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遭遇詰問
- 從gal社開始的乙游女主生活
- 涂懷念
- 2701字
- 2024-06-27 22:00:00
“醒醒!”路一元的聲音浮動在耳畔,像將葭珊從海里打撈起來的抄網(wǎng)。
看到葭珊突然倒地,路一元趕忙滾身下椅,抱住葭珊。華鷹也從身后飛步趕來。但是在這喧鬧的沙灘上不過是無人在意的小插曲。
葭珊幽幽轉(zhuǎn)醒,刺眼的太陽光晃得發(fā)暈。腦袋還略微有些偏頭痛,好似每個班里都有的調(diào)皮差生,時不時蹦出來找點存在感。她上半身躺在路一元的懷里,被路一元急聲呼喚。遠處華鷹飛奔而來,雙膝跪地查看葭珊的情況。
是啊,怎么可能呢?都過去十年了,那人必然是已經(jīng)三十五歲了才對,怎么可能還是當年三十歲的模樣呢?剛才路過的黑框眼鏡男一眼也不曾看向這邊,徑直朝著另一側(cè)奔去了,和同行女伴打打鬧鬧起來,看來只不過是外形相似的陌生路人而已。
“怎么了三爺?你剛才突然暈過去,我們都嚇壞了!”華鷹的聲音顫抖著,如同考試還剩最后三分鐘時奮筆疾書的手指。作為帶隊的老大,要是不能把社員安全帶回學校,可就算是自己的全責了啊。
“我……沒事,可能是太陽過大引起的熱射病。”葭珊答道:“俗稱‘中暑‘。”每當這個時候,她都很慶幸自己是個理科生,可以時不時地拋出兩句俏皮話緩解氣氛。能夠毫無滯礙地說出專業(yè)術(shù)語,也證明了她的情況一切正常,大腦清醒,思維敏捷。
“我這有藥。”華鷹連忙從隨身的包里掏出藿香正氣水、蘇合香丸、風油精,瓶瓶罐罐擺了一地,簡直是個開藥鋪的。
“你看我現(xiàn)在沒任何問題,就是剛剛太熱了沒適應(yīng)而已,現(xiàn)在好多了!”葭珊淺笑著安慰大家,輕飄飄地,像一根羽毛。
“那,你腿上的傷疤……?”華鷹試探性地問。
傷——?葭珊警鈴大作,目光向下流動。因為跌倒,泳衣的裙擺上翻,以至于原本可以被遮住的大腿傷疤顯露無疑。那是和當年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猥瑣男械斗時留下的,由于深入真皮層,導致結(jié)痂后留下了疤痕,丑陋得像一條蠕動的蛆。好在是在大腿上,只要不穿短裙都能遮住,誰知今番可巧就被人看見了。按照平時習慣,穿連褲泳衣去游泳池,也能遮住不被看見,怎么就今天是條泳裙呢?怎么壞事都壞在裙子上呢?
對上華鷹關(guān)切的灼燙眼神,葭珊實在不好意思撒謊,只得輕描淡寫地說道:“哎呀,不過就是以前有個耍酒瘋的猥瑣男要掀我裙子,最后打了起來,被他用酒瓶玻璃劃的。”葭珊露出燦若明霞的笑容,如同一朵迎著陽光的向日葵。
“那之后呢?”華鷹關(guān)心則亂,急忙追問道。
“之后嘛……自然是‘三爺‘我的勝~利~啦~不僅沒讓猥瑣男得手,還反手爆了他頭呢!”葭珊緊急下機,“三爺”上號代練,用得意洋洋地輕松幽默的口吻化解難關(guān),仿佛這傷疤不是“葭珊”的傷心地,反倒是“三爺”的功勛章。
自從那個暑假之后,葭珊就決定將自己變成“三爺”,以男性的身份存活于世間。為了能夠讓自己變得更像“男生”一點,她開始強迫自己放棄任何女性化的愛好,接受男性化的愛好。放棄裙子,拒絕粉色,謝絕蕾絲與蝴蝶結(jié)。思維要清晰,過程要明確,以理性控制自己的大腦,不被任何感性所困擾。
在那之后上了初中,班里開始流行韓劇和galgame。因為人類對于愛情的向往并非是能夠靠理性完全壓制的,在嚴苛的學生時代,早戀被學校禁止,所以學生們只能靠書籍游戲電視劇等愛情向的文藝作品來紓解。班里女生之間流行的韓劇和言情雜志,動不動就是墮胎流產(chǎn)、車禍失憶,葭珊自然是不屑一顧,鄙棄如糞土。相比之下,男生間流行的galgame對于玩家而言過于友好。由于主視角是男性,所以絕少受傷,更遑論墮胎流產(chǎn),即便被女主們欺負,也不過是撓癢癢,造不成實際損害。更不必說,作為玩家自身,還擁有對女主們的選擇權(quán),在游戲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可以選擇挺身而出,幫助女主度過危機和難關(guān)。葭珊第一次玩到galgame就愛上了這種游戲,至于之后注冊“經(jīng)驗の+3”賬號、成為有口皆碑的galgame資深玩家,以“三爺”之名威震galgame社,都是后話了。
