎兵和攻城裝備的優勢。騎兵部落的涌入提供了新的軍事前沿技術,使得通常以社群為基礎的領主們有可能進一步擺脫莫臥兒統治的終極制約。

到18世紀,從這些進程中產生的國家,在權力和財產權方面與從前截然不同,盡管它有時試圖回到莫臥兒式的過去。也許,國家權力最有力的鞏固發生在地區文化和政治傳統植根于前莫臥兒領地的省級統治或尚存的中世紀印度教王權的地方。那里的統治者試圖加深和擴大他們對族群機構內部以及這些機構所維持的當地權貴們的權利和資源的主張。對稅收和貢品的實際需求不斷升級,皇家機構試圖以新的規模支配并攫取商業資源,尤其是要為統治者現在所依賴的雇傭軍買單。

到18世紀中葉,所有這一切對財產和國家概念的影響是相當大的。國家以前所未有的努力試圖集中權力并對資源進行掌控,沒收或要求支配以前歸社群掌握的資源。然而,在實現“專制君主統治的夢想”過程中遇到了兩個問題[也許最理想化的是邁索爾王國(Mysore)的鐵普蘇丹(Tipu Sultan),他提議建立徹底的國有經濟制度]。第一個問題依舊是,缺乏官僚機構。因此,“王權”往往外包給社群機構內的商人、銀行家和當地知名人士進行管理,通常以現金支付,這是一種“王權的商業化”。尋找愿意接手的金融代理人幾乎沒有什么困難:王室權力的新的和不斷擴大的主張,除了提供豐厚可觀的酬勞之外,還可被富有之人用來從社群機構手中奪取對權利和資源的控制權,并將由此產生的現金流從再分配途徑轉移到自己的口袋里。馬哈拉施特拉邦(Maharashtra)在17世紀見證了行政管理者“大家庭”的興起,其中包括蓬斯爾(Bhonsle)家族的沙吉(Shahji)和西瓦吉(Shivaji),他們將來自“國王”和社群機構的權利匯集在一起。所獲得的權利是在各個家族經濟中混雜管理的。最近對孟加拉、印度南部和旁遮普的研究也表明,這些地方也有類似的發展。

西瓦吉和鐵普蘇丹的17世紀和18世紀的世界,標志著在印度漫長歷史中社群和國家之間辯證對立的最后階段。正是在這個時期,“社群”被剝奪了所有目的和意義,只保留了意識形態:為此,需要在階級框架內對社會和政治關系進行情境化處理,而這項任務在此只能用最簡短的術語來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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