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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平南侯府被覬覦,薛家子恐遭活埋

翌日辰初,京都府衙門。

通判公廨房,今日天色剛擦亮,這里便有四位貴客登門。

有內(nèi)務府的主事、有京營節(jié)度使的公子、另外兩位更是寧國府的哥兒。

傅試將一紙文契蓋上府衙大印,神色肅穆。

沒辦法,這事本該由府臺大人出面,可大人為了不粘鍋,于是派人將大印給拿了過來。

朝契書吹了一口氣,傅試將之遞給京營節(jié)度使王子騰長子王昀。

“王舉人,這平南侯府六公頃的土地,已經(jīng)是你王家的了。恭喜,恭喜!”

王昀于心中長吁了一口氣,轉而看了一眼旁邊的賈蓉。

“蓉哥兒,回頭你轉告威烈將軍,請他務必放心,我王家會遵循他的意思,將地塊平整后,屆時京都第一青樓,即將易名。”

傅試聽后,神情微驚,張了張嘴提醒道:“這…在上面起建青樓,怕是不妥。畢竟平陽侯府乃陸公之后…”

王昀矜持地笑了笑,將手中折扇一收,說道:

“不妨事的,這土地已被內(nèi)務府收回,旁人還能說三道四不成?”

旁邊的內(nèi)務府主事劉德,應聲稱是。

王昀繼續(xù)說道:“如今陸彥謀逆已是罪證確鑿,朝中袞袞諸公,沒人會在此刻關心陸家的土地變動。”

“至于那些邊軍,他們還不敢在京城撒野。”

“京營現(xiàn)如今在我父親的節(jié)制之下,陸公門下怕是敢怒不敢言。”

“而作為陸公嫡系第十鎮(zhèn),靖寧侯姜達,此刻還在北海吃牛糞。”

傅試嘴唇翕動,神情微變。

賈薔無聲地笑了出來,單手捏著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著。

以昀哥兒、蓉哥兒的出身,怕是不方便打理這個青樓……

另一邊的賈蓉,替傅試斟了一盞茶,頷首接了一句:“不錯,他們當年站隊第一任廢太子,這是被圣上貶去戍邊,今生怕是無望再回都中。”

“況且,此事我父親和叔爺爺提過,不然小侄也不會來見傅世伯。”

傅試聽小蓉大爺提及政公,又被他自稱子侄的話語給吹捧得飄飄然,旋即閉嘴不再多說。

“傅世伯,這份文書,還需要借你府衙大印一用。”

賈蓉將茶壺擱下,從懷里掏出一份昨夜就擬好的文書證明。

這其實就是經(jīng)營青樓的憑證。

只要加蓋了府衙大印,青樓這個行會,也就相應地不會排斥他們。

“勞駕,外面數(shù)千人,還等著開工賺錢過年呢。”

傅試伸手接過,攤開快速掃了一眼,隨即抬眸分別看向王昀和賈蓉。

見二者都肯定地點頭示意,他不再多言,在那張地契變更文書下方鈐了府衙大印。

賈薔見一切塵埃落定,高興得一擊手掌:

“昀大哥、蓉哥兒,你們說,咱們這家天下第一樓,要起個啥名字?回春樓,醉香樓,怡人居,紅人閣?”

賈蓉想起璉二叔曾和他提過一嘴金陵秦淮河的伎院,脫口而出。

“怡紅院,此名如何?”

王昀優(yōu)雅地一展折扇,笑意吟吟。

“紅香綠玉。”

“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

“妙哉!蓉哥兒這名字取得不錯,‘怡紅院’我看行。”

王昀垂眸想了一會兒,建議道:“蓉哥兒,我和你都不便出面打理,便由薔哥兒擔當這個東主如何?”

賈蓉瞥了一眼賈薔,點頭說道:“昀哥兒的意思,也是我爹的意思。”

賈薔呼吸為之一滯,隨后肅穆起身,朝二人揖了長禮:“薔,必不負珍大爺和兩位好哥哥的重托。”

……

同一時間,大明宮。

宮墻黃葉,難掩美韻,丹桂飄香,縈繞于宮廷之巔。

乾昌五十二年,十月十六。

這日朝會剛過,內(nèi)閣旋即收到一紙奏疏。

文華殿大學士、次輔于遷看清里面的文辭,他的臉部肌肉一抽。

雙手一抖,差點沒抓穩(wěn)讓奏疏掉在地上。

難怪元輔商公今日稱病不朝,敢情是等著這一出!

