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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憑空想象樹大敵

  • 劉秀傳
  • 路興錄
  • 3221字
  • 2024-07-29 17:26:13

劉玄洛陽新宮殿中的新奇感還沒有消退,四方警報已經接連傳來,不得不窩著一肚子的火宣布上朝議事。

王常進言不戰而屈人之兵:“根據緩急輕重,首先要對付的還是赤眉。”劉玄派遣柱國大將軍李通召集兵馬做好打仗的準備,同時派遣使節前往濮陽,游說赤眉軍首領樊崇,企圖把這支隊伍招降過來。

赤眉軍大多是為貧困生計所逼迫的窮苦百姓,他們聚集在一起流動作戰,攻打大小莊園,襲擊郡縣城池。但他們作戰的主要目的不是攻城略地,僅僅想奪取糧食和財物,大家只要能吃飽穿暖也就萬事大吉了。這支隊伍組織并不十分嚴密,也沒有多少章法可言,大家只是口頭約定,以“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為口號,各級將領也很簡單,最尊貴的叫做三老,其次是從事,再往下稱之為卒吏。而他們的士兵相互之間則稱呼為巨人。

赤眉軍因為貧苦,沒有統一服裝,什么樣的衣服都穿。有紅的、蘭的、黃的,有的人甚至還把繳獲新軍的盔甲也穿上,行軍時花花綠綠很有特色。為了在打仗時和敵人能區別開,他們把眉毛描畫成紅色,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地稱之為赤眉軍了,他們也覺得很妥帖,便也自豪地應稱了下來。

赤眉軍言行樸素,條令又不嚴茍,有好處大家均攤,軍隊的主要力量是貧苦百姓,所以隊伍越來越壯大。由于目標明確,劫富濟貧,作戰非常勇猛。在對付新朝軍隊中,他們大敗新朝的平均公廉丹,兩次打敗太師王匡,使王莽把很大的兵力放在了東邊,極大地支援了漢軍在長安的作戰。對此大家有目共睹,都說赤眉是漢軍的友軍,能招降了最好。

使節到了濮陽后,宣讀詔書,表示大漢已經建立,赤眉軍乃漢朝臣民,并且軍功卓著,應當封賞。樊崇帶一幫貧苦百姓,本來也沒有稱王稱帝的打算,正擔心著以后該怎樣發展。聽說漢室已經復興,很是高興,立即表示愿意歸附漢室。為了表示對更始朝廷的信任,樊崇留下大隊人馬駐守青州、徐州待命,自己只帶了二十多個將領,和劉家的宗室子弟劉恭一起來到洛陽拜見更始皇帝。

劉玄聽說赤眉軍如此痛快地就答應了歸順,原先如臨大敵的心情立刻放松,轉而把樊崇給看輕了,覺得威震一方的赤眉軍也不過如此嗎?一定要給他個下馬威才顯示我更始的威儀,讓他們開始就害怕自己,以后就更好駕馭他們了。

更始君臣故意把大殿布置得金碧輝煌而氣氛森嚴,樊崇一個窮百姓出身的粗漢,哪里見到過這種場面,站在金磚鋪就的大殿中央,兩腿直打哆嗦。就在這時,忽然靜鞭甩響,兩旁禮樂同時響奏。在禮樂聲中,羽林軍手執長槊,虎背挺起戈矛,鎧甲閃光奪目,威嚴肅穆。文臣武將分為東西兩邊,聽殿頭官一聲吆喝,更始皇帝劉玄盛裝端坐在御案后邊。

樊崇面對那威嚴壯觀的氣勢,在心里說了一句:“果然氣派!”還沒有想好怎樣叩拜,忽然聽見兩旁有人低聲嗤笑,夾雜著嗡嗡嚶嚶的議論聲。起初樊崇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更加誠惶誠恐地東張西望。最后聽清了也看清楚了,原來兩邊的大臣們是在指指點點地議論他和他手下將領們的裝束打扮。

“你看你看,那衣服,還渠帥呢,簡直一個土包子!嘻嘻……”

“這也難怪,泥人嘛!改不了土性,就是成了王侯,挑過大糞的,身上也總跑不了屎味。”

“還有,你們看,那眉毛,嘿嘿嘿嘿,和小鬼差不多,難怪能打敗王莽的大軍,不用動刀搶,就是嚇也把他們給嚇跑了,哈……”

樊崇被議論嬉笑聲戲耍滿臉通紅,求救似的眼神望了一下劉玄,指望他發句公道話。不料劉玄看著樊崇等人,也是撲哧一笑,出口戲言:“你們都是首領了,來覲見皇上,就要封王封侯了,也不知道換件像樣的衣服,眉毛也不刮刮,這農夫就是農夫呀!”