上高中后文理分科,即使自己語文成績出色,上文科班能進火箭班,選理科班只能在平行班,家人也支持她選擇文科,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填了理科,不帶半點猶豫。她驕傲地嘲諷道:“學文科沒用!”一旁文科生出身、后來成為家庭主婦的母親默不作聲,垂頭無語。乃至于高考語文斬獲全市最高分,她也沒看過文科專業(yè)半眼。因為她要拋棄女生的身份,去男人堆里競爭,好避免自己“腐化墮落”為“弱者”。只有成為更強大的一方,才能避免受傷。這是一種“discipline”——既是“訓練”,更是“教條”。
可是她其實并不知道,那個脆弱膽小的“葭珊”其實一直都存在,強大可靠的“三爺”也不是時時都能顯靈。她不過是將自己拆成了兩個部分,用強大的一面去守護脆弱的內(nèi)核,就像是殼斗科植物的果實一樣,靠堅硬甚至有刺的外殼保護內(nèi)部的種子。每當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三爺”的時候,那黑框眼鏡猥瑣男的“身影”又如同糾纏不休的夢魘夜騏,從角落里冒出來,澆盆冷水讓她認清自己依然是個“弱者”的殘酷事實。就像今天一樣,雖然仔細一看,兩人長相天差地別,但已經(jīng)足夠喚起噩夢,擊倒葭珊。
如果不是靠著“三爺”的保護,“葭珊”恐怕難以毫無負擔地活到現(xiàn)在。這可不是什么“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的早期癥狀,雙重人格的患者一般是無法知曉和操控其他人格的,副人格上線時容易出現(xiàn)記憶缺失、精神混亂的情況。因為本質(zhì)上,二者都是同一個人,哪怕一開始的“三爺”是裝出來的,可裝得久了,面具就拿不下來了,皮格馬利翁效應(yīng)讓一切長出了真實的血肉,“三爺”早已是“葭珊”密不可分的一部分。硬要說的話,可能和精神醫(yī)學上的tulpa(幻想朋友)更接近一點。
心理學家Kluft在《分離障礙手冊》寫道:如果孩子沒辦法承受面臨的痛苦,他會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將身體和心靈分裂開,用“另一個自己”去承受,并想象這種痛苦與自己無關(guān)。或許葭珊還沒到要進行精神治療的地步,不過她也確實找到了一條自己的道路,來治愈當年的陰影。
“怎么會傷得這么嚴重?”華鷹關(guān)切地追問道。
“十年前去奶奶家過暑假,打架的時候下了暴雨,傷口發(fā)炎了。”葭珊隨口答道。
這句話更是滿口破綻。剛才還得意洋洋地宣稱自己曾經(jīng)的凱旋,可十年前的葭珊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小學生,要怎么能打得贏猥瑣大叔?除非那大叔讓她兩條腿,是個坐輪椅的。這分明是成年人對幼童單方面的吊打。
“你奶奶,是不是住在冀州?”沉默許久的路一元發(fā)問了。
“是啊,你怎么知道?因為你是冀州人所以瞎猜的?”
“是啊,我瞎猜的。”路一元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他把葭珊扶上躺椅,拍了拍身上的沙土,隨便扯了個借口溜號:“華老板你看著點三爺,我去瞧瞧辛姐的游泳學會了沒有。”
華鷹陪著葭珊在躺椅上休息。經(jīng)過藿香正氣水的調(diào)理,葭珊整個人的狀態(tài)好轉(zhuǎn),與常人無別,只是因為怕出事,所以兩人還是在遮陽傘下休息閑聊。
路一元則一腳深一腳淺地漫步在沙灘上,既躲著葭珊,也沒去檢查辛姐的學習成果,只是在遠離眾人視線的地方漫步,像個游蕩的離域電子。
是啊,怎么會這么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