“送去司禮監(jiān),順道替我和夏大監(jiān)說一聲,老夫身子忽然不大便利,需告假一日歸家休養(yǎng)。”

內(nèi)閣小吏躬身接過折子,朝次輔施了一禮,轉而往司禮監(jiān)去了。

出了內(nèi)閣,拐進宮墻夾道。

那個小吏左顧右盼,瞧見前后無人,遂偷偷打開奏疏,猛地嚇得他身子哆嗦雙手一抖,折子應聲掉在地上。

只見上面通篇一手漂亮的臺閣體,寫滿了整本折子。

【臣、彈劾欽差金陵省體仁院總裁甄應嘉。

其以懷邪之志,自緣進用以后,專事從諛導非,罔知國計,只顧家肥。不為皇上持籌,專為奸商蒙蔽。

或游衍馳驅,或聲色貨利,凡可以蠱惑圣心者無所不至。

由是近廿年間,陛下圣德為甄家所累多矣!

況復怙寵恃恩,愈肆無忌。

乃于去年又導皇上六幸金陵,再幸蘇揚等處。

地以漸久,游樂無節(jié)。

輕褻皇上,流聞四方,驚駭人聽。

臣楊璁欲指名論奏,猶恐傳言未真。】

在這個冷風習習寒意盎然的日子。

突如其來的一紙奏章。

宛如天雷般炸響,震驚了整座神京城,引起軒然大波。

這紙奏疏驚得都察院左都御史稱病不起,右都御史吃壞了肚子。

大家都是文人,何苦來為難都察院?

所有御史皆對上奏者恨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就你能?合著整個都察院都瞎了唄?

可他們卻連壓下彈章的念頭都不敢。

主要是。

這個楊璁大有來頭,乃內(nèi)閣首輔商時得意門生。

……

距神京十里地的南郊,石村。

此處是陸思齊早年間,以麾下親兵名義盤下的莊田。

權當是狡兔三窟,為陸家留下的后手之一。

睡了一覺的陸辭,神清氣爽。

他在慢慢習慣古代的生活,但多年來的早起鍛煉,卻也不會落下。

做完成晨操鍛煉,洗漱畢,嘴里咬著陸炮采買的饅頭,舉步往正堂走去。

“宋忠還沒有回來?”

“回小爺,還沒。不過陸酒他們昨晚抓了十一人。”

“可有查清對方是不是東廠的番子?”

亦步亦趨的陸炮,聞言,嘬了嘬牙花子。

“小爺,這事有點難辦,對方嚷著說是金陵薛家子,又是在內(nèi)務府暫領帑銀的皇商。”

“可陸酒眼下正頭痛,他擔心一刀殺了他們臟地方。于是讓人在外面的山林深處挖了十幾個坑,盤算著活埋了。”

陸辭聽得腳步一頓,駐下足來,將嘴里的饅頭取下。

“陸酒抓的人是金陵皇商的薛家?領頭人是薛蝌還是薛蟠?”

陸炮眨了眨眼,詫異道:“小爺,你忘了?”

“薛蝌他家的商行經(jīng)常出入塞外,多虧了咱們庇護,我們這些人都認識他呀。”

陸辭拍了拍腦袋,笑道:“昨兒這里被敲了一棍,把這事給忘了。”

陸炮的臉上現(xiàn)出關切之意,見小爺朝自己擺手示意無事,因說道:“聽陸酒提了一嘴,那個大胖子學名叫薛蟠。”

陸辭那雙星眸微微瞇了起來,思忖一會兒,問道:“薛蟠可有見過陸酒的真容?”

“沒有,昨晚對方在山林撒尿,撞上陸酒蒙面帶人搜山,十幾人全被他們敲暈,然后蒙眼綁了回來。”

陸辭聽完,咬了一大口饅頭,嚼后咽了下去,招手示意陸炮俯耳過來。

陸炮聽著聽著,臉色隨即變得興奮起來。

“好的,我這就去找宋忠,讓他安排一下。”

“等等,回來。”

陸辭抬手攔下陸炮。

“昨晚的書信可有傳往揚州了?”

“回小爺,已經(jīng)由海東青綁著飛鴿去了,若途中沒有耽擱,回信當在數(shù)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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