此話比抽了樊崇一鞭子還厲害,燥得滿臉火辣辣的,扭頭看看隨他來的其他幾位赤眉軍將領,也都是臉紅脖子粗,有的咬牙切齒,有的怒目而視,盡力按捺著始終沒讓火氣發出來。

王常見赤眉將領神態異常,急忙站出來稟奏說:“陛下,赤眉兄弟千里而來,尚沒有休息,且赤眉是友軍的標志,不能見怪,還是請陛下早點封賞,讓他們歇息收拾好后,再來拜見陛下。”

“唔!愛卿說的是,說的是,是該封了,該封了。”劉玄止住笑挺直腰,拿起御案上寫好的封賞名單,宣布封樊崇為侯爵,其他二十多名赤眉軍將領都封為各種名目的侯爺,又把幾處閑宅也拿出來,作為王侯府邸,讓他們暫時居住。

樊崇帶著同來的弟兄,強壓怒火搬進所謂的王侯府邸,說是府邸不過是幾處逃亡而走稍微富裕些的百姓老宅,門窗歪歪扭扭搖搖欲墜,塵土積起有半寸高。好在都是窮苦慣了的,大家還不是特別不能忍受,略微收拾一下胡亂住了。閑暇無事,樊崇等人在洛陽城里四處逛悠,開始還覺得繁華熱鬧,果然是個好所在。幾天過去,該看的都看過了,也就漸漸地乏味了。

特別是想起那天在大殿上受的屈辱,大家都憤憤不平,什么破皇帝,簡直如同兒戲!他們現在就這么看不起咱們,將來一旦更始統攬天下,能有咱們的好日子過嗎?倒不如咱弟兄們在一起東拼西殺來得痛快!省得整天像小媳婦樣看別人臉色行事,有的人竟然越說越氣憤,最后竟然破口大罵了。

樊崇雖然也憤憤不平地發著牢騷,但他的內心深處,仍潛藏著不能暴露給弟兄們那不無顧慮的苦愁。千里迢迢地趕來都城,就這么讓君臣戲弄后胡亂給了個封號,就把他們給打發了。赤眉軍還有幾十萬弟兄等著安置,更始朝廷既沒有妥善安置這些的意思,更沒有給自己養兵駐守的郡邑,那么多的軍隊吃什么,靠什么來養活?這都是很現實很棘手的問題,自己是他們的首領,這些問題不能不考慮。

樊崇等人耐心地等待了幾天,劉玄仍沒有再給他們提出來任何的表示,樊崇終于忍不住地說:“看來,這個破皇帝真把咱們給忘了呀!”

赤眉軍的其他幾位將領,更加憤怒地嚷叫道:“走他娘的,這個破皇帝能成什么大事?還不如回去擺開陣勢和他干幾仗,把這個破皇帝打跑,就讓咱們樊大哥來當這個皇帝,保管比他當得強!”

樊崇才開始還勸阻他們再等幾天,總會有結果的。可這些流竄慣了的人的火氣一上來,說走就要走,哪還有那個耐心在這兒等,借著出城觀賞風景的機會,一溜煙跑個精光,紛紛急馬飛馳地向自己的都城青州奔去。樊崇一個人在所謂的王侯府邸里等了半天,但當他發現他們已飛馬出走的時候,想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沒什么意思了,便緊隨其后追了上去,邊快馬加鞭追趕,邊高聲呼叫:“諸位等等!要走咱們一起走,你們不能就這么無情地撇下我一個人不管吶?!”

眾人急勒馬韁繩,靜坐在馬上等著樊崇追上來,一一清點人數除劉家宗室子弟劉恭一人未到外,其余二十五名將領全部到齊,樊祟這才心曠神怡地把手一揮:“走,回青州!”

翌日早朝,陳牧上奏劉玄:“陛下,赤眉軍將領除劉恭一人外,其余全部隨樊崇逃離都城。”

劉玄即命劉恭上朝,心性大發:“哼!還是常言說得好,沒有受不了的罪,只有享不了的福。這幫窮鬼,給他點福分,他們還真享受不了,跑就跑了吧!還是我劉家的宗室子弟,劉恭既能吃苦,又會享福,還對朝廷耿耿忠心一片,朕就升遷加封劉恭為侍中,重新賞賜豪華宅院,叫那幫窮鬼后悔死!”

樊崇等人先后回到青州和徐州后,對更始朝廷徹底絕望,不再想著歸順的事了,仍繼續著自己原先打家劫舍,混吃混喝的痛快生活。為了和更始朝廷分庭抗禮,樊崇帶領兵馬進入潁川,把軍隊分為兩部分,樊崇自帶一部,另一部由徐宣、謝祿和楊音帶領,分頭行動,互相照應。

樊崇順利地攻打下長社,向南攻擊宛邑,斬殺更始縣令,還把更始朝廷說得一無是處。而徐宣、謝祿等人則占領了陽翟,進兵大梁,把河南太守拉出來當眾殺了,并宣布赤眉軍為窮人治天下,永與更始勢不兩立。

劉玄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就那么憑衣冠貌相,輕易地讓赤眉軍分裂出去,不但使自己從此失去了一個強大的外援友軍,而且更為嚴重的是,憑空想象給自己豎起了一個強敵,犯下了很難彌補的致命戰略性錯誤他還不知道,整日沉浸在一片歡娛的歌樂聲中。他想的只是如何把洛陽修建得更好,與此同時,他也對洛陽失掉了新鮮感,思謀著如何把都城遷到長安去,那里雖然被焚燒過,但畢竟是幾代古都,好玩的東西肯定比這兒多得多,能讓自己百玩不厭。

有了赤眉開頭反對更始的先例,許多地方割據立刻效仿。潁川許昌人李憲,在王莽新朝時候曾擔任廬江連率,王莽被殺新朝滅亡后,李憲占領廬江自稱為王,成了雄踞一方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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