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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雨水

雨水灑春愁,風緒萌春韻。

油菜花黃麥苗青,豌豆尖兒嫩。

春喚百花妍,白玉蘭獨俊。

遙盼云中鴻雁來,快為春傳信。

〔清〕郎世寧《仙萼長春圖·海棠與玉蘭》

一、詠唱

春天的甘霖輕輕揚揚灑下,緩緩滋潤著山間田野,帶來萬物生長的愁思:春日里蘊含著萬物無盡的向往,藏著無限的精彩,也有不確定的未來。徐徐春風攜著萬千思緒,撫慰著愁傷,吹出草木萌發,喚醒青春萌動,旖旎春韻翩翩而至。

與雨水相約的大地,油菜花開遍,成片金黃色,花香濃郁,隨風翻涌出金波;田野里,麥苗青青,郁郁蔥蔥,一望無邊。豌豆尖兒鮮嫩翠綠,嫩生生的芽兒上露珠晶瑩剔透,葉芽煥發出光彩,朝氣蓬勃。

春之息漸漸吐露,期盼生生不息,呼喚著百花齊放,蓄力一展明艷芳菲。微寒尚在,白玉蘭急切入春,先百花而盛開,枝干之上先葉而生花,花繁而大,俊俏美妙,神采奕奕。

細雨洗過,白云飄于碧空,和風輕拂,暖氣騰升,期盼著遠方的鴻雁穿云而來,快快送來春的音信,萬物迎來春深日暖。

二、詞牌與詞譜

“卜算子”,詞牌名,又名“卜算子令”“百尺樓”“眉峰碧”“楚天遙”等。清代毛先舒《填詞名解》云:“唐駱賓王詩好用數名,人稱為‘卜算子’,詞取以為名。”清代萬樹《詞律》據北宋黃庭堅“似扶著,賣卜算”詞句,認為取義于賣卜算命之人。“子”是“曲子”的省稱,即小曲的意思。因此,調名本義即為歌詠占卜測算的小曲。[1]

“卜算子”,共六體。正體為雙調四十四字,前后段各四句兩仄韻,以宋代蘇軾《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為例: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中中中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中中,中仄平平仄。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中中中中平,中仄平平仄。中仄平平中中中,仄仄平平仄。

宋代王觀《卜算子·送鮑浩然之浙東》: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三、賞析

懷著對未來的期盼與向往而占卜未知,謂之“卜算子”。雨水綿細無聲,滋潤著萬物,給大地帶來生機。

雨水灑春愁”,春雨灑落大地,綿綿細雨將大地染綠,雨落而驚鴻,潤萬物而無聲。所謂“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雨水”是生命的甘霖,攜帶著無限生機,也攜帶著關切和淡淡愁思。雨水對萬物的情感俱在一個“”字,灑得綿密而不猛烈,溫柔呵護,滋養著萬物。“春愁”乃生機背后的隱隱擔憂,未來如霧里看花隔一層,萬物的生長面對的是難以預知的變化,難免會緊張與不安。

風緒萌春韻”,風也有自己的思緒和情感,即“風緒”。“風緒”對應上句的“雨水”,“春韻”對應上句的“春愁”,溫潤的微風,帶著柔和的春意,將不安與愁緒吹散,撫慰著憂傷。“”,是草木發芽的狀態,是開始和產生之意。風是造物的精靈,將大地喚醒,將生命喚醒,“風緒”萌動春意,萌發春色,萌生春韻。“春韻”一詞引領后文,春日的韻味是油菜花黃、麥苗青、豌豆尖兒嫩、白玉蘭獨俊、鴻雁北歸,是此時的美景,更是春深時的百花齊放、萬物勃發,是一種希望。

油菜花黃麥苗青豌豆尖兒嫩”,此句與前句中的“春韻”相呼應。田野里,油菜花“黃”,麥苗返“青”、拔節正是生長的旺盛期,豌豆尖兒嫩綠仍是幼嫩時期,金黃色與青綠色正訴說著美好與希望,處處散發著生長的“春韻”。

春喚百花妍白玉蘭獨俊”,百花盛開往往是春深日暖的標志,雨水增多、幾花初放便是“春之始”。初春的細雨灑向大地,呼喚百花展瓣吐蕊,各種花朵等待著盛開枝頭,芬芳爛漫,嫵媚鮮麗,讓春韻更濃。白玉蘭之“獨俊”暗含兩意:一是玉蘭于早春先葉開花,俏麗花朵立于禿枝,無綠葉點綴;二是玉蘭先于百花盛開,感受著春的召喚早早露頭,身姿裊裊,素裝淡裹。

被春天引領著的,既有地上的作物與花朵,又有天邊的鳥禽。

遙盼云中鴻雁來快為春傳信”,鴻雁歸來,意在天氣回暖,春日臨近。“遙盼”一詞,凝聚著對春的牽掛與期盼;“為春傳信”有“鴻雁傳書”之意趣,將春意具象化,如同大自然寄出的一封封家書,讓萬物盡早進入春天的狀態,進一步強調對于未來的美好希冀。

四、節氣

雨水,于每年公歷2月18—20日交節。

雨水節氣意味著進入氣象意義的春天。“雨水”過后,中國大部分地區氣溫回升到0攝氏度以上,而華北、西北、東北地區天氣仍以寒為主,降水也以雪為主。雨水正處在數九的“七九”中,河水破冰,大雁北歸。在“潤物細無聲”的春雨中,田野麥綠花黃,春風撩撥百花,慢慢勾勒出一幅“十里鶯啼綠映紅,春雨潤物細無聲”的畫面。但此時天氣變化多端,如果遇到寒潮,一夜之間氣溫可下降10℃,甚至降到0℃以下,飄起鵝毛大雪,人們稱這種氣象變化為“倒春寒”。

雨水這天也有不少習俗活動。在四川一帶,每年雨水節氣時,當地出嫁的女兒要帶上罐罐肉、椅子回去拜望父母。在川西民間,又有“撞拜寄”的習俗,目的是讓兒女順利、健康地成長。

這時的氣候和雨水有利于越冬作物返青生長,如油菜、冬小麥等,因此要加強管理田間作物的春播、春耕工作。華南地區雙季早稻育秧已經開始,應注意抓住“冷尾暖頭”,搶晴播種。

【油菜】

十字花科,一年生或越年生草本植物,是主要的油料作物及蜜源作物之一,分為芥菜型、白菜型和甘藍型三種類型。喜溫涼,喜濕潤,喜光。在中國種植非常廣泛,隨著氣溫升高,油菜花從南到北次第盛開,呈現出一片金黃色的壯麗景象。

【豌豆尖兒】

苗類蔬菜的一種。豌豆的嫩莖葉,又稱“龍須苗”。豌豆尖兒營養豐富,味道清香、質柔嫩、滑潤適口,味道鮮美而獨特。雨水時節,豌豆尖兒顏色嫩綠,具有豌豆的清香味,可用作湯肴食材。

【鴻雁】

雁形目、鴨科、雁屬的大型水禽,體長90厘米左右,體重2.8~5.0千克。嘴黑色,體色棕灰色,頭頂到后頸有一紅棕色長紋,前頸近白色。主要棲息于開闊平原和平原草地上的湖泊、水塘、河流、沼澤及其附近地區。以各種草本植物的葉、芽,包括陸生植物和水生植物、蘆葦、藻類等植物性食物為食,也吃少量甲殼類和軟體動物等動物性食物。鴻雁性喜結群,常成群活動,特別是遷徙季節,常集成數十只、數百只甚至數千只的大群。


[1]潘天寧.詞調名稱集釋[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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